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文秀清一眼,康桥忽然失去了再次和文秀清道歉的兴致,朝着她淡淡的说了一声“再见。”

那张眼眶含着泪水的脸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了,也许是这样让莲煾的少爷心疼了吧,也心疼也气恼:我的拖油瓶姐姐,你打了我的客人。

还有比流眼泪更加严重的是,客人现在那只没有穿鞋的脚正在流血呢,很显然霍莲煾也看到了。

“道歉!”霍莲煾加重语气:“你的表现真是糟糕透了。”

“有多糟糕?”她问他。

“糟糕到我几乎以为,其实刚刚站在这里打人是你的妈妈。”

不不,她的妈妈一点也不糟糕,康桥很生气霍莲煾,每次总是拿她妈妈来说事,他很讨厌她妈妈对吧。

咧嘴,对着霍莲煾笑,笑得就像彼时间的妈妈,边指文秀清边说着:“莲煾,说实话,我挺讨厌这张脸的,如果你那个时候不出现的话,我还想再给她一个耳光。”

一直含在文秀清眼眶的眼泪,又再次滑落了下来,这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啊,别开脸去,嗯,少女战士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

继续说着:“对了,你不是让我和你的客人道歉吗?我觉得没有必要,不过,我倒是有一个较为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让她回给我一个巴掌。”

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柳橙,那颗柳橙就压在一张粉红色的卡片上,卡片上有着一行娟秀的字体,大致上写着类似于感谢,遇到你很高兴等等这些肉麻的话。

真会折腾,心里冷笑着,康桥的声音越发的肆意:“我妈妈以前常常女孩子们的眼泪,其实是挥向男人们的利剑,我猜,她今天在策划着入侵你领地,而过不了多久她就开始策划如何爬上你的床,再不久……”

那一下让康桥头晕目眩,第一时间就是凭着本能去捂住热辣辣的脸颊,那一下来得毫无征兆,来得如此的忽然,“啪”的一声。

那个巴掌声还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怎么会?

霍莲煾怎么会打她?霍莲煾怎么可能打她?她一直都在心里清楚的知道,霍莲煾最多也就在口头上恐吓她几句,真正占便宜的人其实是她,有时候她使坏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着她。

可现在耳朵嗡嗡叫是怎么回事?而她左边脸颊火辣辣的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捂住火辣辣的脸颊,目光对上了霍莲煾,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莲煾,你刚刚有打我吗?”

回应她的是鸟儿拍打着翅膀的声响,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就是有人拿下穿在魔术师身上的那件大披肩一样,美丽的玫瑰花,展开翅膀的白色鸽子,送到孩子们手上的彩色气球,其实从来都未曾拥有过神奇的力量。

相信着,沉迷着的人们呵,心碎了。

小小的,稚嫩的,忽然而至的愤怒声音四面八方响起,那个声音边哭边说,“打我姐姐的莲煾哥哥是坏蛋,是大坏蛋,我恨你,我讨厌你。”

一切无可遁逃,原来霍莲煾真的打她了,其实,那一巴掌也没有什么委屈的,她是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怪只怪……

这个人把她宠坏了,让她误以为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的资本。

这样也好,再华美的梦也有醒来的一天,耳畔那个稚嫩的声音还在继续着,那是霍小樊的声音。

她的小樊在代替她讨回公道呢,总算她没有白疼他。

手无力的从脸颊上垂落,康桥去拉霍小樊的手,说,小樊我们走。

霍莲煾出神的望着,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走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刚她问他“莲煾,你刚刚有打我吗?”

此时此刻,连他也不相信自己真的打了她,不,是不想相信,闭上眼睛,那声“莲煾,你刚刚有打我吗?”混合着另外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我姐姐的莲煾哥哥是坏蛋,是大坏蛋,我恨你,我讨厌你。”组成了两组力量,在冲击着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霍莲煾想了霍小樊打他时的手,那双手上在留着血,一切宛如电影倒带,霍莲煾记得来的时候,看到楼梯那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么……

不,不,千万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比谁都清楚康桥是自私的,是得寸进尺的,她只在乎她的利益,需要争取到利益时,她满口的甜言蜜语,她偶尔还会犯点有恃无恐的毛病,如给她看不顺眼的人甩一个巴掌什么的。

刚刚那个想法应该只是他的错觉,睁开眼睛,霍莲煾看到了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现场的状况证实了那个他所讨厌的猜想。

目光落在文秀清的脸上,那女孩和他第一天看到的一样,小小的,那个小小的女孩用很低很低的声音,怯怯叫了一声“霍莲煾,其实……”

还没有等文秀清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就听到来自于这幢粉白色建筑小主人的声音:“小樊的事情,谢谢你。”

文秀清慌忙摇手:“不用,不用,我得到你的帮助更多。”

“她一向很紧张小樊的事情,所以导致产生出了这样的误会,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文秀清沉默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霍莲煾说这话,给她的感觉是苦涩的,苦涩中又带有着那么淡淡的一点亲昵,一点点的宠爱。

片刻,她又听他说,用极淡极淡的,甚至于有些冷漠的语气和她说:“穿上你的鞋,在这里等着,待会我会让医生来处理你的伤口,等处理好伤口之后,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家。”

霍莲煾的话让文秀清听着宛如是在下这逐客令,看着掉在地上的鲜橙,文秀清才想起她好像没有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霍莲煾,我妈妈……”

她的话再次被霍莲煾打断。

“你们住的房子我会让律师办理过继手续,以后你们可以一直以房子主人的身份住在那里,不要觉得难为情,就当是因为小樊的事情你得到你应得的。”

霍莲煾的话让文秀清心里委屈得很,根本不是那样,她也不想要什么报答,她今天拿到俱乐部发给她的工资了,在妈妈的鼓励下买了水果,也穿了衣柜里最漂亮的那件裙子,然后鼓起勇气来找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泪水就掉落了下来,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情绪:“霍莲煾,房子我不会要的。”

“那你的妈妈呢?就当是为了你妈妈,你妈妈现在在生病,她现在摆不了地摊。”

若干的年前,在漫天的彩霞下,文秀清也听过类似这样的话,那时和她说过这样的话的人叫做康桥,经年后,一个叫做霍莲煾的人也说出类似的话。

张开嘴,文秀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和她说了一声再见。

那一眼让文秀清看得心里慌慌的,下意识的在他想转身离开时叫住他。

霍莲煾停下脚步,说:

“文秀清,以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出现在这里,如果你还听不明白的话,那么我可以换一种说法。”

“你,有点烦,你的烦在于你的愚钝,我讨厌和这一类人打交道。”

那话是背对着文秀清说的,所以她也无法看清楚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隐隐约约就感觉到霍莲煾的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是:霍莲煾此时此刻正在和她做着某种切割。

