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音只是单纯不谙世事,她并不傻,当信仰崩塌,执念摧毁,她身体里被压制蛰伏的病魔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割腕没有死,可醒来以后,看见权听白的刹那,就打开了病房飘窗,如果不是权听白拦着,她已经跳下去了。

18楼的高度,掉下去粉身碎骨。

权听白膝盖打颤,瑟瑟发抖,他哀声祈求,“阿音,别想不开,别离开我。”

【是你害死了爸爸。】

时音死死地盯着他,用手语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得到你!

如果当初不是时父反对,权听白和时音就不会分开那么多年,那时的他从底层爬上来,一身的傲气,时音父亲的那几句嘲讽,让他耿耿于怀多年。

他是小心眼的男人,别人欺他一毫,他必还一分,欺他一尺,他必还一丈!

他只是想要得到时音,他有什么错?

况且,时音也是爱他的。

破坏他们的时父时母才该死!

时音咬了他,扇了他耳光,疯了一样要从他怀里挣脱。

他不明白,事情为何脱离了他的掌控。

时音明明是爱他的,明明当初他那样对她,她照样赶不走,吓不跑,明明她像只粘人的小狗一样,眼里只有他一个主人。

为什么现在就变了?

他死死抓住时音的手腕,冲她低声怒吼,“你休想寻死!休想离开我!你这辈子只能守在我身边!你只能是我的!”

她终于乖了,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顺。

他起初不敢松懈,可是后来,看到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像是没有了灵魂的傀儡娃娃。

他烦躁,他害怕。

他怕时音再也不会对他笑,他想看见她同往日那样,拿着装有昆虫的小盒子,找他分享日常。

他想看见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傻呵呵笑的模样。

医生建议他多带她出去走走,她的病情在恶化,现在这样长时间的呆滞,时间久了,就会开始不认识人。

权听白信了,他开始带她出去社交。

她总是会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与别人攀谈,只要他一转身,她就坐在那里。

直到有一天,他转身没有看见她。

他才开始慌了。

他找遍了整个宴会场,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她消失了,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权听白几乎疯了一样,将整个北国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找到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推测是有人暗中帮了她,而且为了逃离他,她一定已经策划了很久。

包括买通那个医生。

权听白觉得自己一定也有病,时音消失后,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那些昔日被他看得比命都重要的生意财富,如今根本无法再转移他的思绪。

他才发现,原来时音比这些都重要,比他的命都重要。

15年,他几乎把全世界都找了个遍,直到那一年,夏国音乐节,他受邀观看一场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

台上,那个男孩子眉眼几乎与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权听白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可在看见那个男孩的瞬间,又开始疯狂跳动,顺着男孩的视线,他看见了观众席上坐着的她。

时隔15年,她出落得愈发美丽优雅,看着她儿子出色的演出,她脸上流露着自豪的笑容,而她身边坐着的男人,竟然是墨沣……

权听白从回忆中惊醒,一双不再年轻的褐眸染上了血丝,看着眼前的容冰夏,他抿了抿唇,是属于这个年龄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

“真淘气。”

权听白揉了揉容冰夏的额发,女孩子和当年的阿音年纪相仿,是这么多年来,权听白遇到的最有阿音神韵的人。

他近乎贪婪地闭上眼睛,幻想着眼前的人是从前的阿音,语气也愈发温柔低沉,“晚饭想吃什么?吃西餐怎么样?”

容冰夏点点头,她一般不会拒绝大叔善意的提议。

能有人愿意听她倾诉,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到了西餐厅,荣冰夏发现权听白点的菜和上次一样,上次和上上次一样。

他似乎很喜欢吃这几道菜。

芒果布丁他吃了两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喜欢吃甜品的大叔。

只是这一次,容冰夏看得很清楚,男人在吃下第二个布丁的时候,脖子上肉眼可见的起了疹子。

上次也是这样。

她忍不住伸手指了指男人的脖子,用手语提醒,“大叔,你的脖子……”

权听白伸手轻抚脖颈,不甚在意,“哦,没事,我对芒果过敏。”

容冰夏有些茫然,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芒果过敏,还这么喜欢吃芒果。

过敏不是小事,严重的时候可能会导致窒息身亡。

这个男人真的像个迷……

容冰夏无法拒绝权听白的善意,但也无法面对慕天晴责备的眼神。

再一次被慕天晴撞见她和权听白在一起之后,容冰夏百口莫辩。

慕天晴将她拉到了僻静的角落,抱着胳膊,一时间哑然失语。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冰夏,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主选择朋友的权利,只是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想要提醒你,看人要把眼睛擦亮。”

“对不起,天晴。”容冰夏很惭愧,她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之所以和大叔能聊的来,也都是因为大叔给她提供的磁场,让她感觉到放松,所以她在大树面前才能尽情表达自我。

可此刻面对天晴,容冰夏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天晴知道自己刚刚语气重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心态,耐心地问,“冰夏,你能告诉我,你和权听白的关系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吗?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老头子了吧?”

不怪慕天晴想歪,权听白虽然已经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年纪,可他保养的是真好,大部分小年轻都不见得有他身材那么板正。

他又绅士优雅,连最初慕天晴都差点被他的外表所欺骗,更别提冰夏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