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顿饭小如吃得有点抽搐。

本来是George请客,他自带了一个美女作伴,然后将William邀请了来,找了江森,江森带了小如的,小如接了Harun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吃饭后,Harun小朋友二话不说也跑了过来。

于是六个人,六张脸,一起吃饭,喜怒哀乐,各有乾坤。

吃的是中餐,小如点了个蜜汁虾,那个菜的虾是带壳的。小如让江森给她剥虾,江森一边抱怨一边剥,William看着他们浅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像是昨儿个晚上什么都没跟她说过一样。George怀里的美人儿对这暗潮汹涌的气氛毫无知觉,眨着双大眼睛跟George调情,George配合她,眼角余光却总在左顾右盼,那叫一个玩味!

看起来最正儿八经的是Harun,正儿八经端坐着,用非常正统的就餐礼仪解决面前的食物。唔,这孩子竟然还会用筷子!

“哦,Ruby,这个给你。”George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小如。

小如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照片——江森给某品牌牛仔裤拍的系列照。

江森探头扫了一眼,脸微微泛红,跟他手里的虾子似的,心虚得那么明显。

“给她这个干什么……”他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手上还捏着大虾,油腻腻的。

“Ruby说想看的,我就印了一组给她。”George无辜地说。

“有什么好看的,我本人在这里,要看就看呗,还看什么照片啊……”江森有那么点儿心虚地扫了眼小如,故作认真剥虾状。

小如没理他,一张一张翻着,翻到中间某张,挑了挑眉,对江森暧昧一笑。

“这个女人比你漂亮。”坐在小如另一边的哈伦小朋友凑过来瞥了一眼,冷不防说上那么一句。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滚在沙滩上,女人坐在男人的腰上,只着一条牛仔裤,**着上身,金色长发堪堪掩盖住胸前的风景。她的双手撑在男人胸前,在日光下仰起头,眯着眼,居高临下女王模样打量着身下的男子,他们身上的沙子闪耀着细碎的金光。躺在她身下的男人则闭着眼睛,双手打开摊在沙地上,发色乌黑,皮肤被日光晒成了古铜色,身材修长结实。

不用说,那享了艳福的自然就是江森了,腰身还露出了里面的**边。

小如吹了身口哨,很痞地说:“George你拍得可真好,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把!”

江森迅速扫了她一眼,继续剥虾,耳根都红了。

“嗯,是的,Shahrazad,这妞身材也比你好。”哈伦小朋友一脸正经地接口说道,“不过如果你去丰个胸,再把腰上的肥肉减一减的话,其实也没有差很多啦。”

小如一眼瞪过去,咬牙切齿道:“我不叫Shahrazad!你个死小孩不要随便改人家的名字!”

Harun只当没听到,从她手里把那张照片抽出来,严肃地说:“拍得不错,George,下次帮我也拍几张吧。”

小如咧嘴,眯了下眼,带着报复的心态邪恶地欺负人家小朋友道:“拍这样的照片,你是要做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

江森手上有油,不好拉小如的衣服,便在脚下踢了她一脚,让她注意分寸。毕竟人小朋友才十二岁,在孩子面前开玩笑还是应该收敛一下的——尽管他不认为Harun是多么纯情的花朵。

事实上Harun这个腹黑儿童比想像的要强大,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小如,轻轻扬起嘴角,满面清纯道:“Shahrazad,如果和你的话,上下我都无所谓的。”

George本在看着好戏喝着汤,情趣盎然,谁想Harun忽然来这么一句,他那一口汤就喷了出来,好在手捂得快,总算没喷到桌子上。

小如伸手就向Harun后脑勺上拍去,“不许调戏我!你这都跟谁学的呢,长大了还得了!”

Harun漂亮的眸子一抬,看了眼William,然后低下头,貌似很委屈地吃饭,实质不过是掩盖他那上扬的唇角。

William一愣,举手表态:“跟我没关系……”

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哼哼,小美人儿,你要想长成这样,恐怕还得再等上十年!”小如眼珠乌溜溜一转,奸笑道:“宝贝儿,你得多喝牛奶多吃肉,才能快快长高,瞧你这矮冬瓜样,以后娶的媳妇可不也得是个母冬瓜!哦呵呵呵呵~~”

Harun捏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小如,眼睛忽闪忽闪的,笑着问:“十年?”

“差不多。”小如点头,一手勾住坐她右手边的江森,对Harun说:“你要想长成他这样,怎么不得十年?”

Harun放下勺子,貌似在思索,然后点点头,对小如笑道:“那么十年以后,你嫁我吧。”

George第二口汤喷了出来。流年不利啊,失态一次就够了,怎么能如此连着两次……罪过罪过!

小如愣了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Harun那张漂亮的脸蛋还对着她笑吟吟,也看不出恶作剧的味道。

“呃,嫁给你?”她重复了一遍。

Harun点头,“Shahrazad,我们的法律规定,男人是可以娶四个太太的,我不一定能够让你做大的那个,但可以让你做最得宠的小妾。”

“……”小如手抖了,皮笑肉不笑地说:“承蒙瞧得起,但做人小妾,我恐怕还没这个兴趣。”

Harun歪着脑袋天真地说:“要不我给你争取一下做大的?”