说完那句话之后头也不回。

文秀清站在那里,就这样看着霍莲煾逐渐远去的身影。

第二次离家出走

逐渐转变成为明黄的日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时不时落在康桥脸上,康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个回廊,康桥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路,她只知道那双脚带着她一直往前走,也许只有这样了,才能驱散压在她心上的那些厚厚的东西。

她被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也好像只有快速的移动脚步才能逃脱那种窒息感。

然后,康桥听到气喘吁吁的声音,循着那道声音,哑然失笑,原来她现在手上还牵着一个霍小樊。

很明显霍小樊的脚步是跟不上她的进度,可他知道被莲煾哥哥甩了巴掌的姐姐,现在一定很难过,所以即使一张脸煞白煞白,气喘吁吁的他还是努力的憋着气。

霍小樊是个好孩子。

康桥站停下来,瞅着霍小樊。

小家伙怯怯叫了一声姐姐。

“嗯。”康桥应答着。

圆溜溜的眼睛纳豆一样的,紧紧盯着康桥,然后手落在她挨打的脸颊上,轻轻摩擦着:姐姐,疼吗?

奇怪的是霍莲煾那一巴掌的力道并不小,可康桥只感到火辣辣的,倒也没有觉得有多疼,康桥对着霍小樊摇头。

“姐姐骗人,脸都肿了,怎么可能不疼。”

柔声说着:“真的不疼。”

霍小樊目光依然紧紧的盯着康桥脸颊,片刻,一字一句说出:姐姐,我恨莲煾哥哥,就像恨另外一个人一样。

那时,康桥和霍小樊处于回廊尽头,狂泻而下的天光,把那个孩子眼底的恨意呈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从树木缝隙渗透进来的风使得康桥的心一抖,看着那个孩子,急急忙忙的说着:不,小樊,你不能恨莲煾哥哥,因为,那是姐姐心里爱着的人。

那时,盘旋在风里头的那个声音听得十分的清楚,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人口中,那语气哀伤,说着:

“不,小樊,你不能恨莲煾哥哥,因为,那是姐姐心里爱着的人。”

听清楚那些话之后,宛如那个慌不择路的人,倒退,背垫在回廊的圆形柱上,手缓缓的捂住火辣辣的脸颊。

可真疼。

这个时候,霍莲煾那个巴掌的威力,此时此刻才真正的显现了出来。

可真疼!

疼得她眼眶里都出来浮光了,在浮光中康桥看到了往昔,旧日时光宛如影像,眉目和她有着几分相似的女人和她说出这样的话。

“康桥,妈妈栽了。”

终于……

捂着嘴,眼眶里的泪水狂泻而下,疯狂肆意,无可宣泄,带着很多很多的不甘愿,渗透到她的手指缝,她的声音沾着眼泪的苦楚,从手指缝里一串一串的挣扎了出来:

妈妈,我懂了。

即使拼命的去压制,可它、它们还是像枝桠一样挣脱了心灵的桎梏,回看时,已经枝繁叶茂。

妈妈,关于爱,我想我是懂了。

可妈妈,那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夜幕降临,康桥开始把身份证护照,还有简单的衣物放在了背包里,在这之前康桥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康桥和霍小樊说,小樊,姐姐要暂时离开你一段时间,如果霍小樊觉得自己够勇敢的话,就在这里乖乖等着姐姐。

第二:康桥给霍正楷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叔叔我今年二十岁了,我有属于我理解的成人仪式。

第三:康桥打了一个电话到学校去,以身体状况不大好向学校要了一个月假期。

一切收拾妥当,康桥亲吻了眼眶里,强忍了泪水的霍小樊的额头,背着背包离开霍家。

半个小时之后,站在斯里巴加湾街头,康桥给周颂安打了一个电话,她说颂安我要去旅行了,就像你二十岁那年一样。

二十岁的周颂安背着背包,兜里揣着三千块人民币去了很多的地方,那是周颂安送给自己的成人礼。

离开时斯里巴加湾市时,康桥身上带着的就只有往返的旅费,计划中她会在十月回来,那时霍莲煾已经在大洋彼岸,接下来她和霍莲煾将会错开一年的时间,这错开的一年里,已经足够她想清楚一些的事情,相信霍莲煾也亦然如此。

当初,如果不是她耍了小心思,霍莲煾现在还会在美国的东海岸,如果不是她主动打的电话,相信一直呆在东海岸的霍莲煾,会顺理成章的忘掉了那个敌人的女儿。

即使霍莲煾不说,但康桥一直都知道,他对于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一直耿耿于怀,就像她对于妈妈的死耿耿于怀一样。

再见面时,也许他们会在内心里各自感叹:呵,那段糟糕的年少时光。

这太阳底下,一些事情明白得很,倪海棠的女儿爱上霍正楷的儿子,这怎么听着都像是一场灾难。

这个晚上,霍莲煾爬上了面包树,推开那个窗户,发现,那个房间空无一人。

几个小时之后,霍莲煾听说了这样的一件事情:康桥去旅行了,这次旅行大约为两个月时间。

这件事情霍莲煾,还是通过阿耀了解到的,没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他,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因为不需要,他和自己父亲情.妇带来的女儿风马牛不相及。

午夜,霍莲煾站在母亲画像前,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模样,他最近很少再缅怀,这位辛辛苦苦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

对于自己的母亲,霍莲煾所能记住的并不多,甚至于没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记住一些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尊重热爱,以及想念。

“妈妈。”轻声呼唤着。

那声妈妈着着实实把霍莲煾吓了一大跳,那声“妈妈”怎么听着都陌生,陌生且虚假,还充斥着某种强说愁的意味。

不,不不,不能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妈妈的挚友告诉他妈妈是因为他死的,被他唤作文阿姨的人说“莲煾,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机并不恰当,那时芝华的身体并不好,可她还是坚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

某一次他们去看画展,他听到文阿姨喃喃说了这样的话“你妈妈才华横溢,她热爱画画,如果她现在还在的话……”

说到那里,她仿佛察觉到什么,再也没有说下去,可他知道那些话意味着什么,那个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已经超越了她生命中的那份热爱。

次日,霍莲煾把回美国的时间,从九月上旬末提前到八月末,这个暑假他应该按照原计划中的在迈阿密冲浪,这个暑假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

更不愿意去打那个电话。

那个阳光充沛的早上,他已经成功压下那只想去接电话的手,可二十几个小时之后,就那样鬼使神差的打了那通电话,甚至于编造出了类似于“我之前因为上课的关系没有办法接电话”这样的借口。

此时此刻,很明显,敌人的女儿比他还要聪明,比他还要的冷酷。

这样也好。

两个夏天过去之后,不,也许只需要一个夏天的时间,他就会把那张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脸给忘掉,那张脸的主人有着一双大眼睛,当她用那双大眼睛瞪着他的时候,总是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让他很容易联想到在海滩上搁浅死去的鱼的眼睛。

