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包厢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餐食。

权听白与墨少钦面对面而坐,墨少钦的脸上深情冷淡,“你找我,就是为了和我吃饭?”

权听白笑了笑,“少钦,我们父子二人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坐在同一张餐桌前正正经经吃过一顿饭。你不觉得这是一种遗憾吗?”

墨少钦长眉紧锁,“没这个必要。”

他和权听白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就算好好地坐下来吃一顿饭,也不可能冰释前嫌。

墨少钦承认,自己从小骨子里亲情淡漠,可那两个人毕竟是他的亲人,是生他养他的父母,权听白的插足,却毁掉了他的家庭,毁掉了他仅有的一丝温暖。

如果他的家还在,他也许也会像所有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样,随着成长,慢慢治愈心里的阴暗,

如果是那样,锦夕阿姨便不会阻止他见晴晴,他和他的女孩也不会被迫分开这么多年。

权听白看他这般无所谓,神色有些伤情,“少钦,我好歹是你的父亲,你对我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这么多年,你派来暗杀我的杀手,我都是默默解决掉,从来不和你计较,我甚至为了避免与你发生冲突,藏匿了多年,不露面。你看不出爸爸的良苦用心吗?”

他像是一个被伤至深的老者,捶着胸口,无奈又痛苦。

可墨少钦脸上的表情始终无动于衷,“食不言寝不语,你要吃饭,我陪你了,如果你不想吃,我现在就离开。”

权听白不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鳜鱼,起身走到墨少钦跟前,放到了他的碗里,“这是你母亲生前最爱吃的菜。”

墨少钦皱眉,并未动筷,眼神里流露出的嫌恶已经溢于言表。

权听白知道他不会吃自己夹得菜,他也只是想过一把手瘾,他道,“那个女孩子,是当年的小丫头吧?想不到,你们分开这么多年,她竟然会和小劲走到一起。”

墨少钦听见权听白提到天晴,脸色骤然一变,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中年人,语气透出一丝警告,“权听白,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我了,希望你做事之前先三思,你若是敢动她,我必不会再顾虑任何情分。”

权听白听见他提到情分二字,心里竟然有些喜悦。

当年时音刚死,他的情绪彻底崩溃,整个人也处于一种疯癫的状态,所以对儿子的耐心自然不如现在。

那时墨少钦死犟地不肯开口叫他爸,他为了威胁他,绑架了那个姓慕的小姑娘。

那小丫头当时才8岁。

权听白的手下又是些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他们把小姑娘绑来以后就关在了地下室里,饿了三天。

少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受了很深的刺激,原本时音的死,对这孩子打击就很大。

他那天跑来找自己,眼神凶恶地像是一匹嗜血的孤狼,15岁的他执导杀了权听白8个人高马大的手下。

权听白当时看见满脸是血的儿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才明白,时音身上的诅咒也应验在了儿子的身上。

慕小丫头目睹了那少年浑身浴血的一幕,吓得晕了过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

据说后来被就回去以后,就失去了这段记忆,还忘记了少钦这个人。

权听白觉得挺可笑的。

儿子不但继承了时音的容貌的疾病基因,还继承了自己的痴情。

为了这样一个早早把他遗忘的女娃娃,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地躲在暗处,默默守护。

真是感天动地啊!

权听白又觉得,在这一点上,儿子比自己情绪稳定,比自己强太多。

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假如当初,他对时音多一点耐心,少一些伤害,以时音爱他的程度,是断然不会被他逼到自杀的。

权听白陷入了回忆,眼神也变得更加幽怨哀痛,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墨少钦的肩膀道,“你放心,我瞧那丫头很是嘴甜乖巧,你若喜欢,就留在身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爸爸绝不会插手。”

墨少钦心中觉得讽刺,权听白的语气听上去那般真诚,真诚到他几乎就快信了这个变态的鬼话。

但实际上,他十分清楚,对方的每一句话里都暗藏着要挟。

天晴就是他的把柄。

权听白拿捏住了天晴,就可以逼得自己不得不对他低头。

墨少钦没有说话,低着头,面无表情,像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喜欢沉默寡言的儿子。

权听白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一向为了身材,对碳水射入管控严格的他,今天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碗米饭。

等这边的用餐结束,服务生进来收拾餐盘,墨少钦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的庆功宴才刚进行到一半。

墨少钦回到宴厅后,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慕天晴。

她十分地低调,天鹅颈,直角肩,身上这套黑色细带晚礼裙衬得她亭亭玉立。

但她此刻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捧着电话,在煲电话粥。

有人过来搭讪,她也是笑着客气的摇摇手,一副很忙的样子。

直到她看见墨少钦朝这边走来,慕天晴才赶忙挂了电话迎上前,“怎么样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没出事吧?”

墨少钦看到她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由心头一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旋,柔声道,“放心,没事。”

“呼……那就好。”慕天晴不由松了口气。

今晚这场庆功宴于她而言即是机会又是鸿门宴,她虽然偷听道了星洲集团的几个高层在谈话,确定了权听白的野心,可因为今天的宴会私密性很严,她只身一人,不敢冒进,所以没有留下证据。

“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墨少钦奇怪地问。

慕天晴回过神道,“容秋,我也是没办法,刚才来得时候权听白带我见了很多人,我如果不假装打电话,就会有人一直不停的骚扰我。我给容秋打电话,那些人过来看到我在忙,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