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贾东亮割草割得大汗淋漓,身上那件迷彩服也湿透了。他挺直身子用毛巾擦汗,恰好与杨老板打了一个照面。
杨老板大感突然,说“我每天在这里晨运时只见到一个低头割草的人,原来是贾场长你。”
贾东亮边擦汗边说:“我天天都看见你们夫妻在这里晨运跑步,你们却没有发现我。”
杨老板感慨地说:“贾场长,你身为老板,自己还这样辛苦大干,看,累得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从中可以看得出,你一定是个勤劳致富的好人。”
贾东亮谦和地说:“我办农场才刚刚起步,也算不上是什么老板。”
杨老板:“老板有大的,也有小的。好像有人叫我做杨老板,其实我只不过做点小本生意而已。总之,以后你如果还要买东西就请到我的商店来,我会便宜一些卖给你。”
“叫我占你的便宜”贾东亮摆了摆手,“这样,你岂不是要亏本了?不”
杨老板被贾东亮的耿直所感动,解释道:“我并不会亏本的,以后我只收你成本价。”
真诚所至,金石为开。
从此以后,贾东亮与杨老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贾东亮身强力壮,干活效率又高。当他割了近两百斤鱼草回来,洗过澡,吃过早餐后,尚未天亮。那一段时间差不多天天如此。
1998年6月,也就是贾东亮来黄盆村创办八一生态农场四个月之后,岳父谌庆余在大学退休了,从贾东亮的每次回电中得知:他在广东开办一生态农场,每样工作都开展得十分顺利。
谌庆余便与老伴高高兴兴地从湖北老家赶到广宁黄盆村来探望自己的女婿。
在八一生态农场与贾东亮的初次见面,对于这两位老人家来说只有两个字:伤心!
上一次分别的时候女婿还是白白胖胖的空军少校,身穿笔挺的呢绒军官制服,皮鞋锃亮得光可鉴人,多神气!而现在眼前出现的女婿却像中了魔术师的魔法似的,突然变得又黑又瘦,头发蓬松,身上粘了泥巴的迷彩服,显得又皱又脏,一副土包子农民的模样。
女婿在这里住宿的地方一望就令人揪心:竟然是乞丐也不愿住的荒山坳里的破鸭棚,里面没有任何家具。两位老人都是当老师的,过惯了正规小康之家的生活,见昔日当军官的女婿今天蓦地“落泊”到如此地步,他俩的心像被刀子剜割一样,阵阵疼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位饱经风霜的老教授,难受得忍不住泪珠簌簌而下。为了不让女婿察觉,谌庆余迅速地转过身来,用衣袖偷偷地抹去了眼眶的泪水。
贾东亮看到岳父的神态,也明白此时此刻他们的心境,为免大家陷人窘境,所以也不去点穿,说道:“我带你们到农场各处走走贾东亮带着两位老人家在八一生态农场的山上与鱼塘转悠了一圈,每到一处,都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的创业蓝图来。
作为大学数学系教授的谌庆余有自己的看法:蓝图就如同自己上课时在黑板上给学生们所画的美丽图案,随时都可以用黑板刷擦去。美丽的它毕竟是虚无缥渺的东西,是遥不可及的将来。而眼前活生生的现实是:这八一生态农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只不过有六个尚未成形的野山头,土质又是如此的差。故此,对贾东亮滔滔不绝的蓝图描述,谌庆余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还未等贾东亮把话讲完,谌庆余便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道:“东亮,你做人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贾东亮侧着脑袋问:“你这话的意思是”
谌庆余毫不留情地直接指出:“你声声说什么蓝图、蓝图。世间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用未来的蓝图来描绘,但一个人办事最重要的是现实。要知道,现实终归是现实,并不是脑袋想出来或用纸来描绘的。”
“你说得对呀,所以,我现在就是与场里的员工不分白天黑夜地干,为的是用我们的汗水与精力,尽快将理想中的蓝图变成活生生的现实。”谌庆余这种话,贾东亮平日间接或直接已听到有人讲过,故此早已有思想准备,回答时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
贾东亮来这里创办农场时间不长,各方面的条件也不太具备,所以,这俩老初次来时也同样是住在旧鸭棚里的一个小房间。
