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晏不愿让西门瀛因此产生自责施压的心理,在核磁共振室待了那么久,她的确有些不舒服。
她露出一抹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困,敲敲头保持清醒。”
商晏坦然自若,纯粹的眼睛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西门瀛自不疑有她,伸出手揉揉她方才用力敲过的地方,而后轻轻掐着她脖颈两侧的斜方肌,“下次困了就告诉我,别敲自己的头,这里是人体的斜方肌,困了、累了,头晕、恶心,掐掐这里会舒服些。”
商晏点点头,的确感觉舒服不少。
还没回到病房,商晏忽然内急去上厕所。
西门瀛趁机掏出电话,让人查关于商晏为什么会因为核磁共振仪发出声音不适的原因。
商晏的事,细节之处他多数关注近十年,但也有不清楚的地方,主要是想留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叫做尊重,而不是关于人的分析。
调查的资料很快便传了过来,西门瀛得知了商晏关于幽闭恐惧症的事,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难怪他方才提出让商晏陪他进核磁共振室,她会沉默这么久。
五指紧握手机,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手机就会变成碎片。
忽然,西门瀛就像是疯了一般将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
完好的手机瞬间应声四分五裂,什么都不复存在。
下一秒,他抬起手对准自己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就像是在对待战场上的敌人,没有丝毫的留情。
清脆沉重的巴掌声应声而起,鲜红的五指印顿时跃然脸上,偏瓷白的肤色格外的明显,因为重力之下的惯性,软口腔抵到牙齿,嘴角留下一行血迹。
每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害得商晏有任何为难的时候,西门瀛都会如此对自己,这是他固执地给自己的惩罚。
西门瀛——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正好路过的辜南风将所有见证,有些呆怔地站在原地,迟迟无法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形成有效的认知。
这还是他认识的少主吗!
西门瀛对商晏的感情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沉默良久,辜南风正准备上前却看到了从洗手间方向出来的商晏,他立马后退,藏在了隐匿之处。
商晏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手机碎片,还有被砸裂的砖缝,她有些微微愣住,看着背对着她的西门瀛,小心翼翼地喊他的名字,“贺京、你、怎么了?”
她就去了一趟洗手间,左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怎么搞得就像是世界大战结束后让人无法平静的战场。
西门瀛不动声色擦掉嘴角的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
商晏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拍西门瀛的肩膀。
忽然,西门瀛转身一把抱住了商晏。
商晏有些愣愣的,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能察觉到西门瀛将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的那种紧,不过她暂时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这里,因为,她感受到了西门瀛的害怕。
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此刻无声胜有声,她只能轻轻回抱他,缓缓抚摸他坚硬宽阔的后背。
周围经过的人都不免纷纷驻足侧目,其实郎才女貌的相拥真的是一场视觉盛宴,再加上有人认出这是商晏,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直到躲在暗处的辜南风主动现身,旁观者才逃之夭夭。
此时的商晏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和议论,她在西门瀛耳边轻轻地说,“你说过拥抱能够让人开心,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希望相拥过后,你不要再不高兴了。”
斑驳摇晃的树影在窗外来回奔追,鸟雀口携杂草在树枝窝搭建起了房子,丝丝缕缕的光从外面的玻璃窗折射进来,正好全都落在商晏的身上,而西门瀛的背后则是一望无际的昏暗。
西门瀛终于回应她,低沉沙哑的嗓音充满克制的隐忍和愧疚,“商晏,对不起。”
商晏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突然和我说对不起?”
有那么一刻,她都觉得相同的话,西门瀛于她说过最多的应该就是‘对不起。’
她不明白,什么时候都不明白。
西门瀛是不会告诉商晏,是因为他知道了幽闭恐惧症的事,他想没有人会喜欢暗中的调查。
商晏无奈地弯弯唇,此刻的西门瀛就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孩童。
她抬起手抚摸他的后脑勺,并且像是精准定位般避开了他做过检查的额头,“西门瀛,别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施压,造成超强负罪感的心理负担,因为那样,我会担心。”
因为那样,我会担心。
简短的八个字就像是一颗巨石被人合力丢进了平静无波的海面,瞬间波涛汹涌席卷而来,涨起来的海水足以淹没一切。
西门瀛闭着眼,下颚抵着商晏的肩胛骨,深深一嗅,全是商晏的气息,让他着迷、让他疯狂、更让他安心。
他多想就这样下去,一辈子也好。
良久,西门瀛终于松开了商晏。
商晏一眼便看到了他脸上红肿的伤,鲜红的五指印在白皙的肤色上格外明显,她瞳孔狠狠一缩,有些不淡定了,声音都是轻颤的,“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藏匿于隐蔽暗处的辜南风见到这一幕而后悄悄离开了。
商晏满眼心疼地看着西门瀛的脸。
那分明是被打的。
再看看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难不成是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欺负了西门瀛。
想到这个可能,商晏顿时怒火中烧,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生气,“告诉我,是谁动了你?我要他的命!”
西门瀛摇头,“没有。”
商晏眉心紧蹙,“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眼睑低垂,神情略微有些颓然,“我能不说吗?”
商晏顿了几秒,没再继续追问,而是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缓缓轻抚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疼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着的。
可西门瀛却勉力朝她挤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这是我应得的。”
商晏大脑一片空白,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门瀛看了一眼地上零碎的手机,“可是手机摔坏了。”
商晏捏捏他的手,声线温温柔柔的,“摔坏就摔坏了,一个手机而已。”
为何她觉得西门瀛突然变得那么奇怪,感觉眼前的言行举止不像会出现在西门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