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计划可能...”

郭长生听着将背篓放下。

感受着断剑坪上的无数交织的身影。

血腥,杀气,微风,还有熟悉的气息。

“让所有人都退吧。”

“计划断剑坪的气缘还未改,退了堂主和许多人就白死了。”

白纸扇的语气带着颤抖,被淋透的面容不知道有没有泪痕。

“在船上你说过天数有定。”

“我是这么说过。”这时候提起定数,白纸扇不知道郭长生想说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用他的方法去破他的局本就是错的呢。或者从码头改气缘让九儿和霏雨晴相遇那一刻,你就在局里了呢。”

白纸扇听闻一怔,就连手中的扇子都没拿住,被银线牵落在地。

改气缘布局,是三皇子在三年前就开始做的事情。

他从怒江码头到如今的断剑坪破阵计划,他在用同样的方法阻止所谓的定数。

几日前,师尊来访,告诉他三皇子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强调三皇子用气缘天散的方法改一域气缘,最后在断剑坪发送信号,完成想要的断江之势。

师尊用故事让他心中的种子发芽,这是每个玄术士内心深处都有的种子。

修炼玄术便可掌握气缘,拥有气缘万物走向皆在手中,那是身为玄术修士独有高傲和自信。

然而,他在星辰阁习得玄术修炼第一课,便是天数有定,定数不可违。

种子的发芽,让心中高傲和自信萌生,过于在意气缘从而忽视了定数,从而定下今日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如了三皇子的意愿。

心中响起了无数炸雷,身子好像受到电击一般不停的颤抖。

半晌才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师尊和三皇子都是布局人。

三皇子若是用抗敌名声夺得一域,便很有机会成太子。

在未来可将星辰阁替代京侍,师尊换上七星腰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他,白纸扇,才是两人计划的最后一步。

从师尊去了玄武城,又交代任务让自己来临江码头处理江妖,到今日他早就在局中。

“我...我从一开始就在...”

白纸扇看着自己颤抖双手,因为他无数人在断剑坪丧命,自己姐姐也因此丧命,刘长老还在拼命。

自己来之前还狠狠敲了楚云岚的头说她傻,原来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抬头看向郭长生,只见面容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他心中一怔。

“为何阁下还能笑。”

“白纸画只是重伤,让所有人都退吧,计划已经帮我解决很多敌人了。”

“可...白某将如此多人带入了深渊。”

“往之不谏,来之可追。”郭长生淡淡说着捡起扇子,放到了白纸扇手里。

挂上捉刀人令牌,拿着竹子踏上了断剑坪。

“阁下要一人面对战千人士兵吗?既然天数有定,从我们踏入断剑坪他就成功了,已经没有必要大动干戈了!”

白纸扇大喊,他心中已经绝望,已经没了机会,断江得到玄武域本就是定数。

只有断江后千变万化的军情和瞬息万变的兵法,才会脱出定数之外,可到时一切都晚了。

银线消失在郭长生周身,衣袍在雨中无风自动,好像脱俗的仙人。

“悬赏令你也看了,是相信我在玄武桥前挟域主,斩千人,还是相信所谓的定数。”

白纸扇看着背影,恍惚后眼神中有了光芒。

师尊和三皇子,同样拥有玄术修士的高傲和自信。

自认为掌控一切,只在乎气缘定数和结果,不在乎故事里的过程和人物。

只有他这个局内人在每个故事里发现了郭长生的身影。

这个不为定数的天罚之人,斩气缘改变定数的捉刀人,拉二胡的瞎子。

无论如何,还是到了最后一步。

“能做到吗?”

“你不是说过相信我,而且在码头时不斩给你看了。”

郭长生见白纸扇已经明白,带着微笑向着断剑坪中间走去。

“十文捉刀!就斩这虚无缥缈的定数!”

......

大雨倾盆越下越大,千灯光芒下挂起五光十色珠帘。

雨落江中,激起无数水花,泛起层层涟漪扩散开来,又迅速被新的雨滴打破。

无数涟漪的扩散,使得江水也湍急了起来,击打在坪岸发出击石之声。

三皇子神色凝重:“一域气缘若是不够,我就改变江国气缘!”

“有用吗?”藤婉淡淡道。

“有用,她一定会回来!”

话音刚落,一道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在挂满珠帘的空中映照出一把扇子的符号。

这是白纸扇给所有人撤退的信号。

不少人看见了烟花开始放弃了挥刀挥剑,极快向着入口退去。

转眼间不少人已经退出了断剑坪。

刘长老身上挂着几处伤痕,看见空中的烟花,神情疑惑直接放弃交手后退极远。

撤退的烟花,同时代表着楚云岚的骑兵将会乘船出发来断剑坪。

这时白纸扇匆忙抱起远处的白纸画,对着自己喊道。

“撤出断剑坪,帮他守住入口!”

刘长老望向白纸扇看的方向,只见郭长生的身影正向着断剑坪中央走去。

心中明白,不再恋战直接抽离身影。

大长老也顺着方向看见了身影,停下追击的脚步。

那才是他要阻挡的人!

高台上,三皇子的面容看见烟花变的尤为难看。

这撤退烟花在他和师尊的计划里,早了一半的时间,若是没有千人炼气士的气缘,无法当做信号。

看着断剑坪上如同潮水退去的人,整理情绪。

毕竟明日清算一样可以当信号。

藤婉从面容看出了些许,淡淡道:“你师尊给我讲了些许玄术道理,一句话我尤为深刻。”

“什么?”

“气缘在天赐,万数皆有定,行事在人为。若你和她的定数真不可改,如此妄动干戈一场空怎么办?”

三皇子脸色一沉。

师尊告诉他这样可以成为太子,也可以改变定数。

还能让他得到自己的情,他甘愿一试!

“即便天意如此!我也愿意与天抗命!”

“抗命?”

藤婉听着,望向断剑坪上不断退去的潮水,丹凤眸子映出千灯色彩。

神色微惊,雨珠帘玉幕中她发现一道逆行而来的身影。

一袭白衫在是那么的显眼。

三皇子顺着藤婉的视线看去,微愣过后露出诧异。

“郭长生!”

他知道,这是杀了金一剑三个养子的人。

也是从师尊哪里了解到,还是是帮藤婉成为玄武域域主的捉刀人。

局中每一步有他,可玄术却又算不出这天罚之人。

但没影响大局,谁都没在意。

如今郭长生却出现在了断剑坪,他们计划的最后一步。

随着郭长生的身影慢慢走近,看清了郭长生腰间挂着的令牌和葫芦。

诧异变为震惊:“你是为他选的!”

藤婉得意地瞥了眼三皇子,嘴角微微勾起。

虽不是与天抗命,但他也为了自己与千人抗争。

将耳垂上可以遮挡气息的青玉耳坠,摘下递给了芳梅。

“情的确神奇,玄术可以算吗?”

“可以!”

“为了情算过她想要的礼物吗?”

“算过!”

“既然你用玄术都留不住她,那她对你应该没有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她在荒漠时一样有笑容。”

人若有情,在朝朝暮暮。

人若无情,千金万两不入眸。

无情,就算送最喜爱的东西,也会被断然拒绝。

有情,即便是一朵野花,也会欣然收下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