“不跪是吧,那就去找阎王吧!”沈县丞低声说完,随后又装模作样地摆上痛惜的神情,“疫病严重,本官是来处理疫情以免危害全镇的,这家店都是疫病之人,都该烧死遏制疫病!”

“沈县丞见识可能少了点,”云辛籽冷声向前走了几步,将身后的那些宿客护住,“时疫每年都有,没见别的地方因为时疫要将人活活烧死的!”

“疫情各地自然是不一样的,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里由本官做主,本官说如何就如何!”

沈县丞竟是连一点明面上的功夫也懒得做了,想直接烧了店内上百口人。

“沈县丞,我们可都是有品级的解差,你杀人之前得擦亮眼。”

“本官自会上书告罪,这都是不得已为之啊,本官是极不愿意伤人性命的啊!”

他斜着眼看了云辛籽,露出恶毒的笑意,靠近低声道:“你家人不跪也可以,不烧店也不是不能商量,你陪我一晚,我就放了你们,如何?你一人救大家,多划算的交易。”

“凭你?”

云辛籽不怒反笑,嘲讽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

“凭你不举,凭你小,还是凭你的女人四处跑。”

这话简直诛心!

前些日子,他的小妾和沈三老爷搅和在一块的不堪回忆又一次袭击着沈县丞。

那夜,那贱人也是这般骂他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火!”

话音刚落,手上的火把却毫不犹豫地投了出去,紧接着沈县丞的手下也纷纷投出火把。

陈差头等人大惊,竟不知道这个沈县丞真的敢光明正大的烧死他们!

他们纷纷挥起鞭子,试图将柴火抽开。

云辛籽嘴角扯过冷笑,不过一挥手,云桓等人就纷纷而出,带着一众半大孩子,提着桶的,拿着盆的接水灭火,甚至还有脱了裤子当众尿灭刚起的小火堆的,转瞬间,刚起的火就被灭了个干净,那些柴火更是湿透了,根本不能再用了。

沈县丞没想到云辛籽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厉声喝道:“大胆!竟敢阻挠本官办事,来人啊,还不将人拿下!”

对面的云辛籽却丝毫不慌,还有闲情逸致地笑笑,一手摸着小白的毛,一手几不可查地弹出一粒微小的药丸。

沈县丞总觉得云辛籽的笑容不对,刚想出手教训,周身就忽然染上一阵痛楚,痛得他直打滚,只想哭爹喊娘。

沈县丞生得倒是儒雅娟秀,今儿还特意装扮成读书人的模样,可现在满地打滚,形象全无,发髻都散了,头上那价值连城的白玉发冠也滚到了角落,几个百姓觑着那些官兵无暇顾及他们,偷偷藏了起来。

这玩意能换好些大米呢,能让他们村的人都能活过这个冬天!

云辛籽还故意捡起石子,将沈县丞腰间的那些环扣玉佩都打了下来,百姓们明面上和官兵对抗着,实际派了一些代表偷偷趁乱去捡了过去。

他们知道云辛籽在偷偷帮助他们,自然感激涕零。

说什么通敌叛国,被流放的一定是你坏人吗?为官的一定是好人吗?

“沈县丞,您怎么了?”那狗腿子面露急色,恶狠狠地剜了云辛籽一眼,“贱人,你对沈县丞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错,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云辛籽摊手站着,嘴边噙着冷笑,看向狗腿子的目光满是冷意。

狗腿子被云辛籽的眼神骇住,不禁打了个哆嗦。

“都傻了吗!还不将这些伤了县丞的逆贼拿下!”

狗腿子摆摆手,自己却拉着打滚的县丞连连后退。

那些官兵可是听说此前那些捕头的下场的,听说这姑娘有一只牙尖嘴利的雪狐,邪门得狠,他们怕被咬死,素日那些捞来的油水,还没花完呢,命交代在这里怎生得了。

一时间一个个都举着刀子没有动手,左顾右盼的,便彻底失了先机。

“动手吧,我们且让你几招。”

云颂陵十分看不上这些人胆怯的做派,语气十分鄙夷。

那些人硬着头皮凌乱地出手。

可笑的是,云墉链不过一个飞踢,直接撂倒了数十人。

“咱听说,镇国侯世子少年时曾靠一脚飞踢挑下数十敌军的大刀,这位公子该不会是……”

“你们没听沈大扒皮说啊,他们一家是被问罪的镇国侯,那公子这气度,不是镇国侯世子又是谁!你见过我们小老百姓家的男人这般有气势?”

“哇,真的是云小将军啊!”

百姓顿时欢呼起来。

他们可不信什么叛国不叛国的,只记得要不是镇国侯神武,他们都不能活在现在这个时候。

“闭嘴,都闭嘴!什么将军,什么侯爷,他们都是下贱的奴隶!”

沈县丞这会都已经滚得满身都是泥了,竟还有闲心骂云家人。

“可他们不只是贬为庶民了吗?别欺负我们不懂律法啊。”

百姓中有一人,看着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忍不住替云家人辩解。

“他们在保卫大胜的时候,沈县丞还不知在哪个洞里窝着呢。”

“云家军在战场杀敌的时候,沈县丞奶水断了吗!”

“哎哟,那会沈家不过就一间破旧的药铺子,还无人问津呢,若没有云家人,沈家横财都没机会发吧!”

只要有一人开口为云家人说话,就会有许多人纷纷附和。

大车店门口,顿时充斥着百姓们的声音,远远盖过了沈县丞一行人。

沈县丞怎么也没想到,云家父子威名竟如此远扬,他一直苦心经营的好官形象,竟还不如一个流放犯!

云辛籽看着那些激动的百姓,心情复杂。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会记着你的好。

“反了,都反了,快快快,将这些刁民都就地正法!”

那些原本云家几人的官兵大吼一声,纷纷操刀朝百姓而去。

云辛籽脸色愈发冷凝,一手摸着怀中的小白,语气又柔又冷。

真是找死。

“小白,叫他去死!”

小白笑得谄媚,撒娇似的拱了拱身子,而后跳了下来,神情忽地凶狠,迅疾冲向沈县丞。

它一口便咬上了沈县丞的嘴,恶心地差点晕死过去见太奶。

坏人的嘴巴果然毒。

“云姑娘。”

陈差头并不想将事情闹大,此间事了,尽快上路才是正理。

云辛籽不可置否,召回小白,反正,沈县丞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贱人!命真硬!”

远处马车上的王柔儿,又绞烂了一条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