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政商勾结、官民互庇,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扣上头上都得掉一层皮,亏这人喊的出来。

在圈里这是不争的事实,但都是暗地里,没人会在明面上提起。

这可是一个惊天的头条,谁若是拿到了定然是要大爆的,但大爆的前提也得是有命享。

在场的记者也并非蠢笨如猪,又不是一劳永逸,整日都要担惊受怕的泼天富贵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如此一来,事情的性质也就不一样了,都是混饭吃的,谁都想保住手中的碗。

全场噤若寒蝉,寒冷的风声席卷而来,于阳光之下化作一把利剑想要撕裂阴暗的一切。

商晏长睫微动,平静如水。

见她迟迟不开口,景屿忍不住小声提醒,“商小姐,要不要我让人将他带出去?”

同一时刻,跟着西门瀛的陈寅也有些主动请缨的意思在里面,“少主,我们是不是该出书帮帮商小姐了?”

商晏:“现在把他带出去岂不是就直接坐实他口中关于我的罪名。”

西门瀛:“不用,我相信她有能力解决。”

剪彩的红色横幅随风飘扬,头顶城中村项目动工仪式的几个大字异常刺眼鲜亮,商晏和西门瀛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的。

商晏上前一步,风吹过来时连眼睛都没眨盯着眼前闹事的男人,举手投足尽显从容不迫,她依旧微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涉及拆迁的户型?占地面积?赔偿款具体数额?你一来就只说了你口中的关于我的暴行罪恶,姓甚名谁等主要信息一概不报,如何服众!最重要一点,请拿出证据!我这里是讲公道的地方,不会伤害一个无辜者,也不会放过一个居心叵测之人!”

她的声音薄如纸轻如棉清如水,但很有力量,掷地有声之下字字珠玑,直指要害。

闹事的男人眼神躲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分明是做贼心虚、底气不足。

“我叫王耀,就住在打磨厂的三百六十八号的仓库房。”

商晏用眼神给了景屿一个示意,景屿立马去查。

很快,“商小姐,确有此人,占地四十二平,赔偿金额八十七万五千四百三十。”

她盯着闹事的男人王耀,“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没有收到赔偿款吗?”

在城中村居民搬迁赔偿这一块,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是她亲自盯着打款的。

“当、当然。”闹事的王耀不似方才那般盛气。

“好!”商晏弯唇,携裹着一抹显而易觉的冷意,“景屿!去查!既然诸位都在,那就请大家一起做个见证!景屿,注意,看看是否有人刻意抹去了打款记录。”

西门瀛余光睨了一眼陈寅,示意他跟着景屿一同去。

既然后面的人想要搞事,那最能证实清白的打款记录肯定是下了死手掩盖的。

商晏或许能查到,但景屿未必。

“既然你要举报我,口口声声说我中饱私囊强行拆迁,如此掷地有声,想必肯定是有证据的,如此,那你就把手里的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看看究竟是我有多十恶不赦还是有人造谣生事!”

她没做过,她自然不怕。

王耀神色躲闪,吞吞吐吐,“你做了如此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是要想尽办法阻拦,我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高高在上的你,我又怎么可能从你的手中拿到证据。”

商晏微笑着忽然就点了一直想要明哲保身的李文博,“李副书记,您认为呢?”

李文博分明想撇干净,“你们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商小姐怕是问错人了。”

“是吗?问错了吗?”她故意扬着悠悠拉长的语调,像是对待犯人受刑时轻拢慢捻的磋磨。

关于心理战这关,商晏很少输过。

她微微弯腰盯着王耀的脸,“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注意到王耀喉结滚动,下意识捏紧了轮椅的手指,“听说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不敢直视别人的双眼。”

王耀想了一下才说,“我是为我妈和为我讨公道来的,我怎么可能会心虚,我之所以不敢看你的眼睛,不过是因为仰视和亮光冷风的缘故。”

很显然后面的人肯定是教过王耀说辞的,她原本想用心理压迫的方式让王耀露出马脚,可他虽然不自信慌乱,但却一直保持着一股直立。

她的确尚不能改变一切,但王耀已经一步步掉入她的陷阱之中。

身侧看透一切的西门瀛唇角上扬了一下,即便站立许久一身笔挺的西装依旧一丝不苟,如同自带熨烫功能。

“说得好!原来你也知道城中村的开工地点不仅阳光刺眼,而且风沙极大!你说你是为你和你母亲讨公道而来,我是该夸你孝顺还是该说你孝顺,若是你真的孝顺的话,你就应该独自前来才对,既然你母亲已然中风瘫痪,你为何还要把她带到如此恶劣的环境,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为了夺人眼球来博同情的吗!”

摄影相机全程录音录像,但没一个媒体记者赶在开口。

多事之秋、是非之地,若是卷入其中,除非有靠山或有能力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王耀眼神来回快速扑闪,借着通透的月光商晏注意到他白瞳略微泛起的血丝。

看起来像是思考,但商晏知道,他并非在思考,而是在回忆,回忆背后的人教他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我若是不带我妈一同来,怎么能让大家知道原来外表漂亮温和的商大小姐竟然是这样一副心狠手辣!再说我说了,我没有钱,也没有住的地方,我若是不带我妈,她一个人岂不是要出事!”

商晏笑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你可真是一个孝子!”

王耀分明被她着突如其来转变的话锋给弄得一愣。

她眼中摇晃着树影,琥珀色的瞳孔仿佛能看透一切罪恶,“不过你说的可不算,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算我心软大发慈悲提醒你一句,若是你此时收手,我可以高抬贵手请求对你从轻处罚你的蓄意构陷罪,可若是证据齐了,那你一辈子都得交代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