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顾言将杜奉上下好一顿看,记忆中模糊的人脸似乎清晰了几分,随后有些感慨道,“如此说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在京城巡防营,若是没有背景,那这一辈子也不过就是个巡城的小兵,绝无半点升迁的机会。
短短两年,眼下这杜奉竟已经是正七品。
只怕是有些机遇在身上。
果然,只见杜奉憨憨一笑,“也是运气好,前年的时候,和大燕有些碰撞,侥幸立了些功。”
杜奉说是这般说,可顾言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战场之上就从没有什么侥幸,任何一条战功那都是用血换来的。
“多年积累,方有今日成就。”
“哈哈哈,当初被贬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了,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奔头了,谁能想到啊!”
杜奉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是啊!
谁能想到呢,当初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如今成了庶民,而曾经伏地求饶的小兵,却成了能决定他生死的官。
只叹世事多无常。
感慨过后,堂中多有尴尬。
毕竟说到底,两人也算不得熟,更何况顾言也不是善谈之人,杜奉更是说不出来啥,便站在原地大眼瞪起了小眼来。
沈宁在旁边看了许久,见两人都不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杜大人。”
“您说”,杜奉倒是反应迅速,刷的转过头来,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乱转。
心中则是想起了一桩趣谈,京中多有传闻,说勇毅侯府的世子妃蠢笨如牛,又是个小心眼的家中不许世子爷有任何宠妾,听说就连府中的歌姬也被这位给赶了出来。
京中之人都晓得,这世子爷有位心上人,却被这沈宁捷足先登,抢了正妻之位。
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极为僵持,只因这世子妃是侯爷所定,更是力排众议给了正妃之位,才安稳至今。
可如今一见,只觉得从前之言多有不实,谈吐举止不比京中高门小姐那般扭捏,更是多了几分洒脱与雷厉风行。
而且这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想传闻那般,分明是亲密的很,就世子爷那眼神,都恨不得黏在夫人身上。
想起曾经所闻,杜奉不禁摇了摇头。
流言多有不实啊!
“杜大人?杜大人?”
沈宁对着面前发呆发的没了动静大人唤了几声,更是伸出手来直接在面前晃了晃。
“啊?怎么了?”
杜奉一阵汗颜,只怪自己走了神。
“还有件事想麻烦大人”,沈宁眸光闪了闪。
杜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你说,只要不违反律法,我绝对尽力去做!”
顾言却是满目的疑惑,他倒是不知道眼下还有什么需要麻烦杜奉的。
“大人放心,不会触犯律法的”,沈宁莞尔一笑,冲着疑惑不解的顾言眨巴眨巴眼睛,“是关于顾老爷子的,刚才那顾二也说了,顾老爷子是他在养。”
沈宁一开口,顾言顿时恍然大悟,反应了过来。
确实与其直接从顾泽林家中将祖父接出来,倒不如利用此时的机会,光明正大的走官道,如此说来再去接人,也算是理直气壮。
“老侯爷当真被他养成那般模样?”
杜奉眉头一皱,想起刚才堂上顾行之言,本以为是小孩子虚张声势,眼下听沈宁提起,才察觉只怕是事情不太妙。
“顾二狼心狗肺,不配为人子。”
说话的是顾言,他是在场几人中,唯一一个亲眼看过顾老爷子真实情况的人,是最有发言权的。
要是说刚才杜奉还有几分不信的时候,那现在是真真切切的信了。
顾言没必要在此事上说谎。
杜奉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混账,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旋即有抬起头,面色有些为难,人他是能打,可打完放回去了,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老侯爷啊!
“顾公子,是怎么想的?”
顾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沈宁,见沈宁肯定的一点头,才沉声道,“我想把祖父的户籍牵到我家户上,从今以后祖父由我家赡养,于那顾泽林再无半分瓜葛。”
这一番话,让杜奉和一直没说话的荣雪峰齐齐呆住。
他们是没想过,顾言竟是这打算,直接把老爷子的户籍牵到姚家村的顾家去,那无异于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那些顾家长辈的脸上,尤其是父辈的那些人都还活着,却要一个小辈来养,这于礼不合。
“顾公子,这事您家中其他人可知?”
荣雪峰见杜奉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才插了句嘴。
要知道越是这种名门望族,里边的规矩礼数越是多,就从他荣家来说,虽说他是一个旁系,可每年给京城长辈的问安,是一个都不能少,即使那长辈可能根本都不知道他是谁,他也得上书去问安请年岁。
顾言这行为,很容易引得其他顾家人不满。
尤其是在看到顾言无比平静的摇了摇头以后,荣雪峰也是一个头三个大了。
“他们知道与否并不要紧,全都快饿死了,把老爷子接到家中岂不是又多了一张嘴,自是乐不得的有人来接手。”
顾言自嘲的笑了笑,想祖父戎马一生庇佑府中,临了却落得如此下场。
“我们也是想尽尽孝道,想给祖父一个安稳的晚年,不知杜大人能否……”
沈宁倒是不知道这里边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放在眼中,一个个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还将那些没用的面子就是活受罪。
只想着趁着杜奉在这里,先把户籍一事弄得稳妥了,以免后患之忧。
既然人家夫妻俩都这么说了,杜奉也没什么好说的。
爽快的点头应下,更是片刻都不多等。
“没问题,你们在此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苦笑道荣雪峰,望着眼前之人,作揖一拜“之前不知两位如此身份,荣某唐突了。”
“荣公子这是在怪我了?”
沈宁听出荣雪峰话中的奚落之意,笑了笑,“毕竟从前的身份也不是多光彩,现在我们只是安远县的农户,并无什么不同。”
对于荣雪峰她心中更多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