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音并没有走多远就被方朝晖追上了。

他第一句话便是指责她的不懂事,怎么能那样直白的问覃云芝要钱。

黎音不觉得这是多严重的事,“我给她工作,她付我工资,天经地义的事,我怎么就不能问了,就跟欠债还钱一样。”

“你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你知不知道得罪了覃云芝,就相当于得罪了半个海城的有钱人。”方朝晖失望极了,“黎阿姨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覃云芝在那个圈子里,对于方朝晖宁淑雅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就是知心大姐姐,温婉端庄美丽,处事公允。

她和圈子里大部分的二代们都有交情。

她一句话,能让黎音在海城无法立足。

黎音想,她从头到尾都没得罪过覃云芝,可是覃云芝却还是没放过她。

“不要你管。”黎音吸了吸鼻子,秋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寒意起来了。

方朝晖眉头打结的厉害,他记忆中的黎音,美丽大方,遇到事从来都是冷静的处理,从来没这么尖锐过。

甚至伸手要钱。

那副“市侩”的模样,简直是让他刷新了对她的新认知。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来是黎阿姨太宠她了,没给她教过那些东西。

他好歹也是她的未婚夫,有责任该教她。

这样想着,方朝晖拽住黎音的手腕,“跟我去道歉,求云芝姐原谅你。”

下一秒,手就被黎音狠狠甩开。

“我不去。”

“黎音。”方朝晖连名带姓的叫黎音的名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你不去道歉,那么以后若是被人为难了,我也帮不了你。”

他威胁警告她。

黎音偏头,任黑发从肩头滑落,眉梢冷意明显:“我就算是被她整死了,也不劳烦方少爷给我收尸。”

她扔下这样决绝的话,单薄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方朝晖只能回去,对覃云芝道歉。

覃云芝表示没关系,“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总不能希望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善解人意吧,你们回去吧,我还得收拾下画室。”

方朝晖和宁淑雅走了。

覃云芝将门关了,眼底划过冷光,她走到黎音的工作台前,拉开了抽屉。

一条璀璨的银色手链静静的躺在里面。

覃云芝温柔的面孔上浮现出带着冷意的狰狞来,攥紧了那条手链。

那天早上,其实她看到了黎音手上的项链,当时只以为是款式相同,后来一次晚上来取东西的时候,她拉开抽屉将项链拿出来,和自己手腕上的对比,才发现是一模一样的。

她立刻就联想到之前,黎音出现的地方季川总会出现,甚至是不动声色的帮她解围。

加上这条手链,他们的关系呼之欲出。

覃家和季家有联姻的打算,覃云芝将季川看作是自己的未婚夫,如今未婚夫被那样一个女人染指了,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林少成是她安排的,就是为了毁掉黎音。

并且她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早早的等在一旁,果然季川出现了,再一次救了黎音。

那样一个家里破了产,又被抛弃的女人,居然入了季川的眼。

她厌恶黎音,却也保持着理智,她和季川目前只是朋友关系。

况且作为季川的妻子,这样阴私的事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那样不体面,还会让季家和覃家成为笑话。

只是,有些事她还得再确定下。

……

下雨了,不好打车。

秋雨寒气重,黎音的外套很快被润湿,摸着便摸出一手的水。

她坐在公交车站,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希望的那点微光再次熄灭,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手里虽然是有了些钱,可也不知道支撑多久。

如果一开始知道覃云芝和季川有关系,她就不该去工作的,她应该离他们远远的。

坐了不知道多久,骨头里都透着凉意了,黎音才回过神来。

腿脚都麻木了,她缓了缓,准备回家。

干脆利落的女声传来,“这些都是你画的?”

黎音转头看,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短发的女人,一身简单的卫衣牛仔裤,耳朵上别着一颗银色耳钉,手里正拿着一张她从覃云芝的画室带走的画稿。

是为了之前的客户设计的logo的图纸。

对上她的目光,女人随意的耸了耸肩:“抱歉,不是故意要拿你的东西,只是刚好看到了图,就好奇看了看,冒犯你了。”

黎音无所谓,反正工作没了,这些图纸留着也没用,之所以带出来是因为她恶心覃云芝,不想把自己花了心血的东西留在那里。

“你要喜欢,送给你。”黎音没放在心里。

她得罪了覃云芝,以后画画的工作很难找了,既然有人喜欢,送给她也不错。

“送给我?”女人诧异的挑眉,“看得出,这可是花了很多精力画出来的,这么能随意的丢弃。”

黎音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女人爽快的把画收了,又问黎音,“我看你在这里坐了很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你可以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随意的语气给出的承诺,黎音没放在心里。

况且如方朝晖所说,覃云芝和大部分人都保持着极好的交情。

她又何必拉不相干的人下水。

可女人坚持,非要问清楚黎音怎么了。

黎音心里本来也是一团郁气,既然她非要字体写问,就道:“遇到了一些事,只能辞职了。”

“可能以后也没办法找到工作了。”

女人把画稿重新折好,低头的时候,银色的耳钉光泽流转:“看你画的不错,来我的工作室吧。”

“你?”黎音怔住。

她看得出些女人不是普通人。

可她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覃云芝,才敢说出这种话来。

“是的,我有一间画室,刚好画手辞职了,也正在物色专业的人,我觉得你很合适。”

黎音不打算去,但陌生人这样的善心,还是觉得温暖了很多。

“谢谢你,不过我得罪了人,去了只会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