期间,有一段经历叫这两位老人家刻骨铭心。
来到八一生态农场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天刚蒙蒙亮,启明星还高挂在天空上。习惯起早的岳母傅春仙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起床后双脚往下伸去正要穿拖鞋,忽然,碰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她本能地把脚往回缩。
老人家俯首引颈往下瞧,自己拖鞋旁边怎么多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她连忙戴起眼镜定睛细看,原来在自己的拖鞋边有条毒蛇盘了一个“大饼”。傅春仙自小娇生惯养,一直在城市长大,生活了六十多年都未曾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当即吓得脸色煞白,嗷嗷大叫,身子缩回**去,打着抖摆。
“啥事,这样大惊小怪的”谌庆余闻声后急忙掀开被子,问及原因。
“你……你看……”傅春仙惊慌得答不上话来,只是用手指了指床下。
谌庆余在**伸头往地下望去,只见地面多了一团彩色的东西。他的视力不大好,从老伴处摘下眼镜,自己再戴上,伸头往下细察。
“哎哟”谌庆余也吓得惊叫起来。
两位老人困在**不敢多动弹,只是惊慌失措一个劲儿地叫喊。
在旧鸭棚另一边的房间里,贾东亮先后听到了岳母与岳父的惊叫声,大觉奇怪,急步走过这边来,见此情况也不由得打了一个怔,连忙拿起棍子,将那条毒蛇挑走了。
“哎,险些踩中了地雷”傅春仙下床后好久也不敢把拖鞋穿上,用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老半天,那惊魂也定不下来。
“总之,以后我们在房间走动眼睛一定要朝下先看个仔细。”谌庆余讲这话时声音也有点儿颤抖。
“今天你能蹲下去,等会儿就能够挺直腰杆站起来,以后你的八一生态农场就能够立起来。”
长期在北方生活、又上了年纪的谌庆余,现在来到空气湿度大的中国南方的广宁山区生活,并不是件享受的事。没过多少时日,他吃不惯、睡不好,经常感到浑身不舒服,身体日渐消瘦,这尚是小事。令他更为烦恼的是原来的腔疼痛没有消减,反而加剧,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痛得更加厉害。没有多久,谌庆佘牙床的肉便开始红肿溃疡。
孝婿贾东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骑摩托车屡次到县城的药房去买药,几种消炎药试服后,老岳父的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日渐加重。贾东亮只好陪老岳父到广宁县医院去看病。经验老到的主诊医生给老人作了细心的检查后,便下了诊断结论:“你们放心,这并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水土不服,引发腔炎症而已。”
贾东亮见岳父病得不轻,叫他不要再上山下地去干农活,就在场里到处闲逛便行了。但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平日勤劳惯了,见女婿在农场如此拼命干活,自己怎么闲得住呢?所以,尽管贾东亮磨破了嘴皮,他却听不进劝告,还是坚持要上山去。当他用铁锹挖果穴时,腰骨因累积的风湿病而弯不下来,强行弯腰就会疼痛难耐。
“人毕竟老矣”在感叹过后,谌庆余是个聪明人,便将自己的身子左拧拧,右转转。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自己的腰骨弯不了,就换一种姿势:半跪着或盘膝坐在地面干,干着,干着,双手磨起了水泡,但他还是咬着牙关继续干下去。贾东亮怎么劝他也劝不住。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见到这位7多岁的老教授这样拼命干,农场的员工干劲更大了。
说到人生中的拐点,贾东亮忘不了与岳父谌庆余去卖莲藕的那一幕。
历史的镜头摇到1999年底,也就是贾东亮到黄盆村创办八一生态农场的第二年。
池塘里种的莲藕开始有收成了,贾东亮与员工们好不容易才挖到了1多斤。