即使,那张脸有着水蜜桃一样的嘴唇。

他得把那张脸忘掉,也许那张脸的主人,就像很久以前的那只流浪狗,他以为他会记住它很久,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想不起它的模样。

八月末,他就离开这里了,明年夏天他会留在东海岸。

八月末,康桥站在凉棚下摇着扇子,现在康桥所站的地方是文莱的一个县,马来奕县,北临南中国海。

离开斯里巴加湾之后,康桥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来到了马来奕县,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她才找到这份工作,成为了码头餐馆的一名服务生。

找工作也是康桥计划中的一部分,她要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带着小樊离开霍家可不是光凭着一句话,一个念头就可以实行的。

烈日炎炎,康桥的头发再一次被汗水浸透了,她从早上忙到了现在,康桥二十岁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轻松,由于店面位置好,餐馆每天都呈现出爆满的状态,客人多服务生又少,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每当夜幕降临时康桥走在回住处的路时,都有种辞职不干的念头,每当这个念头涌起之后,康桥内心就有一阵无力感,她发现自己并没想象中的那样的坚强,她也好像习惯于霍家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

就这样一天一天挨到现在,刚刚喘口气餐馆老板娘又在叫她的名字了,擦了一把汗嘴里应答着“来了来了”康桥跑着离开凉棚。

晚间六点半左右时间,康桥戴上手套开始处理餐馆老板收购回来的海蛎,她每天需要处理一定数量的海蛎之后,才可以结束工作离开。

不出所料的手指第N次被海蛎壳割到,她现在的手指已经有数十道被海蛎壳割到留下的伤疤了,血迅速从手套里渗透出,就只剩下了几个了,咬了咬牙康桥决定把那些处理完再去处理伤口。

捡起搁在一边的工具,康桥听到了老板娘叫她,抬头,康桥看到站在老板娘身后的霍莲煾。

凉棚的灯光光线不是很好,霍莲煾出现得太忽然,这导致康桥还以为是从手套渗透出来的血导致她所产生的幻觉。

一时之间,康桥呆呆看着那个快速朝着自己移动的人影,一时之间康桥就任凭着他拽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板凳上拽离、跟着他来到水龙头下、手套被扯下,水龙头释放出来的水落在她刚刚被割伤的伤口上。

那声“还不快去把卫生箱拿来。”把康桥吓了一大跳,霍莲煾刚刚的话几乎是用吼的了。

一直很喜欢对她的员工们、指手画脚的餐馆老板娘,似乎被霍莲煾震到,慌慌张张往着里面跑,大约是去找卫生箱了。

康桥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间想去挣脱霍莲煾的手,但无果,最终康桥放弃了。

水龙头的水哗哗落在她手指上,不断有血从被割伤的伤口渗透出,被水冲走,形成了类似于头发般细细的水源。

和水声混在一起的是霍莲煾烦躁的声音,他不断的飙着垃圾话,大约是在埋怨着老板娘拿一个卫生箱拿那么久。

接过老板娘的卫生箱霍莲煾冲着她冷冷的吐出“你居然敢让她干那种事情!”老板娘看着站在一边的阿耀和霍莲煾的一名随行保镖,唯唯诺诺的“别的员工也……”

“闭嘴!”

随着那句闭嘴,放在餐馆门口的霓虹广告牌应声而裂,那是霍莲煾的随身保镖弄的。

处理完伤口之后,康桥和霍莲煾走在回她住处的路上,从餐馆到康桥的住处,大约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在这二十分钟左右时间里,前十五分钟他和她都保持沉默。

先打破沉默的是霍莲煾。

“跟我回去吧。”霍莲煾说,语气听着小心翼翼的。

移动着脚步,康桥继续往前走,再拐过那个弯道就到她住的地方了,把房子租给她的是这里的当地人,房租不是很贵。

“这里流动人口多,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会有危险。”霍莲煾又说。

目光依然往前。

“你想获得什么?一次人生活体验?我几位朋友都这样干过和你类似的事情,他们觉得他们可以,短暂的人生体验之后,他们对外宣称那是一次不错的旅程,事实上我的这几位朋友在回家之后变得更加听话。”

“他们明白到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他们父母才能无条件,源源不断的提供他们金钱援助。”

莲煾少爷这样的话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啊,像擅长说教的老师,好在那个拐弯处很快就到了。

“我猜,你每天走在这路上心里都在想着,明天如何较为委婉的和你的雇主提出请辞,好便于顺利拿到你回家的旅费。”

康桥慢下脚步,真是的,这个人连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她呢。

的确,康桥现在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花费比她计划的远远还来得多,起码现在如果没有从餐馆拿到薪水她没有钱会斯里巴加湾。

拐过那个弯道,康桥站在她住处门口,开口和霍莲煾说再见。

门口那一盏路灯极为幽暗,霍莲煾背光而站,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还没有等康桥第二次说出那声再见,他就抓住她的手,他的指尖轻轻触摸着她的手指头,就像是在他指尖里长出眼睛一样,沿着她手指头伤口一道又一道抚摸着。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十一道,食指拇指三道,中指两道,无名指两道,尾指一道,你看,才多少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是我不好。”

狂泻的汗水、陌生的街道、狭窄的住房空间、难以下咽的食物、以及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他,都有一种让康桥把头倚靠在他肩膀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靠在他肩膀上好好休息一会的冲动。

狠狠压下了正在想拼命往他移动的脚,狠狠挣脱开他的手,拿出房间门钥匙,转身。

钥匙已经找到钥匙孔,从背后的那声木头使得她手一抖,一抖之后停顿,若有所待着。

“别闹了木头,和我回家吧。嗯?”

那样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像是,主人在面对着他离家出走的宠物说:嘿,亲爱的,和我回家吧。

紧握着钥匙,发力,门打开了。

背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你总是有办法一次次让我在你面前妥协。”

“I surrender to you”

“I surrender to you”中文译制为“我向你投降。”

我向你投降

康桥紧握着钥匙,发力,门打开了。

背后再一次传来霍莲煾的声音——

“I surrender to you。”

就这样手里的钥匙掉落在了地上,有一种情感叫做我们同步,当牵手时我们可以从各自的手掌心里感觉到彼此之间的爱恋。

可遗憾的是。

“你想要什么,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和我说。”

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

“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关于……关于文秀清,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和她有任何联系,而且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和你的保证了。”

钥匙紧紧握在手上,转身,冲着他笑:“霍莲煾,你每次都这么自以为是,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十八岁和十五岁,霍莲煾我现在二十岁了,刚刚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如果我和你说我想拥有和同龄人一样,属于一份可以放在阳光底下的情感,你可以给我吗?”

