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离开车间时,詹宁斯先生笑着说:
“现在你是我们的一员了,卡尔。你明天开始上班。”
“我很乐意,先生。”
“你还没问你的报酬呢。”
“我愿意让您决定。”
“假定开始时每星期两美元,在加上食宿。”
“那比我预料的要强。不过我吃住在哪儿呢?”
“如果你觉得合适,暂时住我家。”
“要是不麻烦您的话,我非常乐意。”
“要是谁会有麻烦的话,那就是汉娜。在你等待吃晚饭时,我和她谈了一小会儿。尽管她通常不喜欢男孩子,不过她似乎已经开始喜欢你了。至于我,家里有个年轻人使得家变得更明亮了。汉娜和我都很老派,不爱吵闹,所以邻居们不大有理由抱怨被吵着了。”
“没错,先生,我想他们不会的,”卡尔笑着说道。
“有件事你得心里有个准备,卡尔,”詹宁斯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什么事,先生?”
“我是你的老板,你住在我家里会让有些人嫉妒。我想我晓得有个人肯定会嫉妒的。”
“伦纳德·克雷格。”
“还有他舅舅。不过千万别因此而惹麻烦。我希望你不要利用你的位置,你不以为你得宠就疏忽了自己的责任。”
“我不会的,先生。”
“生意和友谊不应该混为一谈。”
“说得对,先生。”
“我要回家去了,不过你也许想在村子里走一走。你也会对它感兴趣的,因为它将是你将来的家。哦,你最好写封信让朋友把你的箱子送来。你可以让他把箱子送到我家。”
“好的,先生,我会做的。”
他去了邮局,买了一张明信片,给自己的朋友吉尔伯特·万斯写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吉尔伯特:
请把我的箱子用快车送往米尔福德,由亨利·詹宁斯先生转交。他是我的老板,我住在他家里。他拥有一家家具厂。详细情况以后再说。
卡尔·克劳福德”
这张明信片给吉尔伯特带去了好消息,他像兄弟一般对卡尔很关心。他回了一封信,表示衷心祝贺,并按照卡尔的请求把箱子托运过去。
第二天早晨,卡尔去上班,尽管是个新手,却很快就显示出他并非一点技术都没有。
到了十二点,所有的工人都有一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卡尔到了街上,发现自己正走在工作被他接替了的男孩伦纳德·克雷格身边。
“早上好,伦纳德,”卡尔愉快地招呼说。
“早上好。你已经接替了我在车间的工作吗?”
“是的。”
“你认为会喜欢它吗?”
“我想会的。当然啦,现在说还为时太早。”
“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
“我不想长大成为个工人。我认为自己适合干更好些的工作。”
“詹宁斯先生也是从工人干起的。”
“我想他喜欢那样。我不喜欢。”
“那么你认为正在做的工作好一些吗?”
“哦,是的。这份工作更高雅些。詹宁斯给你多少报酬?”
“每星期两美元,外加食宿。”
“怎么会的呢?你在哪儿吃住?”
“和他一起。”
“哦!”伦纳德的脸色变了。“这么说你很得老板的宠了,是不是?”
“我不晓得。他曾警告过我,他将会对我很严格,就好似我们是陌生人一样。”
“你认识他多久了?”
卡尔笑了。
“我和他昨天才初次相识,”他回答说。
“这可很奇怪。”
“呣,也许是有些奇怪。”
“你穷吗?”
“我得自己养活自己。”
“我明白了。你将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
“我会努力往上挣扎的。我并不以这份工作为耻,不过我有雄心往上爬。”
“我打算成为会计,”伦纳德说。“我舅舅会教我的。我想做会计,不想做工人。”
“那么你现在正在为这份工作做准备呢。”
两个男孩就此分手,因为他们各自到不同的地方去吃饭。
伦纳德对新工作很满意。他的确没多少事干。他每天跑两趟邮局,一个星期跑一两次银行,此外偶尔也需要跑跑腿。对卡尔来说,无所事事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不过伦纳德却天生是个懒虫。他坐在窗前的一张椅子上,望着过往的行人。
第一天下午,他的运气不错,外面的街上有狗在打架。他抓起帽子,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观看狗打架。
“我想给你买一套记账书籍,”他的舅舅说道,“这样你就可以在办公室里学习。”
“到下个星期再说吧,朱利叶斯舅舅。我刚离开车间,想歇歇。”
“伦纳德,我觉得你天生就是个懒鬼,”他的舅舅厉声说道。
“我不想干体力活。”
“你到底想不想干活?”
“我想做个会计。”
“你以为我的工作比车间工人的活更难、更累人吗?”
“您不想和他换工作,是不是?”
“不。”
“在这一点上,我和您意见相同。”
詹宁斯先生订了好几份周报。有一天,伦纳德正在浏览其中一份报纸。突然,他看见一个礼品企业的广告,非常诱人。头等奖是一座房子和宅基,价值一万美元。接下来是一些小奖,其中有价值一千美元的黄金。
获得这样奖金的前景让伦纳德着了迷。
“票价——只有一美元!”他读道。“想想看,用一美元换来一千美元!哦,但愿我是那个幸运之人!”
尽管他晓得自己总共只有两个一角一个五分的硬币,他还是掏出了钱包。
“我不晓得能不能向那个叫做卡尔的借一美元!”他心里想。“我要和他谈谈这件事。”
这件事发生在卡尔到车间干了一个多星期活之后。他已经领到了一个星期的薪水,放在口袋里还没动过。
傍晚时分,伦纳德在街上和他走在一起,殷勤地和他打着招呼。
“你要到哪儿去?”他问道。
“说不准。我只是出来走一走。”
“我也是。我们一起走好吗?”
“随你的便。”
他们随便聊了一会儿,伦纳德突然说道:“哦,我想问一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
“借我一美元,下个星期还你。”
要是放在从前,卡尔很可能会答应的,不过如今要靠不停地劳动赚钱,已经认识到了金钱的价值。
“我恐怕手头有些不方便,”他回答说。
“这是不是说你还没领到钱?”伦纳德问。
“不,我已经领到了,不过打算要用。”
“我可以付你利息,比方说二十五美分,”伦纳德继续说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买一张彩票。
“我怎么好意思收取那么高的利息呢。”
“不过我却有机会用它来赚大钱。”
“怎么赚?”
“那是我的秘密。”
“你为啥不向你舅舅借?”
“他会问个没完没了。不过我发现你是个小气鬼,我就不麻烦你了。”
他气呼呼地离开卡尔,匆匆走开了。他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还没走出几米,就突然遇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已经喝得烂醉,打着呼噜。伦纳德本来不大可能对他有什么兴趣,不过有样东西却引起了他的兴趣。那是从这个人的袋子里掉出来的一只钱包,正躺在他身旁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