在莲藕上市的前一个夜晚,谌庆余指着放在门外的那堆莲藕,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问:“东亮,明天你第一次的劳动成果就要上市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贾东亮指着挂着墙上的秤,再指了指那边的钱袋,回答道“砰与零找钱都准备好了。”
谌庆余摆了摆手:“我不是指那些东西。”
“啊,你是指讲价吧,“贾东亮似有所悟,“你也知道,以前我在部队时,大凡到市场上去买东西从来都是不讲价的,人家收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我自己未曾做过生意买卖,明天去卖莲藕,到时看着办吧。”
谌庆余继续摆着手:“我也不是指那些东西。”
贾东亮不解:“那么,你指什么呢”
“我……”谌庆余见他未明自己话语所指,正想回答,却又想起了什么,把要讲出的话柄截住了,随而答,“那些事明天再说吧。”
“明天”
谌庆余点了点头“唔,明天我陪你一起到市场上去。”
这次,却轮到贾东亮摆手了:“这里离市场那么远,你老人家走路不方便,不用你去了,我自己挑到市场去卖便行。”
谌庆余坚执地说:“不,明天我一定要陪你去。”
贾东亮:“我去市场卖莲藕还一定要你陪着”
谌庆余笑了笑:“你在市场那里卖,我去给你助威。”
贾东亮想了想,道:“那也好。”
翌日,晨曦未露,冷星闪烁。
桔林下放养的走地鸡贾东亮戴着遮阳的大草帽,挑着1多斤重的莲藕与谌庆余一起离开了八一生态农场。
南街镇市场距离农场有3公里远。
尽管天气寒冷,山风拂脸,但挑着重担的贾东亮也出了一身汗。
初时,贾东亮尚有一点丰收的喜悦:“这些莲藕是自己亲手种下的,自己的劳动成果今天第一次上市啦。”他一路走来还一边小声地哼着河南小调。
谌庆余见他那点喜悦感,心里也颇为高兴。
他们来得比较早,山区的市场里摆卖的人并不多,四周还有许多空位。
贾东亮提议道:“我们找一个好位置摆卖。”
他们就挑选了一个靠近市场处的地方将那担莲藕放下来。
随着太阳的升高,平日在市场做买卖的各种商贩逐渐前来了。市场上开始热闹起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卖鸡鸭的,卖水果蔬菜的,各种叫卖声与人们的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彼起此伏。
有一位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挑着两笼鸡来到贾东亮的面前,把鸡笼放了下来,见到这个陌生的北方人占了他往日的摊位,便板着脸,扬着手,驱赶他:“走!走开”
贾东亮以为找个摊位就可以摆挡叫卖了,岂料会被人当众驱赶,便据理力争走?你凭什么要我走开呢?我来得比你早呀。”
鸡贩子没好气地:“早又怎么样?这个摊位是我的。”
贾东亮大惑不解:“怎么啦?占地摊摆卖东西不是先来先得吗”
鸡贩子把脸一沉:“哼,你这个北方佬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每天都在这个位置卖鸡。这个摊位当然是属于我的了。”
旁边的鸡贩子每天各自占有一席之地,如今见有人侵占进来,这等于抢了他们的生意,便接二连三地向贾东亮起哄。
这班人实在太过份了。3出头且军人出身的贾东亮血气方刚,一股正气涌了上来,责问:“你们讲不讲理”
“讲理”鸡贩子见软的一着不行,把拳头晃了晃,“我讲的是这个理。”
贾东亮并不买他的账,斥道:“你这是欺行霸市”
鸡贩子把衣袖“呼”地往上一捋,摆出一副挑衅的架势,瞪大眼睛:“怎么啦?想打架吗”
见对方以硬的相欺,贾东亮并不退让:“打架?我这当兵出身的可从来都不惧怕武力的,我是吓着长大的。”
谌庆余见事态一下子发展到这个地步,怕事情弄大,便当起和事佬来:“东亮,不要跟他们争了。”
贾东亮:“为啥”
谌庆余小声地劝说:“常言道,猛虎不及地头蛇,何况他们是
一帮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毕竟是外乡人,这一次还是让一让他,我们到那边去摆摊吧。”
“这……”谌庆余的话确实有道理,贾东亮只好压下心中的火气,双手提起那担莲藕,往旁边挪开了几尺,把摊位让了出来。
那个鸡贩子仍然不肯罢休,得寸进尺,快步追了上来,浄眉凸眼,喝道:“那边也不行。”
“为什么”
“那摊位是我的堂侄摆摊用的,等会儿他就到了。”
“那么我们”
“你们到市场靠近厕所的那个角落去吧。快滚”鸡贩子扬起右手,指着厕所那边。