就那样,康桥把那些话一口气的说出来,然后用莲煾少爷所讨厌的,用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灯光太暗,她没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从此时此刻他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她可以窥见一二:霍莲煾这次真的在生气了。

倪海棠的女儿终于露出属于她贪婪的一面了。

“你疯了。”他说:“不要忘了,想方设法爬上我的床的人是你!”

这个康桥知道。

“我想,我也大约是疯了,我现在本来应该是在前往纽约的航班上,可我居然傻乎乎的跑到这里来,就为了你这样的女人,你这样的一种女人。”

“很显然,你想爬得比你妈妈更高,如果你不把你的贪婪,如此赤.裸裸的暴露出来的话,也许我会试着从你的角度去理解你,可现在我只能和你说你让我觉得恶心。”

那种一抽一抽的疼痛呵,又悄无声息的蔓延开了,疼得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心里疯狂的埋怨他:霍莲煾,为什么要来,霍莲煾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她手指上的伤痕数得清清楚楚。

这样一来,使得她又开始胡思乱想的,他明明知道她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

康桥用最后一丁点的力气,和霍莲煾说如果做不到那么请回吧。

等到霍莲煾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康桥这才转过身,打开房间门,那一刻,康桥感觉到那个把背部贴在门板上的宛如一具躯壳。

次日,和往常一样的时间点康桥来到餐馆,餐馆没有和之前的早晨一样,坐满了前来吃早点的客人。

餐馆老板娘靠在柜台边笑盈盈的看着康桥。

十几分钟过后,康桥兜里揣着老板娘发给她的工资,一向很抠门的老板娘多给了她一倍的薪水,按照老板娘的说法是,他们决定搬到斯里巴加湾去,所以卖掉餐厅听起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距离回斯里巴加湾,还差不多有一个月左右时间,康桥觉得她应该再找一份工作,这一天,康桥跑了三个地方,两个餐厅一个柔道馆,但结果和她找第一份工作时的遭遇差不多,因为工作经验少而被拒之门外。

夜幕降临时康桥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起宛如历史重演,除了时间不同,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灯光同样的人物,霍莲煾还站在昨晚他站在的位置上。

康桥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必她又要度过一个无眠之夜了。

就像是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似的,他和她说:我买了后天回纽约的机票,如果你是想避开我的话大可不必。

即使在心里盼着他快点离开,可这刻她心里却是开始舍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种情绪在作祟,使得康桥趁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光线目光贪婪的落在他脸上。

“我让人买下那个餐馆,距离你回去还有二十八天时间,我敢和你保证在这二十八天里没有人敢雇用你。”

拿在康桥手里的是,她从小卖部买回来的袋装饮料,就那样那袋饮料朝着霍莲煾身上扔去,颜色鲜艳的饮料**,把他白色衬衫染成浅黄色,浅黄色又快速变成橙黄色。

康桥想莲煾少爷大约又要大发雷霆了,又要说她不识抬举了。

可没有,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木头和我回去吧。”

忽然而至的恼火,就这样窜到了她的喉咙口:我不,我不,我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

“你不想小樊吗?小樊可是很想你来着。”

就像是回应霍莲煾的这句话一样,康桥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个手机号就只有霍小樊知道,手机自然是霍小樊打来的。

电话彼端,霍小樊声音里有哭腔:“姐姐,我想你了,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不去想你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天一黑心里就特别难受。”

“姐姐,快回来吧。”

挂断电话,手机就往着霍莲煾身上砸去,这电话肯定是霍莲煾让霍小樊打的,离开之前霍小樊可是一再保证他是一个勇敢的小孩。

第二次电话想往他身上砸时手为握住,然后康桥听到了来自霍莲煾又低又沉的嗓音,那个嗓音在说着:

“想你的可不仅仅是霍小樊。”

深夜,差不多五十坪的空间里除了床、电视、沙发再无他物,床和沙发就间隔半米左右距离。

康桥睡在**,霍莲煾睡在沙发上,这里的夜晚十分的安静,一切细微声音都清晰可辨。

时不时的康桥被浴室水龙头滴落的水声惊醒,眼睛睁开一下第一时间就去找霍莲煾,找到躺在沙发上的霍莲煾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霍莲煾离开沙发康桥是知道的,紧闭着眼睛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任凭着在他借着微光找到她的手,任凭着他手一一去触摸她手指头上的伤疤,最终他的手指头停留在了她的尾指上,许久……

终于,他的手来到她的左边脸颊上,停顿,触摸,低语“那天,我一定把你打得很疼,木头打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后悔得要死。”

那一刻,康桥终于弄明白了,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盼望着这一刻,只有他的手指和温柔才能抚平那个巴掌所带来的心灵创伤。

也许,她只是在和他撒娇来着,莲煾,你不该为了别的女人打我,莲煾,你为了别的女人打我十分的生气。

所以,我用了那样的一个烂借口让自己出现在这里,我其实在心里头等待着你找到我。

手指头轻轻的,小心翼翼的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移动着身体,脸颊主动朝着他手掌心贴上去,睁开眼睛,瞅着他,听着他哑声说唤一句“木头。”

“木头。”

“嗯。”

“忘了我昨晚说的那些混账话。”

“好。”

说完那句好之后就那样瞅着他,他低下头,当唇即将触到她唇时,她别开了脸,低声说出一句“我明天跟你回去。”

康桥人生中的第二次离家出走仅仅维持十二天。

回到斯里巴加湾是九月一号,车子开进金色大门里,站在那里的姚管家,看到康桥从霍莲煾车上下来时表情一怔。

“我在路上看到她,就顺便带她回来。”霍莲煾轻描淡写说着。

康桥也佯装不好意思模样:“刚刚我发现我的钱不够付计程车费,莲煾在路上把我捡了回来。”

这话前半段尴尬,后半段带着很明显的讨好意味,于是这一幕在那个老人家眼里,应该变成因为钱花光提前回来的她,在路上碰到刚刚出海回来的他。

在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者眼里,他们大约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姚管家乐呵呵的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康桥,小樊看到你一定很高兴,他这几天愁眉不展的。

就像姚管家说的那样霍小樊一看到她十分的兴奋,抱着她一个劲儿说着姐姐下次要走也带我一起去吧。

最后,小家伙支支吾吾说出,姐姐你不要生气,你不在的时候都是莲煾哥哥陪我玩,莲煾哥哥和我说,他打完你之后就开始后悔了,我看着莲煾哥哥的脸,我也觉得他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的样子,然后……

“然后,我就答应了他让我做的事情,我给你打电话了,姐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康桥摸了摸霍小樊的头发。

这个晚上,康桥和霍莲煾在他母亲的花园见面,见面地点是霍莲煾提出来的,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说,明天我要走了。

“嗯。”淡淡应答着。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

“康桥。”

“嗯。”

片刻,霍莲煾说:“关于文秀清……”

听到这里康桥的心抖了一下,那一下之后手指仿佛被传染到了,指尖开始微微的颤抖着,下一秒,她的手被包在他手掌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文秀清存在是什么样的情感,第一眼就很熟悉,熟悉又亲切,从来就没有人给过那样的感觉,除此之外,好像再无其他。”

真的再也没有其他吗,真的没有吗?

