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们鬼哭狼嚎。”容淳礼从营帐里出来,冷声道,“训练去!”

将士们立即归位,练长矛的练长矛,练马上长枪的翻身上马,掉头到另一边去。

一直围着的人散去,卓无恙觉得呼吸更加不畅了,僵硬地转过脖子,露出一抹微笑:“……少将军。”

容淳礼“嗯”一声,命人带他四处走走,又回营帐去。

“卓公子这边情!”士兵说话中气十足。

卓无恙说了多谢,目光还黏在紧闭的营帐门口,轻轻叹息一声。

哪里是瞧不上啊。

明明是配不上。

他跟着士兵过去,一路跟巡视似的,他都有点心虚。

营帐里。

容泊呈看向侄女:“卓家小子善于勘测地势?”

“还能绘出来。”容淳礼补充道。

容泊呈意外地挑眉:“是个苗子,我会叫大学士多关注一下他。”

“他的兵法阵法望二叔也多加关注。”容淳礼直言,“我希望他能来西关。”

容泊呈提醒她:“他家在北离。”

“他会来。”容淳礼道,“我信他。”

容泊呈不再说什么,忽地听到外边有动静,抬眸望过去,容淳礼解释道:“应该是三叔送蜜饯过来了。”

容泊呈收回视线,又关心几句趴在**的李峰,“避免节外生枝,皇上明日就会下令让你们回西关,李副将的伤势不能骑马。”

他看向淳礼:“再加你三叔送辆马车过来,马车里铺上棉花,铺厚点,或者李副将随我暂住云京一段时日再一起回西关。”

李峰说要随兄弟们一起回去。

容淳礼出去找三叔的人,循着动静过去,正好看到卓无恙跟着将士们一块在分发油纸包着的蜜饯。

不是技术活,将士们又井然有序排队领取,个个做事都迅速,眨眼就得递出去一包,卓无恙低着头,右手递完左手立马递过去,左手递的同时右手又拿了一包。

跟伙头军似的。

容淳礼都走到他旁边了,他一点都没察觉,直到她伸出手,卓无恙忽地抬头看过来。

容淳礼有些意外。

又不是拿了同一包?怎么瞥一眼她的手就能认出来。

好奇归好奇,发东西更重要。

两人停顿对视的这会儿,个别将士意味深长的目光就打量过来了。

容淳礼:“你的。”

卓无恙:“你的。”

两人同时出声,刚刚看热闹的那几个噗嗤就笑出来了,领东西时一本正经,转身就在那念叨。

“少将军跟卓公子还挺有默契。”

卓无恙“咳”一声,不自在地用余光瞄一眼容淳礼,容淳礼若无其事地分发。

果然多想的只有他一个。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卓无恙在心里劝诫自己。

才一会儿,两千份蜜饯分发完毕,这就是精锐之伍的实力。

卓无恙瞥一眼其他分发的将士,发现大家都没有出现手腕不适,自己也默默垂下手,不叫人看出来。

然而并未躲过容淳礼的目光。

容淳礼说:“睡前用热帕子捂一捂。”

“啊。”卓无恙讪讪一笑,“少将军看见了。”

容淳礼道:“手劲还需加强锻炼。”

卓无恙立马点头说:“是。”

日薄西山,临时搭建的灶台那边已经传出来香味,卓无恙忍不住嗅了嗅。

容淳礼顺势道:“一块留下来吃饭,先看看你能不能适应军营里大锅灶的饭,万一你真的来西关……”

“什么叫先看看?”话还没说完呢,卓无恙先炸了,“什么叫万一?”

“哪里就万一了!你,少将军你不是说在西关等我的吗!”

