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冉能给他赚银子,容轻澈当然高兴,巴不得把姚敏才的小金库掏个干净。

偶尔扫一眼许玉冉和姚敏才的房中景象,一人拂琴,一人茗茶,倒是惬意得很。

他冷嗤一声。

没想到堂堂相府公子,也会流连雪月勾栏处。

这半年来,从一开始的每日来,到每十日来,每半月来,如今每月才来一次。

容轻澈不由得好奇:“才半年而已,姚敏才的金库就空了?好歹亲祖父也是当朝左相。”

“啧,真穷。”

木芍吃着玉相思买来的瓜果,喝着玉相思的小酒,悠哉道:“公子,你这么关注红蕖和姚公子做什么?”

“姚公子给银子。”容轻澈用折扇打下窗户,对面下层楼的景象随之消失。

窗户发出一声重响。

木芍动了动眸子,提醒道:“东家,修缮也是要银子的。咱们雪月楼花魁头牌的恩客哪个不比姚敏才出手大方?大方的客人不见你盯着,姚敏才公子倒是盯得紧。”

说完又补充一句:“也不知道到底盯的谁。”

随后,手中的酒杯让折扇打落,好酒洒一地。

木芍无奈,直接拿酒壶往嘴里倒,一边解释:“怕是爹娘发现了,管着呢,左相日理万机,怕是还不知道,知道,估计就来不了了。”

“还有,姚敏才一直在暗中打听雪月楼东家的消息,还惦记着给红蕖赎身。”

赎身?

红蕖都没有卖身契这个东西。

雪月楼是她自己留下来的,要是真对姚敏才有心思,早走了。

木芍心里都清楚的事,公子更加清楚,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我瞧红蕖是个感情迟钝的,怕是还不知道姚公子的心思。”她又故意一句,“要是姚公子表明心思,红蕖知道了跟着走也不一定。”

容轻澈没听见一样。

他离开雪月楼,回家路上瞥见一个乞丐,忽地心思一动,朝那乞丐招招手,拿了一粒碎银子给他。

……

到约定的日子,红蕖抱着琴出门,正好遇见容轻澈。

“东家。”她行礼。

容轻澈告诉她:“不必去了,姚敏才不会来。”

“嗯?”许玉冉疑惑抬眸,东家怎么知道?

“左相已得知他流连烟花巷柳之地,禁足三月,三月你都见不到他。”容轻澈打量着她的神情,好像不甚在意,又像在走神。

他手中的折扇顿了顿,“就这么盼着见到他?如实回答。”

许玉冉:“姚公子是知音,与知音闲叙是人生一大乐事。”

也是她在雪月楼里唯一的消遣。

和姚公子待在一处的某些时候,她才觉得是真正应了祖母的那句“好好活下去”。

容轻澈嗤笑:“你等不到的,不止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可能会成亲,成亲就会收心。”

“这样。”许玉冉只有淡淡的两个字,容轻澈还是听出她心底的失落,转身离去。

那背影,活像受了大气。

许玉冉:“?”

她可没拌嘴。

也没说那几句容轻澈明令禁止的话。

许玉冉已经做好知音不再有的准备,曲子只能弹给自己听,雪月楼天黑才接客,她只好在白日奏曲。

落到个别人耳里,禅曲都听出点惜别不舍之意。

姚敏才派来注意雪月楼的人回去添油加醋地禀报,容轻澈也听得烦躁,用折扇砸了她的门。

“以后不许再弹!”

紧接着琴也让人收走。

许玉冉:“??”

她回头,望着自己的琴被搬到容轻澈的屋子去。

容轻澈似笑似怒地看着她。

许玉冉蹙眉。

琴没了,只能搜罗些佛经来抄一抄,看一看。

容轻澈以为她会来要琴,等了一个月都没见人来,甚至到了足不出户的地步。

人更气了。

木芍想笑又不敢笑,嘴里说着:“公子消消气消消气,红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还不了解吗?”

就是了解才气人。

活像都是他的错。

容轻澈道:“她的事往后不必再同我禀报,也不用管了。”

木芍试探:“真不管了?”

这时有人来敲门。

来人禀道:“东家,姚公子来了。”

“禁足的日子不是还没结束吗?”木芍起身出去一看,还真是姚敏才。

就是人看着憔悴不少,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

“挨罚了。”

木芍侧头,揶揄道:“不是不管了吗?”

“显着你了?”容轻澈冷嗤。

木芍闭嘴,让前来禀报的人去告诉红蕖下楼。

容轻澈忽然道:“请姚公子上来。”

意思是不用红蕖下去,但这顶楼一般人是不许来的,能上顶楼的人都是心腹,也知道真正的东家是谁。

真正的东家开口,自然是按东家的意思办。

姚敏才被请上顶楼,才发现顶楼比下边的每一层都宽敞,地面延伸出去许多,站在此处能将整个雪月楼的情况一览无余。

而底下却望不见顶层的景象,抬头只见木板。

也许雪月楼背后的东家住在这里,他观望片刻,无人,无任何动静。

人将他引到许玉冉的房门口,敲门告诉里边的人是谁来了。

许玉冉打开门,诧异地望着来人。

“红蕖姑娘。”姚敏才拱手行礼。

许玉冉侧身让他进去,询问他怎么来了?不是禁足吗?

“原来红蕖姑娘知道,红蕖姑娘又能住在顶层,想必是雪月楼幕后之主告知的吧。”

许玉冉没反驳。

“敢问红蕖姑娘,雪月楼幕后之主是何人?在下并不是探消息,只是想见见幕后之主,同幕后之主商议红蕖姑娘之事。”

许玉冉疑惑:“我的事?不该直接和我商量吗?”

“自是要和红蕖姑娘商量的。”姚敏才有些口干,朝她讨来杯茶水喝。

许玉冉刚坐下,便听到他说要求亲,为她赎身,娶她入府。

许玉冉以为自己听错了。

“红蕖姑娘并未幻听,在下确实真心实意要蕖姑娘。”姚敏才不再遮掩眼底的情谊,含情脉脉地说,“在下与姑娘的第一次见面并非雪月楼,而是护国寺,那日你着素衣坐于清泉边上桃花树下,轻拂琴音,山间清风鸟儿相和,桃花飞舞。”

“在下一见倾心。”

“后经打听,姑娘是许家女,我本有意提亲,奈何我叔婶快了一步,与你爹娘先行订下婚约,后又解除了婚约,我高兴好一阵,再度想上门提亲时,你家……”

“你家出了事。”姚敏才心怀自责,“我没能救你,本以为死生不复相见,未曾几年之后,我们能再次相遇。”

他脸上肉眼可见的高兴。

许玉冉觉得自己应该感动才是常理,却不知为何感动不起来,感激倒是有的。

“多谢姚公子……”

“玉冉。”姚敏才上前一步,掌着她的肩膀说,“跟我走,雪月楼不是你待的地方,我已经说服祖父,允许我与你赎身,娶你入府,只是要委屈你为妾……”

“为妾?”伴随着一阵风,许玉冉的房门倏地打开。

容轻澈一袭红衣出现在门口,一步步朝着他们而来,手中的折扇打在许玉冉肩上,姚敏才吃痛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