就仿佛听到她心里的话一样,他再次低低说出:“康桥,我不想否认一件事情,我和她在一起时很轻松。”

有那么一瞬间,康桥想狠狠把自己的手,从他手掌里解脱出来,然后用脚狠狠踢他,一定要把他的踢得生疼生疼。

不,不,明天他就要走了,她不想把最后的相处时光浪费在不愉快之中,明天康桥没打算见霍莲煾。

“生气了?”他的声音轻轻的萦绕在她耳畔:“我只是不想骗你。”

他们就那样静静待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夜逐渐深沉,他们的头发鞋子衣服也和花园里的花朵一样沾满露珠。

他把她拉到他怀里时她没有抗拒,他低头想亲吻她的嘴唇时她别开脸去,就像是急于要糖吃的孩子一样,声音里头带着满满的耍赖意味:“我今天就走了,嗯。”

莲煾少爷大约想表达的是“我明天就走了,木头你难道还不想让我亲你吗?”

这个人太自私了,前一刻才和她坦白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很轻松,后面一刻就想要亲她的嘴唇。

吸气,昂起脸,说:“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莲煾,我二十岁了。”

很近的距离,康桥又感觉到来自于他灼人的气息了,想必,他又要生气了。

“莲煾。”声音微涩:“我没想和你要什么,我就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而已,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我们不要见面,我们不要往彼此手机里打电话,我们不要有任何的联系,我们就用这一年的时间里好好的想一想,我在你的生命中意味着什么,你在我的生命中又意味着什么。”

许久,康桥没有等来霍莲煾的回应。

于是,手去触摸他的手,低低的叫了一声莲煾。

撒娇:“莲煾,好不好。”

许久——

“你想那样吗?”

康桥点头。

霍莲煾应答出来的那声“好吧”听着有点冷淡的模样,可即使是这样康桥的心里,还是有了淡淡的喜悦,他愿意去好好的想一想了,没有用极端的手段,没有再执着于对她身体的纠缠。

“我明天要回学校报名。”她和他说。

“我等你。”他和她说。

他和她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文秀清已经记不清楚自己都第几次看表了,今天是学校报名的第二天,从昨天开始文秀清的生活就步入了正常的轨道,辞掉俱乐部的工作,妈妈回到广场摆摊,按说此时此刻的她,心里应该是满足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一角空空的,唯一充斥在她心里的念头是:霍莲煾今天要离开了。

文秀清从高雅拉那里得知,霍莲煾今天下午五点的航班。

从那个巴掌之后,文秀清再也没有见到过霍莲煾,他不再和他朋友们一起出现在她工作的俱乐部,数次文秀清鼓起勇气往霍莲煾手机打电话,可她的电话一次他也没有接起。

关于霍莲煾的若干讯息,文秀清只能从高雅拉那里获知。

现在距离霍莲煾的航班时间还要两个半钟头,一股声音驱使着文秀清扯开脚步,现在还来得及。

自行车飞快越过门线,余光中文秀清看到那个从黑色轿车下来的玲珑身影,刹车,脚同时垫在地上,自行车停顿了下来。

某年某日曾经在漫天彩霞下,教她用四个音标说话的女孩从车上下来,她和她一样穿着纯白色的衬衫配天蓝色百褶裙。

和她穿着斯里巴加湾市女中校服的女孩叫康桥,他们说康桥是霍莲煾的姐姐。

可文秀清觉得康桥和霍莲煾一点也不像姐弟,几天前文秀清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高雅拉,当时,高雅拉笑得花枝乱颤,就好像她说的话很可笑似的,不仅高雅拉在笑,她的朋友们也在笑,那些笑声让文秀清感觉到自己好像问了一个笨死了的问题。

下意识间文秀清目光落在康桥的脸颊上,皮肤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就像透明似的,有种吹弹可破的美感,俨然已经找不到那天霍莲煾留下她脸颊上的巴掌印。

文秀清猜那天霍莲煾肯定把她打得很疼,离开的时候她的半边脸是肿起来的。

她从车上下来,名牌手袋名牌皮鞋,板着的一张脸有着和霍莲煾相似的那种高高在上。

想了想,文秀清朝着康桥走去,还没有等她靠近,就被穿着制服的司机手,拦在了距离康桥差不多一米远的范围内。

她看到她了,下意识间文秀清叫了一声“学姐。”

离开去纽约

文秀清朝着康桥走去,下意识间叫了一声“学姐。”

她听见了,目光快速往着她这里扫了一下之后,又变成之前的目不斜视,就这样她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直到康桥的身影进入到校园门口,那位司机这才搁下手,文秀清呐呐的站在那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想做些什么。

差不多四点半时间,霍莲煾的朋友们终于都走了,鼓起了勇气文秀清朝着霍莲煾走去。

霍莲煾在看到她时微微的敛起眉头,但很快的表情回归到之前淡淡的模样,淡淡的和她打了招呼“嗨。”

小心翼翼抬手,颤抖着声音文秀清也说了一声“嗨。”

属于女孩子那种很奇妙的第六感在告诉着文秀清,霍莲煾并不讨厌她,在那些不讨厌中,还附带着某种淡淡的好感,就像是妈妈告诉她的“秀清,那个男孩子看你的目光不寻常。”

鉴于这点,文秀清第一次主动的朝着一个男孩子靠近。

压下紧张的情绪,从书包里拿出她昨夜编的竹蜻蜓,他们第二次在广场上见面时,他从一大堆草编制品中,挑走的就是她现在手中拿着的竹蜻蜓。

现在躺在文秀清手掌上的竹蜻蜓看起来栩栩如生,手掌朝着他,说:“这个是我昨晚编的,送你,我就只会这个。”

那只摊在手掌心的竹蜻蜓迟迟没有被接走,文秀清心里着急极了,是不是她编得不够漂亮?