“你硬要挤我到靠近厕所的那个角落去”贾东亮还想与他争辩,但谌庆余阻止着,小声地说:“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昔日在司令部时,自己对下属安排工作,他们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应了一声“是”以后就去执行了。现在,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乡巴佬对自己又是斥又是喝,简直不把自己当作人看,贾东亮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烧了上来。作为一个军人,平白无故地受这种窝囊气,贾东亮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起来。
谌庆余见他这副神态,察知他此时的内心所想,便说:“到那边去也没关系,横竖今天我们来市场是卖莲藕,又不是跟人家斗气。”
贾东亮想了想,觉得岳父讲得有道理,还是强吞了这闷气,将那担莲藕挑起,来到公厕门不远的地方,摆好摊位。
贾东亮正要蹲下去开叫卖,“卖……卖莲……”他的眼睛蓦地望见对面蹲着叫卖的小贩,再望了望自己满是泥巴的脏衣服,一股自卑的浪潮突然袭来,脸颊情不自禁地红得发起烧来,又霍地站了起来。
谌庆余感到奇怪,问道:“东亮,怎么啦”
贾东亮摇了摇头:“没……没啥呀……”
“没啥,你就放声叫呀!做买卖你就要放声叫卖呀”
贾东亮的脸泛出少见的红晕:“我……我叫不出声来。”
谌庆余见贾东亮的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一样,这个老人还是心思细密的,知道贾东亮路上来时的心情跟到了市场完全不同,嘟囔着:“还说没啥,把你的秤给我。待我替你卖。”把手伸向了贾东觉。
贾东亮顺水推舟地将秤给了他:“阿爸,这一回就麻烦你老人家了。”
谌庆余拿过秤后,稍顿,侧着脑袋想了想,用左手拍了拍秤杆,无奈地摆了摆脑袋:“哎,一时疏忽,真是笑话,我这个大学数学系教授连秤也不会看,怎么卖呢”这也难怪,谌庆余自小出生于书香世家,往日在课堂上讲授的都是高深的数学理论,从来都未做过生意买卖。
谌庆余只得扬起手,把秤递还给贾东亮:“东亮,这秤还在农场挖起的莲藕给你。”
事到如今,贾东亮只好接回秤,身子往下一矮,旋即又立了起来。他仍然没有勇气蹲下去叫卖。
谌庆余:“怎么啦?蹲不下去叫卖”
“这……这……”贾东亮支吾了好一会,知道事情再也瞒不过去,便把压得低低的草帽往上掀了掀,直言道:“阿爸,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真没有勇气往下蹲,更是叫不出声来。往下一蹲,顿觉矮人一截啊”
谌庆余:“我这个年岁,什么没经历过?你现时的心思我明白,你当日是空军少校,身穿着笔挺的军官服,平时出都是位于神圣威严的司令部,驾驶的是丰田霸道吉普车,出大门时,站岗的卫兵要立正向你行军礼,进办公室后有勤务兵给你斟茶递水,那时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荣耀”
谌庆余的话,将贾东亮带回当日的光辉岁月,当时,在司令部里,自己虽然讲不上是叱咤风云,但也是有身份的军官,他情不自禁地轻轻点了点头:“以前的确是这样。”再望到眼前的景象,心里顿发神伤之感。
谌庆余毫不留情地点穿他:“当官的日子已是过眼云烟,现在你却要满脚泥巴地蹲在市场里,低声下气求人买你的产品,还要任人砍价。反差是何等强烈,跌岩是何等之大”
贾东亮点头承认:“说实话,我现在确有一种江湖落泊感,觉得人往下一蹲,就显得矮人一截。”
谌庆余开导着他:“一高一低,文学上叫天渊之别,我们数学界讲这叫振幅。今天你经历的是人生的振幅。我知道,干活的辛苦劳累咬咬牙就可以忍受过去,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是最难负荷,最难熬的。”
贾东亮钦佩地说:“阿爸,你算是看透了我的心眼。”
谌庆余的讲话带着几分的严肃:“东亮,你平日不是跟我说过,人生要面对好多场仗吗?今天这场心理仗虽然没有炮火硝烟,也没有枪林弹雨,但却是一场硬仗。你要正确地判定现在自己人生坐标系的定位。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如今不再是空军少校,而是比当地农民还要地道的农民了。”
贾东亮两片嘴皮碰磕着:“这……”
