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这三年她应该过得很辛苦,但是她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西门瀛是格斗的高手,很少有人能够占他的上风,单从身形,他一眼就能看出商晏应该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他不知道她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若是想查一定能查到,但他不愿去窥探商晏尚不肯展露在外人的一切。
商晏沉浸在西门瀛的笑声中微微怔住,原本包厢里的初见一瞥她觉得此人当不苟言笑、内敛沉稳,可自上车起,他嘴角和眼眸会浮现的缱绻,在这短短即将离去的时间,在这局促温热彼此靠近的空间里,她已不是第一次看到。
他的笑像漆黑苍穹转瞬即逝的流星,虽然消失得很快,但足以让人为之惊叹,在心中留下不可或缺的欣喜。
商晏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笑能够如此具有感染力,不免会醉困于这片深海。
程渡和周则野也都惊讶不已。
少主从来都不爱笑,这是西门家族所有人的刻板印象,他们心照不宣,默认这个女孩的重要性。
西门瀛喜欢极了商晏看他而导致失态的眼神,最起码可以证明他在商晏这里不是一无是处。
他将十指交叠,似是若有所思看着她,“那为什么没看到你对我犯花痴?”
商晏未曾想到西门瀛会这样问,只觉得他的脑回路格外清奇,停顿几秒后也嘴唇翕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西门瀛看出她的局促,本也没指望她能回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开玩笑的。”
西门瀛的主动解围反倒没有让商晏放松下来,而是越发的紧张,只是略笑了笑,一半敷衍一半无奈,“西门先生真会开玩笑。”
“你经常喊男士为先生吗?”
西门瀛突然这样问。
商晏只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西门瀛的脑回路,明明是他自己答应了这个称呼的,况且在这个时代,除了圈子里的那一票人,对于陌生男人“先生”应该是最为普遍的称呼。
但看到西门瀛望向自己时的眼,电闪雷鸣间脑海一阵光怪陆离,那些死去的回忆似乎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展开同时的大幅度播放。
蓦地她想起三年前将她从伊顿酒吧救出来的那个男人,她喊他贺先生,至今她都没有忘记当时发生的一幕幕。
算起来,贺先生对她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如恩同再造。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她最绝望无助、迫切乞求能有人救她、在她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命准备咬舌自尽结束屈辱的一切时,是贺先生的出现赶走所有的可怕,他如从天而降救自己于水深火热。
即便只是短暂的相处,她依旧觉得贺先生才是这个世界最绅士的男人。
她被下了那样肮脏的东西,贺先生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所以沈知书的恶毒计划才会落空。
明明只过了三年,她却觉得如此漫长,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果然她心中一语成谶,她的第六感像是能够预知未来。
可以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成了最后一次见面。
他们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眼前明明白白的浮现起那偏暗金黄色的脸谱,那双永远都是深不见底的眼,她本没有见过他的真正容颜,即便他对她恩重如山,但身影与声音也在三年的沉寂中逐渐消失。
或许这样听起来会显得比较自私,但是她不敢保证如果再见一定能够认出他的身影、听出他的声音,可他的存在就像是黑暗苍穹中升起的林间骄阳,即便记忆随之岁月沉浮模糊,但当初的一眼万年是无法虚假的事实。
也不知道贺先生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岁岁平安,也不知道当年离别之际她为他亲手戴上的平安绳和摩尼子能否保佑他顺遂。
或许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或许他们会顺应时代将彼此的遗忘。
可她坚信,她不会忘了曾经有个她称呼为贺先生的男人也曾是她坎坷多舛的命运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样地她也相信,贺先生也不会忘记他亲手救下的女孩子曾为他戴上平安绳,一直祈求菩萨保佑他……
看着她的沉默,无法忽略的眼角处的细微情绪,西门瀛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止。
他坚信在自己的万般提醒下,商晏还是想起了自己。
或许应该说她从未将自己忘却。
他不在意商晏能不能认出她,只期待能够在她的心中留下永恒的记忆。
后来她也有喊别人先生的时候,可再也没有那种感觉。
商晏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西门瀛冷白的手腕上,那里戴着暗金的手表,看着就价值不菲,她一眼认出那是宝玑玛丽·安托瓦内特手表,手机采用十九世纪一些最伟大的制表师的古老风格,花了五年时间才设计出二十四种机械功能。
她听说过这款表,曾出现在日内瓦的拍卖行上,成交额好几个亿。
像西门瀛这样的身份地位的确也该佩戴这样昂贵的手表,才能衬托出他的权势。
她觉得像西门瀛这样的人,他的手腕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像平安绳那样廉价,只有她自以为满腔赤诚之物。
她也不知道贺先生会不会一直戴着那平安绳,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必定也是人上之人,若是遭遇外界的取笑,也不是没有摘下的可能,但她不会惋惜,只会觉得是自己想的不够周到。
贺先生那样的人定然是万众瞩目,一言一行都是受到很多人的关注,手腕上不带像西门瀛腕上这样的手表,而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安绳,最关键会让有心人误以为私下有暧昧。
她觉得贺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但更不希望成为他的困扰。
商晏的情绪变化尽收西门瀛的眼中,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他知道商晏想起了当年的平安绳和摩尼子。
从戴上的那一刻,他从来没有想过摘下,他视若珍宝,曾亲吻商晏亲手为自己戴上的平安绳。
或许商晏从来不会想到她为自己戴上的平安绳,真的为自己挡了灾。
在商晏离开后的第一年,他奉命孤身前往东南亚执行任务,可惜时间的分秒拿捏错误,在任务完成准备跳船逃生时,正逢游轮爆炸,碎片深入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