可那真是的是她编得最漂亮的一只竹蜻蜓了。

一急,声音就抖,语言组织也不利索:“霍……霍莲煾,我送你这个……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只想和你表达我的感谢,如果……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想我和我妈妈……对了,我妈妈说……我妈妈说无论如何都得和你表达一下感谢,霍……”

迟迟没有被接走的竹蜻蜓,还有一脸淡漠的人,让文秀清的眼眶集满了泪水,就差没有掉落下来了。

最终,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只能选择透过泪光去看他。

应该是这副模样吧?就是这样的一副模样,使得霍莲煾总是想不由自主的想拉眼前的女孩一把,想让她一直保持着现在纯粹的模样。

伸手,拿走了躺在文秀清手掌上的竹蜻蜓,在她的一脸期盼下说出“很漂亮。”

躺在手掌心上许久的竹蜻蜓终于被他拿走了,文秀清在心里大大的松下了一口气,她的直觉、妈妈的直觉没有欺骗她。

那一口气松下了之后,文秀清为自己刚刚眼泪来得那么快而感到丢脸,自从认识霍莲煾之后,她的眼泪来得特别容易,特别是在霍莲煾面前。

揉了揉脸文秀清把泪水揉散。

这时,文秀清想起了妈妈让她说的很重要的话还没有说。

“霍莲煾,我妈妈说房子的事情她会想办法,如果到最后真的没有办法的话,她会努力筹钱……”

还没有等文秀清说完,就听到来自于霍莲煾的那句“文秀清,我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霍莲煾的语速放得很慢,生怕她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句说出:

“文秀清,你听清楚了,我和康桥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离开机场时文秀清还浑浑噩噩的,霍莲煾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和她说再见,那一个瞬间文秀清感觉到从霍莲煾口中说出的“文秀清,再见”包含这某种特殊的意义。

就宛如,他在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坐上公车,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当泪水掉落下来的那一刻,文秀清明白了一件事情,拿起手机,文秀清给自己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妈妈,我喜欢上了霍莲煾。”

同一时间,康桥躺在树下的草地上,透过树叶缝隙去天空,看着那些凝固在天空中的云彩从纯白色变成米白色,再从米白色变成淡黄色。

手机闹钟响起,五点了,霍莲煾是五点半的航班,这个时间点霍莲煾应该已经办理好登机手续了,慢吞吞站了起来,离开。

慢吞吞的朝着校门口走,随着时间一点点临近五点半康桥的脚步越来越快。

电子门上的大屏幕上,正在显示着大门外的场景,接她回家的车停在正中央位置,目光一直往后面推移,康桥看到了停在不显眼地方的几辆计程车。

康桥没有和以前一样,从正门离开而是来到了后门,低着头从后门离开,直接打开停在路边一辆计程车车门,说了一句“到机场。”

在计程车往着机场路上行驶时,康桥每隔五分钟就和司机说能不能把车开快一点,司机被她问烦了,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往机场。

“我男朋友。”话说到这里康桥忽然间一愣,一愣之后继续说:“我男朋友要到纽约去了。”

这是康桥第一次用男朋友这个词汇称呼霍莲煾,第一句“男朋友”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而第二句“男朋友”语气稔熟,也有着淡淡的甜蜜和酸涩。

就像是找到了很不错的说话对象一样,康桥继续说着:“昨晚,我们本来好好的,可他说了一些让我很生气的话,然后……”

“然后呢?”司机问她。

很自然的说出:“然后我就不让他吻我了,他这一走就要一年,这一年里他一定会为这个耿耿于怀。”

“我得让他吻到我。”

计程车司机因为她的话转过头来看她,于是她提醒他先生你得看前面,计程车司机嘴里说着“好,好。”转过头去了,接下来,他的车速让康桥很满意。

下了计程车康桥发疯的往着机场入口冲。

站在电子显示屏前,看到电子显示屏上注明,前往纽约的航班已经在二十分钟前,从斯里巴加湾市机场起飞时脚一软,身体往下矮。

近在咫尺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转过身头搁在他肩膀上,手捶打着他的肩部,这个混蛋,他昨天晚上说了让她很讨厌的话。

一名机场主管走在最前面,阿耀走在机场主管后面,霍莲煾第三,康桥走在最后,一行人来到了注明旅客止步的那块区域,停在那个房间门口,机场主管打开房间门,霍莲煾把五点半飞纽约的航班改成了八点飞华盛顿的航班。

贴在门板上她昂起脸,瞅着她,问他:如果我没有出现呢?

“那就再改,一直改到你出现为止。”他瞅着她,回答。

然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话,他们从彼此的眼眸底下看到各自的模样,就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踮起脚尖,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奉献昨晚没有让他吻到的唇,如果问康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话,那么这一刻大约是最为重要的答案了,让他,吻到她的唇。

她允许了他的为所欲为,纯白色的衬衫还穿在她身上,膝盖处薄薄的那一层掉落在她的脚腕处,解脱了鞋,薄薄的那一层从她的还穿着袜子的脚尖滑落,她甚至于主动在在他耳边耳语,莲煾抱我到桌上去。就这样他们辗转来到了桌上,介于他昨晚说的不开心的话,她觉得应该得为难一下他,她说莲煾你去把窗帘拉上,他敛眉,她的目光微微的往着他某个地方一扫,身体往后一仰,手掌反撑在桌面上,拉长着声音:莲煾,我不习惯窗帘没有拉上。

脚一伸,抵住他想靠近她的身体,用眼神警告,于是他咒骂着艰难的移动到窗户那边去,他在拉窗帘时她赶紧解开自己的头发,他最喜欢她那样了,解开了头发之后再稍微调整一下姿势,然后半眯着眼睛瞅着霍莲煾,垂落在桌下的脚在那里**啊**的,目光追随着他,一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一直到他抓住了她的脚腕,握住她脚腕的手一扯,她的整个身体在他的带动下往前,他倾声唇落在她耳畔:刚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在想你刚刚那样子,如果有一天让别的男人看到的话,我想我也许会抠下他的眼睛。

等到康桥看着的那些散落一地的文件时,后知后觉中才意识到她有多么的大胆,这会,一张发烫的脸去找寻他,他此时此刻正在用无比懊悔的表情,看着她大腿外侧所留下来的手印,最后阶段他拽住了她的腿,孜孜不倦的延续着那个最为原始的动作,手去触摸他汗淋淋的鬓角,叫了一声莲煾。

他抬起眼睛瞅她,她冲着他笑。

把房间的一切收拾好,他们依偎在沙发上,从这里的窗户看过去,机场大厅已经一派灯火通明。

夜已经来临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处于一万米高空上。

“嗯。”他淡淡的应答一句。

“一切按照我们昨晚约定的那样,莲煾你说好不好?”