容淳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大点声。”

卓无恙立马抿嘴,嘀咕道:“我能吃!我又不是天天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

迈着步子就先冲了。

容淳礼弯了弯唇角:“还真傻小子……”

感受到主人心情甚好,青蛇和红蝎也爬出来,一左一右占着位置,雄赳赳气昂昂地一道过去。

容淳礼一靠近,手下年纪最小的少年立马放碗过来,拿了个罐子过来,跟少将军打声招呼后眼睛就黏在青蛇红蝎身上。

“看看这是什么!我抽空在挖的蚯蚓捉的蚂蚁,快吃。”

容淳礼轻声说了句:“去。”

青蛇红蝎爬的爬,跳的跳下去,跟着少年走了。

卓无恙瞧着饭都吃不下了。

“怕啊?”旁边的士兵说,“怕的话离远点就是,不轻易攻击人,一攻击准死人。”

卓无恙:“……”

他知道。

“不过要是少将军给你吃解毒药,下次再被咬的话不会立即死,会缓个半天什么的。”士兵又说。

卓无恙嘴角抽了抽:“然后呢?死了?”

士兵:“少将军又过来喂药啊。”

卓无恙无话可说。

容淳礼来到他身侧,看着他碗里的饭菜说:“如何?”

“味道不错!”卓无恙埋头扒拉几大口,生怕容淳礼说他吃不了。

吃得太快差点把自己咽着。

年纪稍大的士兵说:“这孩子怎么饿成这样啊。”

卓无恙囧迫之至。

“水……”他在找水,一个水囊就递到他面前。

“给。”

卓无恙伸手接过,两人的手指短暂触碰,他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遭雷劈一样,浑身一麻。

水囊抵到嘴边。

咕咚咕咚。

原来摸到这双手的感觉是这样。

第一次近距离见这双手时,白净的手上缠着翠绿的蛇,像异域才会有的宝贵手钏。

咕咚咕咚。

上一次是给他拿蜜饯,腌制后颜色变深的蜜饯和翠绿青蛇有异曲同工之效,都会显得手指白皙。

也是奇怪,明年常年在军营,手还能如此白皙,几乎不见什么疤痕,倒是刚刚那一触才知道,她的手不嫩。

掌心和虎口还有厚厚的茧。

一碰,更酥麻了。

咕……

“喝水喝饱?”容淳礼又淡淡地瞥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卓无恙一愣,立马收手,擦擦嘴角后递回一个空****的水囊。

“多谢少将军。”

容淳礼盯着他用嘴对着的囊口片刻,“看你刚才囊不离口,留着它吧。”

旁边就有士兵笑了,“卓公子啊,少将军好歹也是女子,你碰过嘴了让少将军怎么喝,男女授受不亲啊。”

卓无恙饱含歉意地看向容淳礼:“我赔你一个新的。”

士兵:“军中不缺水囊。”

卓无恙说:“还是得赔。”

哪能尽想着占便宜。

容淳礼张唇:“想赔就赔吧。”

卓无恙问:“你们什么时候回西关?”

容淳礼道:“不出意外的话,明日。”

“明日!”卓无恙急了,“这也太快了,我吃完就回去,一定给你买个好看的水囊。”

“要大,还要轻,实用。”

“那好看又大又轻的。”卓无恙端起大碗快速扒拉完,骑着马回内城,好在天黑也有许多铺子开着,他去找了卖水囊的铺子。

好看的水囊精巧,只小小的一个,像是做来给世家贵女们把玩的而已。

实用的水囊千篇一律,和好看沾不上什么边。

卓无恙那叫一个愁。

找了一宿没找着,只好两个都买。

翌日天一亮就打马出城二十里,将士们早已整装待发。

卓无恙的瞳孔缩了缩,好在赶上了,他拿着两个水囊上前去,仰头看着战马上穿着盔甲的容淳礼。

“怎么这么快就走?”

已经是初冬,天气冷,一说话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像白雾一样。

容淳礼脱下头盔,抱在一侧说:“夜里行云公公来传的旨,天一亮就得走。”

她望着他微微蹙起的眉眼。

“你再晚一步就见不着了。”

“总会见着的。”卓无恙下意识回了一句,声音有点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便急急忙忙把一大一小的两个水囊递过去。

容淳礼接过来,“怎么还拖家带口?”

“……”卓无恙硬着头皮解释,“赠水囊之恩当加倍相报。”

容淳礼笑了笑,大的水囊和长枪一样挂在马上,小的水囊别在腰间。

“走了,卓兄。”

“少将军一路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