“一个人要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必然要经过许多艰难曲折与痛苦磨炼。莲藕是自己辛勤劳动所得,现在向群众推销你自己亲手种出来的农场产品,并不是丢人现眼的事,反而是无尚光荣的。”谌庆余用手指着放在地上的莲藕,继续鼓励他,“以后每样产品你都要销售。人生也是这样,每个人都在推销自己。你今天就要体验生活,体验市场,过好第一关。”
贾东亮点了点头:“唔。”
谌庆余提高了声调:“你尽管大声叫卖,有我在旁边给你助威。有什么可怕的?今天你能蹲下去,等会儿就能够挺直腰杆站起来,以后你的八一生态农场就能够立得起来。”
贾东亮觉得眼前的雾翳被拨开,一缕阳光照进了自己的心扉,心里亮堂多了:“阿爸,你讲的话颇有哲理。”
谌庆余笑了笑:“东亮,你也知道,我在大学课堂上是靠嘴巴讲课来混饭吃的呀。”
经谌庆余这样开导,贾东亮放大了声喉叫卖:“卖莲藕!卖莲藉!一兀五毛一斤。”
市场里,其他摊档小贩的莲藕叫价是两元多一斤,而这个北方人叫卖的莲藕并不贵。不到半个小时,他挑来的莲藕全卖光了。
在返回八一生态农场的路上,贾东亮用手抹了抹额角的汗水,望着远处的青山,长吁了一气,深有感触地向谌庆余说“现在我觉得心里是那么的轻松,但又是那么的充实。今天终于有了自己劳动的收获。”
“东亮,你今天的表现真不错。”谌庆余轻轻地拍了拍贾东亮的肩膀,笑着说,“我看你今天的最大收获并不是卖莲藕所得的一两百元钱,而是比金钱更为宝贵的另一样东西。”
贾东亮用手搔着脑袋,望着湛庆余:“我收获到比金钱更为宝贵的东西?”
谌庆余:“不错,你如果办农场还硬是要保留着部队时的官架子,那肯定是不行的。以后你面向市场,就更要转换角色,提升自己。”
贾东亮:“提升自己?”
“对,就是要自己战胜自己。我这次陪你来市场卖莲藕,并不是关心这批莲藕能否卖多二三十块钱,而是要看一看你是如何面对人生新挑战的。你刚才在市场里遇到人生的又一次严峻考验,但你终于挺过来了,可以说,你在人生的征途上又迈开了一大步。”
贾东亮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多谢阿爸的帮助。”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真正要让产品走向市场,贾东亮还是要经历一番酸甜苦辣的。
不久,贾东亮与他的表哥挑了农场养大的1多只鸡到南街镇去卖。
他们在卖鸡鸭的圩集上找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把两笼鸡摆放好。
稍会,就有人上前来买鸡了,一把从鸡笼里抓起一只鸡凑到眼前。
贾东亮心中阵阵高兴:“看来今天生意不错。”
贾东亮开价每斤1元,但来人还价只是每斤3元。
价钱差得那么不靠谱!
贾东亮不解地:“每斤3元,现在市场上哪有这么便宜的鸡卖”
他的表哥也搭腔:“如果是这个价,连鸡本也不够。你有心买就再开一个价。”
但来人拿着那只鸡一个劲地说,只能是3元一斤。
双方拖磨了老半天,来人才把那鸡放回笼里。
来人刚走,又来了一位大汉。
这次,大汉从贾东亮的鸡笼里一把抓起两只鸡,他还的价更离谱:每斤两元。
贾东亮不满地:“你有心买就还一个实价,没心买就请离开,别阻碍我做生意。”
大汉把脸一沉:“做买卖讨价还价,从古到今,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怎么这样驱赶顾客呢”
贾东亮的表哥还击道:“你们这是在滋事生非。”
岂料,此言一出,立即招来了四周卖鸡卖鸭的小贩起哄。
不难看出,这群每天在市场贩鸡贩鸭的人不想有外来“侵略者”前来竞争。
贾东亮与他表哥在市场里与那帮人论理了老半天,一只鸡也卖不出去,无奈,只得挑着满满的两笼鸡返回。
没有多久,农场里养的那群鸭子长大,已是到上市出售的时候了。
贾东亮在南街镇市场有了几次不愉快的经历,后经了解得知,广宁的老百姓最不喜欢买鸡贩、鸭贩从外地贩来的禽畜,一来被一些人在禽畜里面填沙塞石弄怕了,二来觉得本地鸡鸭比外地的质好价廉。
更有甚者,本地的鸡贩鸭贩排外思想严重,外地人要在那里立足很困难。
贾东亮有自知之明,自己一开那些外省话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人家:这是一个正宗的外地人,他们会把自己看作是昧了良心的外地贩子,而自己的八一生态农场又是鲜为人知的,农场里生产的东西如何才能销售出去?他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不到市场去摆卖,而是走街穿巷去上门叫卖,为了解决语言方面的障碍,他决定雇请一个本地人作自己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