“好。”

时间来到七点整,再过十分钟他们就要离开这个房间了,目光从窗外拉回,落在霍莲煾旅行包上,那是设计感很强的双肩包,用来放平板电脑游戏机手机证件这类的东西,双肩包右边的那个纽扣并没拉好,没有拉好的一角露出了游戏机,除了游戏机还有……

还有一只绿色的草编蜻蜓。

那只绿色蜻蜓就和康桥第一次,在霍小樊房间看到的一样,栩栩如生,充满着生命力,在康桥来带机场时她看到文秀清了。

那时康桥坐在计程车上,文秀清坐在公车上,在那处红绿灯处,载着康桥的计程车和载着文秀清的公交车擦肩而过。

她看到她了,而她没有看到她。

霍莲煾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对人好的人。

目光从绿蜻蜓离开,调整好情绪,唤了一声莲煾。

“嗯。”他的手懒懒触着她的鬓发。

“莲煾,如果有一天你对别的女孩动心了,记得告诉我。”

那一刻,康桥觉得她那话说着挺洒脱的,可事实是那样吗?不,事实上她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里充斥着小小的希翼。

莲煾,快开口和我说话,说我刚刚说的话特别的傻,说你其实已经对一位姑娘动心了,那是一个大眼睛姑娘。

到那时她肯定装模作样的问他:莲煾我能知道那位那大眼睛姑娘的名字吗?

接下来呢?接下来还没有等她的话完全说清楚,他就来堵住她的唇。

把她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才用甜蜜的声音告诉她“那个大眼睛姑娘有一个臭毛病,就是她瞪着别人看的时候,让人尤为的不舒服,你现在猜到答案了吗?”

到那时,她会一遍遍亲吻着他的脸庞,每亲一下就说“我知道了”,每亲一下就说“我知道了”,直到他露出嫌弃的表情警告她:

嘿嘿,注意你的口水。

可,很遗憾,没有她说盼望的那些。

沉默了许久。

“好。”他回答出。

半个钟头之后,在他的两位黑人随从的护送下,霍莲煾低着头头也不回。

而她依然站在原地,抬手康桥朝着霍莲煾的背影挥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康桥这才把手收回来,这一刻怎么看都像,霍莲煾才是提出需要一年时间冷静思考的那个人。

离开机场时夜色苍茫。

当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们天各一方,他在北半球她在南半球。

他和她最后的甜蜜时光

二零零六跨年夜,康桥正在沙滩上观看新年露天音乐会,这是斯里巴加湾市的品牌节目,金属乐器、人气组合、免费的啤酒、星光海滩是音乐会永恒的主题。

三天前,霍小樊坐上霍正楷的私人飞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新加坡,终于,变成妈妈所希望的那样。

在霍小樊离开之后,康桥去祭拜了自己的母亲,絮絮叨叨的她和妈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那些话都是围绕着霍小樊转的,最后,她告诉了妈妈,那个把她心里快要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秘密:妈妈我爱上霍莲煾了。

霍莲煾,霍莲煾。

一切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来得艰难,要拥有多么大的毅力,才能按住那双拼命想给他打电话的手,甚至于在脑子里无时无刻的充斥着“我不和他说话,我就只听他的那句‘喂’”、“即使没有那句‘喂’哪怕倾听他的呼吸也好”这类的想法。

在脑子里一次次充斥着这样的想法时,心里又在不停纠结于,此时此刻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拼命的压制住想要给她打电话的念头。

莲煾,你想好了吗?思念是不是也让你备受煎熬,在那些煎熬中你是不是看清楚了一些的事情。

是不是来年夏天,在你妈妈的花园里,在漫天星光下,你要一遍遍亲吻着我嘴唇,一遍遍告诉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和你做那样的约定了,我要疯了。”

其实,这是我的心里话。

你呢?

心里的那句“你呢”和新年最后的倒计时同步。

震耳欲聋的“一”当中,海湾上空**起了盛大烟火,美得让让惊心动魄,很多情侣在最后的倒计时中接吻,那些紧紧粘在一起的头颅让康桥看得泪流满面。

霍莲煾,霍莲煾。

当那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康桥面前时,她贪婪的盯着他,嘴里喃喃的,发疯般的,入魔般的念着:

“在黑暗森林里行走了很久的孩子,完成了第一千次虔诚的祈祷之后,骑着马的年轻骑士从天而降,他用手中的宝剑划开了重重的霾和昼,光从宝剑划开的裂口中渗透了出来。”

念着,重复的念着……

直到她的嘴唇被堵在,**的舌尖疯狂卷住她的舌尖,她也不示弱回卷,紧紧缠住,啃、咬、逗弄、还击、妥协,感觉到疼痛,感觉到属于从口腔溢出的腥味才敢去相信。

此时此刻,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

康桥想,她会不会被他吻到窒息而死,那一刻她真的是那样想的,在大片大片由于窒息所产生的黑暗中他终于放开了她。

倒退一步,去看他。

真的是他,真的是霍莲煾。

霍莲煾怎么会在这里?!

霍莲煾现在不是和他的朋友,到加勒比海区去新年旅行吗?应该出现在加勒比海区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睛是相信了,可心还不相信。

在她嘴里唤着那句莲煾时,她的眼眶里聚满了泪光,听到他应答出那声“嗯”时,她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责怪着他,骂他是不守信用的人,骂他破坏他们之间的约定。

直到他再次吻住她的嘴唇。

那个吻可真长,在漫天烟花下宛如天荒地老一般。

他在她耳边哄着她呵着她:别哭别哭,木头你别哭别哭。

嘴巴可真笨,不知道为什么康桥这个晚上的泪水特别多,一拨掉完又来了一拨,直到——

他暗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溢出:“我要疯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叹气:“如果不出现在这里的话,我想我会疯掉。”

呵——

“莲煾。”她傻傻的开口。

“嘘。”他示意她安静:“这次,你得听我的,我们再玩一次作弊。”

她承认,他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让他脑子里一片晕乎乎的,导致于她傻傻的,呆呆的看着他,他用漂亮的眼睛瞅着她,用美好的嗓音问着她“要和我一起玩吗?”

要的要的,自然要的,傻傻点头。

他冲着她笑,也只不过是几个月时间。

她觉得他更漂亮了,漂亮得让她的喉咙发涩发干,那种干涩仿佛波及到她的唇瓣,于是她用舌尖润了润唇瓣,然后惹来他低低的咒骂,在咒骂中他的手触了触她脸颊:傻不溜秋的。

他看似在努力的调整呼吸。

调整完呼吸之后他一本正经和她说:“这次我要掌握游戏主导权。”

点头。

“这次游戏时间为三十六个小时,在接下来的三十六个小时里,对于我的任何决定你无权干涉。”

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她会吃大亏的样子,敛着眉头。

于是他恶狠狠凶她:“康桥,我可是为了你从纽约飞加勒比,再从加勒比飞到这里,为了这一刻,我可是饶了大半个地球。”

为了这一刻我可是饶了大半个地球,这听起来美极了。

咧嘴,冲着他笑。

他抬起的手腕,说:“现在游戏时间开始。”

游戏时间开始了吗?所以三十六个小时开始在倒计时了吗,心就这样的躁动了起来,宛如蚂蚁在搬家一样,能力很小可又想要得很多,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算:要他像谁的男友一样去给她排队买东西,要他像谁的男友一样背着她看音乐会,要他像谁的男友一样……

