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带着几分童声却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来,齐刷刷的看向顾泽林。

大周向来讲究百善孝为先。

若此人当真如这小孩所说的那般,那当真是狼心狗肺。

“其二,那日来人通知的并非是顾寻,而是顾泽林的次子顾元以及堂兄顾宇,我与大哥一同上山捕猎,下山途中遇到顾元二人,大哥在说明情况以后二话没说便跟着两人离开了。”

顾行越说声音越大,眼神更是充满怒火,直勾勾的看向顾泽林,“家中只剩妇孺,大哥担心晚上不安全,便令我归家,所以我才没有同去。”

堂上的赵泽认同的点点头,这样说没有错,只剩妇孺在家的话,晚上确实是不安全。

而旁边的许章,脸色铁青的吓人。

今日之事怕是不妙了。

“其三,他为何会受伤,你倒是不如说一说他为何大半夜持刀会出现在我家院中,又为何要用迷魂香迷晕我一家!”

顾行像是被点燃的炸弹,纵使是跪着,那气势也令众人心头一颤。

“顾行长大了。”

便是顾言也不由得有些复杂,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孩子,经此一事长大了。

“逻辑缜密,说话有条理,知道蓄力反击”,沈宁摇着头忽然一侧头,感慨道,“你俩是真的很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感觉顾行的一举一动越来越像顾言,只不过由于环境不一样,顾行要更加活泼伶俐一下,唯独两人身上的这股狠劲,是一模一样的。

跟在沈宁身边的平安,小脸煞白,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那日顾寻没有看清,动手伤人的根本就不是顾行,而是他,而从始至终沈宁等人也没有一人说出此事,就连顾行也是甘心顶罪被下了狱。

本来只要把他交出去,这一切都不用这么复杂的。

为何不将他交出去呢?

平安的小脑袋已经发木了,他从前所遇到的,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一直都是那个被舍弃的人,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一切都好起来了,却又轰然崩逝。

他为了活命拼了命的跑,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是沈宁他们把他从死亡的深渊拉了出来,给了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当时他就决定,他要留在这里,再也不走了……

“敢问大人,小人为救母救嫂,到底有何罪过!”

顾行的怒吼让平安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望去。

似浩瀚星空的异瞳中,泛起点点星光。

“大人,是他胡言乱语,想要逃脱罪责,大人可千万不要被这小子给骗了!”

顾泽林试图同更大的声音来压过顾行,可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眼看赵泽两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冰冷,那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上位者对蝼蚁的不屑。

顾泽林挣扎着站起身来,求助似的看向许章,却看见许章毫不犹豫的把头别开,完全不愿意再看他一眼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索性心一横,便要说出顾家的身世,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武官是有意在保顾行,有他在今日便没有胜算。

倒不如放手一搏,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顾泽林的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眼见顾泽林的动作,顾言便感觉心头一阵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眉头紧锁时刻注意着前方的局面。

忽然,顾言的瞳孔骤然收缩,身子不禁往前倾了倾。

以他对顾泽林的了解,只怕此时他是想鱼死网破。

他与顾行是罪臣的嫡子,而且是谋逆的大罪,一旦这事被公之于众,纵使是杜奉在这安远县一手遮天也不然不会再敢保他们。

毕竟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后若想在仕途上再上一步,被人查出来这就是致命的污点。

“大人,我不服,这顾行分明就是……”

伴随着顾泽林的声音,顾言刷的一下便站起起来,可身旁之人却是比他更快一步。

“大人!”

沈宁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更是直接打算了顾泽林的话。

荣雪峰目瞪口呆看着少女不急不慢的整理着衣裳,随即缓步走到堂上,于顾行身边立住。

“你是何人?”

眼见沈宁是从观堂出来的,他要是没记错,杜奉可是把荣雪峰安排在了观堂里,怎么这会又多了个女子呢?

赵泽余光撇向杜奉,发现杜奉也是眯起眼来,很是疑惑。

“民女沈宁,见过大人。”

杜奉一副了然的模样,视线在沈宁身上稍有停留,随后竟然径直看向观堂的那面屏风上去了。

顾行的嫂子?

那是那位的……

杜奉的正想着,就看见那屏风后边又走出一人来。

来人身体修长,头发用布条端端正正的扎起,竟是丝毫不必往日的玉冠差,粗布的短衫,没有往日的长袍飘逸,却多了几分洒脱。

当真是他!

杜奉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惊的赵泽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的双眸瞪大溜圆,紧紧的随着那人而移动。

“在下……顾言,乃是顾行兄长,见过大人。”

顾言缓步走到沈宁的身旁,说话之间便已经站到了沈宁身侧。

伴随着他的弯腰,杜奉沉默不言的站起身,侧开来。

独留下呆呆的赵泽坐在堂上,发愣的看着杜奉的一举一动。

任他再怎么愚钝,此时也发现事情都不对劲了。

要是没记错的话,许章之前说这一家子是从流放而来了的,每日流放幽州流放到安远县的不计其数,他都懒得过问。

但杜奉的反应明显是认识堂下这男子的,能让杜奉认识,又有如此反应的流放之人……

还是姓顾的……

赵泽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忽然想起来一个匹配的上的。

勇毅侯府顾家!

咣当——

赵泽也从凳子上窜了起来,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理了理衣衫,才背着手走了下来。

看向杜奉,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要真是勇毅侯府的顾家,那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沾上了就是一身的腥,勇毅侯府那么大一棵树,虽说流放保住了一条命,可难道平日里就没有树敌?

万一这日后人家想起来了,想要收拾他们,那一顺手不就把他给搭上了?

为官最重要的就是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