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裴砚知才终于放开了穗和,帮她整理了头发和衣衫,让她坐回到对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劝你不要哭……”他歉意地说道。

穗和咬着唇,刚接过吻的双唇像点了上好的胭脂,水润润红得透亮。

她胸脯剧烈起伏了好一阵,才慢慢平复下来,心里说不上来是欢喜多一点,还是酸涩多一点。

“大人不是有正事要和我说吗?”她低着头小声说道,试图用转换话题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裴砚知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骗她的,便随口道:“晚上再说吧,我这会儿有点乱。”

穗和这会儿也有点乱,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不该和大人再有牵扯,可她的身体和她的想法,总是背道而驰,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停车吧!”她红着脸说道,“我从这里下去,免得人家看到又要乱说。”

裴砚知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叫停了马车。

“去吧,好好做事,不要胡思乱想,如果再有人为难你,不要跟他客气,你可是有左都御史撑腰的人。”

那个“再”字,让穗和愣了一下。

难道她和赵婉如吵架的事,大人是知道的吗?

他这么忙,却时刻关注着她。

“好,我记住了,多谢大人为我撑腰。”她红着眼眶,给了裴砚知一个酸涩的笑,

这笑容让裴砚知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忍下重新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摆手道:“去吧,晚上见。”

晚上见?

穗和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向他道别之后就下了车。

其实,她是想说为了大人的名声,还是不要再见为好,可是,可是……

她真的很想见到他。

只要事关大人,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

唉!

她苦涩地叹了口气。

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无论如何,也要和大人保持距离。

这样才不会给大人招惹麻烦。

那么,今天晚上就再见一次吧,毕竟大人说了有正事要和她说。

穗和到了铺子里,仍旧跟着慧娘学习。

慧娘话很少,几乎不怎么与人闲聊,大家都有点怕她。

穗和倒是喜欢这样的人,感觉和她一起不用挖空心思找话题,也不用想着怎么讨好她,两人在一个屋里,就算都不说话也不会尴尬,沉默的恰到好处。

中午客人少,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除了吃饭,还可以小憩一会儿,或者去街上逛一逛。

铺子后院有伙房,大家轮流做饭,一应花销都从铺子的账上出。

今天正好轮到慧娘和另外一个姑娘做饭,穗和闲来无事,就去给慧娘帮忙。

到了开饭时,所有人都说今天的饭菜格外好吃。

慧娘懒得说话,和她搭班的那个姑娘倒是快人快语,说今天主厨的是穗和。

大家都很意外,纷纷夸穗和厨艺好,问她是不是御膳房逃出来的厨娘。

穗和给裴景修一家做了三年的饭,从未得到过一句夸赞。

裴砚知虽然喜欢吃她做的饭,也很少把夸奖的话说出口。

今天突然被这么多人夸,穗和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很高兴。

不管怎样,被人认可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已经开始喜欢这种生活了。

晚上放工后,裴砚知的马车果然又在街角等她。

穗和上了马车,裴砚知照例问她今天在铺子里顺不顺利,有没有人为难她。

穗和知道他在暗中关注自己,便也不再隐瞒他,把一整天做的事都说给他听。

说自己做饭受到了大家夸奖,说下午的时候,慧娘让她试着给客人调了一份香,客人很喜欢,夸她心灵手巧。

裴砚知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嗯一声,引着她往下说。

不知为何,明明全是些琐碎的小事,他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想让她停下来。

这时,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裴砚知挑起车帘,探头向外看,下一刻,就看到了站在马车前方满面怒容的裴景修。

裴景修也看到了他,目光阴鸷地向他扫过来。

叔侄二人隔空相望,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在用眼神进行生死决斗。

路上往来的行人纷纷侧目,阿信阿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穗和见裴砚知一直不说话,便挑开另一侧的车帘往外看。

看到裴景修的瞬间,她顿时变了脸色,眼里的光也黯淡下去。

她就说这样迟早会出事,现在可怎么办,裴景修在半道堵住他们,是存心要让别人都看到裴大人的马车里坐着侄子的妾室吗?

穗和慌乱起来,紧张地叫裴砚知:“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裴砚知吩咐阿义:“去问问他想干什么?”

阿义领命,走到裴景修面前,小声道:“景修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看这街上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多不好,要不咱有话回家再说?”

裴景修不为所动,目光盯着裴砚知一眨不眨。

阿义无奈,接着劝道:“要不你去车上和大人当面说,眼瞅着天要黑了,这样一直僵着也不是办法,”

裴景修还是不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穗和心里着急,起身就要下车,被裴砚知一把拉住。

“不要下去。”

穗和苦笑:“大人最了解他,我不下去,他不会走的,这样耗在路上,对大家都没好处。”

裴砚知面色沉沉,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穗和红着眼眶,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打起车帘钻了出去。

裴景修的目光终于从裴砚知那里移开,转移到穗和身上。

阿信放下脚凳,扶着穗和下了车。

穗和面色平静地走到裴景修面前:“走吧,我跟你回家。”

裴景修咬着牙,下颌线绷得紧紧,眼神阴郁带着想要杀人的疯狂。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句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小叔就是顺路捎我一程。”穗和说,“我们先回家行吗,犯不着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裴景修冷笑一声:“你是怕我被人笑话,还是怕他被人笑话?”

“都怕。”穗和说,“人家笑的是我们三个。”

“你也知道?”裴景修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拉着她大步走到裴砚知这一侧的车窗前,“你想让我走也可以,现在,当着我的面告诉小叔,你是我的人,让他注意分寸,以后不要再和你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