“嘿嘿。”他拽住她的马尾辫:“你好像忘了,游戏主导权是去我,去哪里要做什么都得听我的。”

对哦。

于是她乖乖闭上嘴,乖乖的在他示意下把手给到他手掌里。

霍莲煾要她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打电话回家说她今晚和明晚要和同学玩通宵,电话拿在手上康桥就是不敢打。

在漫天的烟花下她昂起头问他接下来呢?他眼里所传达的已经昭然若揭,接下来他们去了药店和超市,海湾到处都是那种提供男女玩乐的便利酒店,他拉着她的手往距离超市最近的便利酒店走去,在电梯处他们就吻上了,他们避开电梯摄像在角落纠缠着,这一晚她真的特别大胆,她甚至于手打开他牛仔裤拉链去试探他硬了没有,试探到的结果使得她格格的笑了起来,打开日式公寓房间,一到玄关处他就进入了她,她如此强烈的感觉到,属于他在她里面所缔造出来的侵略性,那种侵略性带有着很强的男孩,要转变成为男人初期征兆,而他不在为他所增长增大的尺寸而遮遮掩掩了,相反,他更像是战场上急于证明自己的勇士一样,在狠狠撞击几次之后趴在她耳畔“你的小姑娘还受得了吗?”她也拿出那种泼辣姑娘的劲头“放马过来吧混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话,他们用最为原始的方式在表达着属于恋人的那种思念。

房间是正正方方的,四片墙采用很多很多个四方格子组成,四方格子糊着米白色宣纸,地铺是长方形的,地席和被套是蓝色苏格兰方格,被他解散的头发四处散落,她半侧着的脸埋在枕头上,目光毫无聚焦落在有米白色宣纸衬托出来的那些橘黄色光线上,他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她背上,手穿过被单握住她的胸有一下没一下逗弄着,他们彼此身上还有汗水留下来的那种油腻,按照莲煾少爷的习惯昨晚就去洗澡,可这会他没有动,康桥瞧着瞧着忽然笑了起来,他问她在笑什么,她回答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笑什么?

其实,康桥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她想那是由心生出来的笑容,那种笑容亮亮的,刺刺的,暖暖的,他和此时此刻正贴在她背上的男孩呵,见证了彼此之间最为隐秘的成长,达到了最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们刚刚小小的谈论了一下他的……咧开嘴,笑出了声音来。

“笑什么?”“不知道?”“都笑成这样了还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二零零六年的新年夜晚,在那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他们一遍遍重复着诸如此类无聊的话,他们的衣服一直安静的搁在一边,一搁就是一整夜,两具不着片缕的身体躲在方格被单下,属于潜藏在年轻身体里的荷尔蒙总是一触即发,这一晚他要了她三次,最后他们双双躺在浴缸里,窗外有逐渐泛白的天光,这一日的天光让康桥恍然觉得也许下一秒就天荒地老去了。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那一刻,康桥心里是悲伤的,因为她有多清楚自己,就像是外婆说的那样我们家康桥是那种死脑筋的人,霍莲煾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童年时代的Coca Cola,一惦记就很多很多年。

再一夜来临时,康桥和霍莲煾躺在游艇甲板上听着海潮声,这一天,他们租了小型的游艇,游艇一直往南边方向开。

他们远离海岸远离陆地,和他们度过作弊时间的还有海风、海浪、有时时刻刻打算偷走他们香肠的海鸟。

在那个不太大的空间里,他们度过很多个亲密时刻,嗯,莲煾少爷还帮她扎头发呢,他为她扎头发自然不是致敬那些银幕情人。

那时她在给他烤鱼,他说她得把头发扎起来,防止她的头发粘在看起来香喷喷的鱼身上。

他抱着胳膊在一边催她快点烤鱼球赛就要开始了,催完之后又埋怨她为什么不把头发扎起来,那时康桥很想一脚把他踹到海里去,她的发圈更早之前,就被他丢到海里去了,这位有一个癖好做的时候非得解开她头发,那时他把她哄到了窗户那块,一边吻着她一边从她衣服里抽出胸衣,抽出胸衣之后就是发圈。

康桥可不能把霍莲煾踹带海里去,她不会开游艇,于是在她给他发了无数次眼刀之后,他乖乖的说:我来给你扎头发吧。

最终他用一个装饰花取代她的发圈,笨手笨脚帮她扎完头发之后他也不看球赛了,就在那里瞅着她,然后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木头,要不要我给你画一张像。”

霍莲煾身上有属于母亲遗传给他的艺术天赋,他七岁画的画现在还留在斯里巴加湾市皇室馆藏里。

就这样康桥乖乖的按照霍莲煾所要求的姿势坐在临海所在。

临近尾声时他说木头你唇色不够红,于是他来到她面前,含住她的嘴唇,两片嘴唇被他狠狠的吸吮在口中,直到她的嘴唇发麻了他放开她。

最后,出现在画册上的女孩妩媚美好,特别是点缀在苍白脸上的那一抹红润,柔嫩得宛如随时随地可以揉出水来的花瓣。

看到画像时她哭了,哭得就像孩子,她从她爱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原来我是这样子的,原来我就是这样子的。

他把她画得很美很好。

他看着她淡淡笑着,手一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怎么能不爱他呢,怎么会不爱他呢。

可属于人间的那种爱好像距离他们很远很远。

满天星光下,她把手交到他手上,他们在甲板上跳起华尔兹,最初很一本正经来着,渐渐的不知道是谁先不正经,谁的脚先踩到谁的脚一下,谁的唇又是先去亲吻谁的嘴唇一下,谁的手又是先摸了谁一下,最终他们没有来得及到房间去,躺在甲板上,她偷偷抓了一块面包,朝着在那里偷看的鸟儿丢了过去,受到惊吓的鸟儿展开白色的翅膀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目光落在鸟儿消失的地方,直到顶尖所在传来了一阵刺痛,“我的姐姐,你不专心。”他呵她,好吧,好吧专心一点,手落在埋在胸前的那漂亮的后脑勺上,双腿紧紧缠上他的腰,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在一堆琐碎的事情中悄然而逝。

离开时他最后和她说的一句话就是:“等再见面时,我就十八岁了,十八岁我就可以给你买一张成人电影票了。”

那个时候,康桥所想不到的是那三十六个小时的作弊时间,是属于她和霍莲煾最后的甜蜜时刻。

二零零六年夏天,命运终于挥起了长剑,毫不留情狠狠斩断了属于他和她之间的情缘。

此时此刻身处于一万英尺高空上的霍莲煾也永远想不到,命运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给他和康桥画上了休止号。

五月最后一天,深夜,那通电话成为了一连串事件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