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开口,各堂主便偃旗息鼓,安静坐下了。

怀通看向年轻人,问道:“你可与那女子接触过?”

年轻人道:“只交谈过几句,她口吻熟稔,看不出失忆的样子。”

顿了顿,他又道:“魔君唤她‘阿妘’。”

众人不解,婉容看向岕风,问:“她不是叫‘桑荫’吗?”

岕风沉着脸,一言不发。

随竹摸了摸胡子,思索道:“阿妘……我记得,先前的那具尸体,是叫“妘—诀”吧?”

大家面面相觑,魔君这是把桑荫当成妘诀了?

婉容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替身……”

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这时随竹忽然出声,带着疑问的口气,道:“借尸还魂?”

众人一齐看向他,随竹道:“若那妘诀的魂魄转生到了桑荫身上,夺取了她的记忆,那岕风所说失忆一事,便是有理可循了。”

岕风却不认可道:“在我们离开苍穹幽谷前,桑荫还在请求我们带她回来,很明显不想留在那儿,怎么可能是那妘诀的转世?”

夷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急道:“现在纠结这个做什么?管她是谁,她是玄阳宗的叛徒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吧?

要我说就该让寒鸦直接杀了她,再让魔君痛不欲生一次,咱们一举拿下苍穹幽谷!”

“夷宿!”岕风厉声道:“她是我徒弟!”

“徒弟?”夷宿冷笑道:“你现在竟然还想着她是徒弟,既然是你徒弟,这一切又该作何解释?”

岕风自知无法证明,但让他眼睁睁看着爱徒去死,他做不到。

中央的年轻人隐在暗处脸抬了起来,气宇非凡英气逼人,赫然就是年方二十八,尚未婚娶的那魔界禁兵。

寒鸦心里叹了口气,接着上报第二条重要情报。

“那女子,是不死之身。”

这话一出,便如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都瞳孔骤缩,紧紧盯着他。

“你说什么?!”

寒鸦平静道:“在他们相认前,魔君曾数次取那女子性命,但她下一刻便原地复活了。”

“不可能!”夷宿笃定地大吼道:“我从未听说过有此等秘术!”

这回无人反驳了,大家都是修仙届大拿,见多识广,确实从未听过有一种奇门异术能让人成为不死之身。

寒鸦道:“弟子亲眼所见。”

随竹抚掌道:“或许是什么替身之术?以他人的命做自己的替死鬼?”

夷宿还在那喊着“不可能”,怀通摆摆手示意安静,道:“不死之身,我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岕风,她此前在月华堂,可表现出有不死之术?”

岕风摇摇头:“从未。”

气氛陷入了难以推进的焦灼中,怀通倒是觉得随竹的说法或许有几分道理,非不死之身,而是替身之术。

玄阳宗从未有过这种诡秘禁术,那她是从何习得?果真如随竹所说,是妘诀的魂魄转生到了桑荫身上吗?

“寒鸦,务必打探清楚!”

“弟子领命!”

*

妘诀跟伏尘去开了两次会,就不愿意再去了,又沉闷又冗长,有这功夫自己还不如多睡两小时觉。

伏尘知她不喜欢,便也不强逼,只嘱咐她不要乱跑,他想回来第一时间看到她。

妘诀点头答应。

放弃了任务之后,妘诀霎时便感觉轻松起来,每天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无聊了就随便逛逛,心情贼舒坦。

人一舒坦就容易长肉,妘诀腰上已经多了一圈了。

不过妘诀也不太在意,她原本还觉得桑荫太瘦了,现在长胖点正好。

除此之外,她天天闲逛倒是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那天跟她简单聊了两句的禁兵——寒鸦。

寒鸦竟然还是个头头儿,带领禁兵每日在谷内巡逻。他跑的地方多了,见的事情多了,自然能跟妘诀聊到一块儿去。

妘诀带了一整个西瓜,趁寒鸦轮班时带过来跟他一起吃,两个人在廊下吹着风,吃着西瓜,惬意得不得了。

寒鸦咬了一大口,水红的汁便顺着嘴角淌下来,他口齿不清道:“谷内气候不适宜种水果,若想要吃,便得从外面进,价格昂贵,平日这样的好东西根本吃不到。”

谷内从来没在水果上亏待过妘诀,上一世她是王子公主的老师,自然待遇极好。现在又是魔君的心尖宠,便更不会亏待了。

但听了寒鸦这番话,妘诀歪着脑袋想了会,得出一个结论。

苍穹幽谷——修仙界的日韩。

“你下次想吃什么,我带给你,不用不好意思。”

妘诀一边吃一边道:“不过你别跟你那群兄弟说,我带来的也就够咱俩分。”

寒鸦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吃完一片西瓜,擦擦嘴,腼腆地道:“不用了,今天你能带西瓜给我吃,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

妘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看着这种年轻帅气的小男生,妘诀感觉自己跟个怪阿姨一样,笑得忒猥琐。

“哎,你老家,那个什么……”

寒鸦接口道:“安定渠州。”

“哦哦,”妘诀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寒鸦想了想,道:“渠州是个小地方,也就有座山有名,叫九峰山,其实不太高,可以爬上去看看风景。”

妘诀摆摆手:“爬山就算了,太累。有什么好吃的吗?”

寒鸦道:“那儿有一家烤鸭很好吃。”

说到吃的妘诀来劲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带一只尝尝啊?”

寒鸦失笑,嘴角浅浅抿起,妘诀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有个小梨涡。

他道:“正好过几天我有假期,多给你带两只。”

“不用,一只就行了,天太热,多了放不住。”

妘诀躺了下来,太惬意了,吃饱喝足就昏昏欲睡。

寒鸦道:“冰镇起来就不会坏了,你不是会做冰吗?”

妘诀哼哼了两声:“唔……也行。”

寒鸦见妘诀闭着眼睛,渐渐放松了身体,似乎真的打算在这睡一觉。

他也放轻了声音,像在诱导着什么:“你以前在玄阳宗,也会做冰棍给师兄弟吃吗?”

妘诀呵呵笑了两下:“怎么会,我在月华堂可是得意门生,他们都抢着巴结我。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是先送到我面前,哪里会麻烦我做冰棍。”

寒鸦眼中厉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