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整张脸肿起的狼狈丫鬟,战战兢兢低着头从众人身后绕出。

桓枭赫然认出正是那日绍诗琪的丫鬟。

“小翠,抬起头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西市长赵巍声音阴沉道。

“呜...就是他...就是他!”

小翠张嘴流出鲜血,伸手指着桓枭颤抖,眼中带着大仇得报的癫狂。

桓枭心中火气,这个丫鬟到底是把责任都甩在自己身上了。

没准什么画像都是她提供的。

“狗奴才!”桓枭骂道。

“哈哈哈,你...完了。”

小翠浑身是伤,看起来没少受刑,见到桓枭却激动的瞬间忘记了伤痛。

桓青峰无声叹息,这儿子真的是闯了大祸了。

一旁的窦现咬牙切齿,终于明白桓枭为什么对西市,对西市长家事如此了解。

因为他去过西市,西市长之妻差点死了的事都是他干的!

若不是两个大人在场,窦现恨不得直接派手下杀了桓枭。

赵巍和阎乐两个官场油条,审视看着桓枭,仿佛看着待宰羔羊。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赵巍沉声道。

“大...人...”小翠神情喜中杂忧。

“你放心,本大人不会再追究你的照看不利之过。”赵巍声音低沉。

“谢...大人,谢大人。”小翠激动万分。

“别急着谢。”赵巍冷冷道,“本大人饶过了你,不代表绍家饶过了你!”

小翠登即一惊,满眼惊恐。

绍家是真的会杀人的,害的主子差点没命,绍家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大人...”

“滚!”

赵巍猛然一巴掌扇倒小翠,“来人,把这个贱奴送到绍家去。”

赵巍手下不顾小翠哭嚎,生生将其拖离东市,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唔,终于安静了。”

赵巍深沉呼吸,看向桓枭:

“小兄弟,赵某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你害得赵某子死妻伤,赵某杀你全家...不过分吧?”

赵巍声音平静,阎乐与窦现面色无波,仿佛在听一件很普通的事。

桓青峰身体颤抖,他知道对方绝对不是在威胁。

即便碍于大离之法不能直接动手,他日桓家人也会一个个死于非命!

“赵大人,养不教父之过,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好了。”桓青峰激动恳求,“我愿意替我儿受极刑而死,只求您放过我全家!”

赵巍冷眼摇头,不屑看桓青峰一眼。

“大人,我求求你了!”

桓青峰作势就要给赵巍跪下,被桓枭一把拦下。

“爹,没事的,这里有我呢。”

桓枭扶起老爹,想到郭子孝的话,他爹是功达柱国的人,如今竟被区区七品世家逼到这种地步。

“姓赵的,小爷若是告诉你,你老婆小产是自己作的,你信吗?”桓枭望着赵巍,面无惧色。

“哦?还在撇清罪责吗?”赵巍冷笑。

“信不信由你,不过小爷若是没记做的话,你老婆腰间应该还带着装满胡香,实则是麝香的香包。”桓枭抬脸道,“你完全可以找人查验一番,看看是否是麝香。”

桓枭说着也不由起疑。

那日西市的布衣吏可是把那胡商一并抓了,赵巍不应该不知道事情原因才是。

“那不是你昨日祸水东引的诡计吗?你以为赵某会上当?”赵巍冷笑。

“你什么意思?”桓枭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

赵巍陡然一喝:“唐家带来的名医已经查过了,那根本就不是麝香!”

“你个败类恶事做尽,还敢栽赃我西市胡商,简直罪大恶极!”

“唐家带的名医?!”

听闻唐家参与其中,桓枭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那日丫鬟和胡商被抓回去后,虽然布衣吏说二人有罪,但那二人定然把罪责推到自己这里。

赵巍犹豫之际,唐家人看到小翠提供的画像,必然为胡商说话。

唐家是为了报唐俊杰的仇,借刀杀人,让他去死!

“呵呵。”

桓枭无奈摇头:“你好歹也是个七品世家,家族中没有养医者?需要唐家派人来?唐家人心术不正,会告诉你实话?”

“臭捕快,少在这里东拉西扯,挑拨离间!”阎乐上前道,“唐家门下医者无数,还救回了赵夫人,不信唐家名医,难道信你不成?”

“赵大人,没必要再和他废话了,驱散人群,先处死这父子二人,回头让建康县令办成父子互殴致死。”阎乐急道。

想巴结一个人,一起做一万件好事都没用,但一同做一件恶事就够了。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阎乐不想放过。

窦现也明白此理,蓄势待发。

“好。”

赵巍点头,阎乐手下开始驱赶商贩。

桓青峰万念俱灰瘫在凳子上。

桓枭不动声色,静静打量着赵巍,嘴角不由一笑。

赵巍见桓枭居然不求饶,来了兴致,冷笑道:

“怎么了?刚刚还血口喷人,诬陷唐家,如今是放弃挣扎吗?”

“小爷是在笑你。”桓枭笑道,“赵大人,你今日若是杀了桓某,你这不育之症可就没人能治,这辈子无后断子绝孙!”

赵巍骤然变脸,面色阴沉,杀意四起。

他已过而立之年,却未有半个子嗣,一直是隐痛,岂能容一个捕快当众羞辱?!

更何况唐府名医查验过,有问题的是绍诗琪。

而他身强体壮,没有任何问题。

“放肆!”

阎乐吼道:“赵大人莫要听此人胡言乱语,区区一个捕快岂能会医术?”

“赵某明白。”赵巍恶狠狠道,“此人诡计多端,尽早除之!”

“好。”

众手下闻言,骤然拔出佩刀,缓步靠近桓枭父子。

桓青峰没有办法,手持打铁锤,张开双臂将桓枭护到身后。

桓枭不想被老爹护着,与老爹并列而站。

这才看清老爹的眼神,眼中再无惊惧,甚至连杀气都没有,古井无波,呼吸深沉。

仿佛是只蓄势待发的雄狮,等待扑咬猎物。

桓枭莫名有种感觉,若是老爹出手,对面这群人,人数再多也不是对手。

“爹,别急。”

桓枭高声道:“赵大人,身强体壮未必就没有问题,你肤色透黑,眼周肿起乃典型肾亏之状,平日里是否还耳鸣不断,视物不清啊?”

“嗯?且先住手!”

赵巍急忙抬手制住众手下。

原本赵巍以为自己的眼花耳鸣症状,乃是操劳事务所致,唐家的蒋神医以及众多名医也是如此说。

但多年来一直吃药养身,而且夫人前数日有孕,赵巍却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赵巍不免起了疑心,而桓枭真的说中了他的状况。

桓枭诨名在外,或许在窑子中乱搞,有了相同症状,久病成医也未必。

不妨先听听,再杀了他不迟。

“赵大人,您可千万别被此人骗了!”阎乐急道。

“无妨,赵某自有评断。”

赵巍淡然道,瞥向桓枭:“说说看吧,赵某如此情况,你当开何药方?”

“那可太多了,赵大人听好了。”

桓枭笑道:“桓某可制金匮肾气丸、六味地黄丸、左归丸、右归丸、巴戟丸,大补阴丸...”

十数种补肾之物从桓枭嘴中说出,听的赵巍,阎乐一愣一愣。

在大离治病翻来覆去都是那几种药,几个药方,桓枭上来就说了十数种,简直惊为天人。

“这些丹药可都有药方?!”赵巍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