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墨莫名停手,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欸,怎么停了?”

“大概灵力耗尽了,功亏一篑…筑基期炼四品丹是太勉强哪!”

“莫非要用灵石补充?可成丹就废了啊。”

这话不假,因天地灵气是多样的元素集合,不同地域的灵气蕴含元素的比例也各不同。修士吸收灵气后,是要选择和转化自己所需的部分。

比如火灵根者吸收一份灵气,筛选转化后得到0.5份火灵气,这部分才用得顺手。

因此炼丹时氪灵石既不趁手还危险,来不及转化的杂灵气会破坏炉内平衡。

黎未晞几人也紧张起来,他炼枢精丹时可是一气呵成的。

但唐墨却对议论的人群笑道:“大家莫急,只是想激发聚元丹的全部潜力,还需一味药。”

“可怎不在投药时加?雏丹都成了!”

唐墨很快以行动做出解释,只见他神情严峻,忽然一咬舌尖,竟逼出两滴精血浮空飘进丹炉,包裹雏丹!

他再次控制丹火升温,精血为明黄雏丹渐渐附上绯红。

“聚元丹居然要用精血?闻所未闻!”

“这简直…可若是胡闹,现在已该碎丹了!”

“修仙者精血最是珍贵,唐墨这丹究竟是炼给谁?”

黎未晞几人看到他逼出精血只是一怔,很快回了神。

这丹唐墨是炼给自己的,精血左手倒右手罢了,没有损失。

可在场众人中,还有一位服过他炼制的聚元丹的。

叶璃神情凝固,僵硬如雕塑。

等两滴精血彻底融入雏丹,唐墨运转万物生,青翠的丹灵气令人犹如置身于浩瀚田野,心旷神怡。

他开始为雏丹注灵蕴纹。

原来真不是胡闹。

刘丹师不自觉改了称谓:“唐阁主是擅长蕴纹的木灵根,难怪敢说他的丹三纹起步。”

“已经一纹了!”

几位丹师连连敬佩颔首,可很快人们越看越心惊,刘丹师不得不扶住旁人才能站稳。

两纹、三纹、四纹。

而唐墨依旧没停。

根本没人说话了,哪怕外行都知晓四纹丹有多难得,灵丹苑最宝贝的那位丹师柳风若炼出一枚,都是要抬价哄抢的!

可柳风是丹盟认证的五品丹师,现在白露丹阁的唐墨竟也能做到,甚至以筑基境界!

已有人意识到从今天起,灵丹苑一家独大的局面恐怕悄然改写了。

直到浮现第五纹,唐墨灵力耗尽,控制红黄相间的丹药飘出。

聚元丹和枢精丹难度相仿,但他这回没进入无我境界,上不了五纹半。

唐墨有些疲累的感受周天,果然没增长修为,毕竟原主曾炼过一次了。

丹成,熄炉。

直到唐墨把聚元丹收入玉瓶,众人才如梦方醒,爆发激烈的叫好声。

“竟然真成了,筑基期炼出四品五纹啊!”

“唐阁主前途不可限量,老夫自愧不如。”

唐墨起身举着玉瓶笑道:“诸位这下对本店可放心了?”

“那是自然,阁主莫要理会小人谗言!”

“他们就是嫉妒,见不得人好,我们本来就不怀疑!”

先前几位挑事者现在也无语凝噎,毕竟唐墨用实力打了脸,只能勉强赔笑拱手道歉,让自己显得体面点。

“唐阁主胸有大量,我们也是为大家健康考虑,抱歉。”

“对不住啊阁主,您就当我先前放了个屁!”

唐墨拱手微笑就算翻篇了,他前世开公司的,消费者质疑商家的事见怪不怪,这几位也未必就是灵丹苑派来砸场子的。

但若真有更过激的,他也不惯着。

接着有人问道:“唐阁主,您这聚元丹卖吗?”

“抱歉,这枚不卖,如果您有需要请一会详谈。”

这时,黎未晞不顾旁人,焦急上前边为他擦汗边问:“难受吗,累坏了吧?我扶你进屋坐,让其他人帮忙接待便好,你需要休息。”

她不加掩饰的关心令唐墨心生暖意。

“还行,一会帮我倒杯茶,维护排队秩序好吗?”

黎未晞立马应下,不容拒绝地扶他回店里,都不许唐墨再招呼客人。

蓝琳欣慰点头,随即对众人笑道:“正式开业了,有需要请排队进店吧~”

人们立马乌泱泱往里挤,在炎阳宫弟子维持下终于排好队,但后面的人心急如焚,生怕晚了丹药被抢购一空。

而叶璃叶荷被推搡了好多次都无动于衷,直到仅剩她们孤零零站在院外,仍回不过神。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磅礴到压得人窒息。

叶璃记得清楚,十年前唐墨递给她的那枚正是红黄相间的。

聚元丹,居然要用精血……!

对修仙者而言,没有比精血和根骨更重要的东西了。

起初叶璃的确因聚元丹对他心怀感激,也是如此才愿给他追求自己的机会。

可唐墨那时才炼气后期,她想既然他都能炼出,这四品丹也没多了不起。

于是后来叶璃不再放心上,听人提起这事就不耐烦。

一个炼气期都能炼的丹,过了就完了,还非要她感恩戴德不成?

但她从没想过,唐墨轻轻递来的那枚聚元丹竟如此厚重。

突然,服下六转回元丹时的声音再次响彻叶璃脑海,字字问心:

是啊,这是给了任何人都要记一辈子的恩。

连最恩爱的道侣提起精血都会反目成仇,若谁夺他人精血,势必要承受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代价。

可唐墨却为救你而甘愿献上两滴,那时他才炼气,代价与剜心无异。

所以他长年难以修炼,后来叶清漪伤他丹田,雪上加霜。

而你又是如何回报他的?

你与叶荷瞧不起他修为,打骂苛待,你们的良心不正如唐墨所说……

喂畜生了吗?

叶璃突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死死抱紧头,眼中如浴血。

“师姐!你怎么了?!”

可她听不见,仿佛神魂被抽离,无助蜷缩起来。

脑中的声音开始轻蔑嘲笑:呵,你的自负承受不住了。

叶璃如入魔般不住颤抖呢喃:“我都…对他做了什么?”

自己没数吗?

苛责冷眼,斥骂讥讽,吊着他无视他的好,逼他寒冬跪一整夜。

还记得你十年前随手赠他的那枚平安扣吗?

你说那是谢礼,他一直珍惜着,说有它在就能想起师姐,做什么都有劲,绝不会弄丢。

可有次你因赌气把它扔山里,那天积雪没过膝盖,他徒手找了一整天。

他当然病了,满手冻疮,可你去他房里不是道歉,是要他起来炼丹卖钱,骂他忘为你熬药。

“不、我没有!!”叶璃如疯了般大喊,“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我就是你啊,叶璃。

刚才不过冰山一角,我只想帮你回忆,认清自己。

过往一幕幕忽然重新在识海上演,叶璃神识被迫回顾自己对唐墨十年的伤害。

直到她看得心脏绞痛不已,喷出一口血雾。

“师姐!!”叶荷跪在她身边泣不成声,“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叶璃明白了。

她和宗门内乱后的师尊一样,在直面自己与爆发愧意后,生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