小如抽搐,面瘫。

“我觉得你十年后也就是一个母冬瓜。”Harun春风般微笑道:“我还是发个善心收留你吧?”

小如转身,有种挠墙的冲动……结果手没够着墙,挠在了江森的胳膊上。江森憋着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她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公开求婚,为什么对象会是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屁孩啊……啊啊啊啊老天啊!

Harun倒是没事一样,把他手上剥好的虾放到小如盘子里,说:“你可以考虑考虑,未来,他有的……”Harun看了江森一眼,顿了一下,说,“比如性感或男人味,我也都会有。”

很好,这个目中无人的问题儿童开始发挑战函了。

小如斜视他,说:“可是十年以后,我都35了,我想,或许我的孩子都已经能去超市买鸡蛋了。”

“也或许不用十年……五年,只要五年!”Harun一改漫不经,直视她。

小如愣住了,难道这孩子是认真的?

她看着Harun,看到他睫毛颤了下,眼中的光芒渐渐沉了下去,最后轻轻一笑,拿了只虾剥壳,道:“呵呵,开玩笑呢,瞧你都当真了……就说你笨吧,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嫁人呢,放出来也是祸害社会。”

William深深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说:“Ruby,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这话可谓语带玄机,经过昨晚的谈话,小如心里很清楚William是想让她离开,所以在问她如何打算,而在座的其他人听来或许只以为那是William随口问的一句话而已。她没有说话,只觉得有点儿胸闷,呼吸不过来了。

漂泊在异乡,最难过的恐怕就是不被接受,不受欢迎吧?

江森看了眼沉默的小如,再看了眼浅笑着的William,笑道:“Ruby能顺利拿到学位证就可以了,没人再会给她别的要求。”

William和小如同时看向他,他则轻松地回以微笑。

这便是他的立场,已经想过无数次了,不会后悔,不会改变。既然一切都是他的错——爱错了人,又被人错爱上了,那么也不要说什么抱歉说什么愧疚,人总是自私的,无论说多少次对不起,最后还是会选择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管结果是谁受到了伤害。

即便是自己。

小如把自己盘子里已经剥好的虾慢慢咽下去,才笑着对William说:“嗯,既然已经来了,我一定会读完再离开。”

这是江森的选择,恰好也是她以为正确的方向。

很多事情是不能逃避的,只能勇敢面对,正如她此次来美国。很残酷,但这一路走完,才会明白其中的风景几何。

小如第一次觉得她的母亲虽然很残忍,但或许,真是对的。

因为江森身体的原因,在William的坚持下,George没有拖着大伙去玩,早早就放了江森回家,小如也乖乖地跟他回来。回到Crazy House后,小如拉着江森一起窝在沙发里看韩剧。

这些经典韩剧是她在国内下载好了存在移动硬盘上带出国来的,整整500G!

江森捧着小如刚给他温好的牛奶,有点舍不得喝,咬着杯子边缘悄悄看了她一眼,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听话?我以为你会很想跟George出去玩。”

小如身子一歪,脑袋往他肩上一靠,拿了包薯片拆开来,说:“太冷了,你知道我最怕冷么……况且这样看连续剧不是挺好?”

“嗯。”江森坐正了,一动不动。

他们看的这部韩剧是帅哥Rain主演的《这该死的爱》,讲的是Rain的哥哥曾经有一个小女朋友,这个女孩要做明星,女孩的妈妈为了她的明星前途,硬把两人分开,结果女孩真的做了明星,拍了好大的广告牌挂在大厦上面。Rain的哥哥因为看到那个广告,走了神,竟然就从很高的楼上摔下去,变成了植物人。

Rain因为哥哥的事,很恨女主角,决定要报仇,然后去应征做了女主角的保镖,于是故事就这样展开了。开始出于报复心态的Rain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女主角,就在是否还要报复的矛盾和对爱上哥哥爱人的自责中苦苦挣扎!

小如放的那一集,是Rain已经发现自己爱上了女主角,对躺在病**没有知觉的哥哥一遍遍说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不该假装爱上她的……更不应该真的爱上她……

江森捧着牛奶杯,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湿润。

他看着电视,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

她看着电视,只是眼泪淌过他的手掌,湿了他的袖口。

她在想,爱情为何那么伤,明知道不可以爱为什么还要爱?

他在想,他其实也愿意做那个躺在病**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小如。”

“嗯?”

“小如……”

她埋在他的掌中哭,不发出一点声音。

“小如。”他轻轻地笑。

那一声声她的名字,是用来代替那不能说出口的三个字啊。

Rain说:对不起,对不起,哥,我该怎么办?

电视剧里,女主角变心了,本来喜欢的是哥哥,后来爱上了Rain。所以,Rain带着她私奔了。

纵然愧疚,毕竟挣不过这份爱,毕竟最后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离开了人间。

私奔吧……如果,她能爱上他的话。

江森笑着说:“这电视拍得真好,让我们小如哭成了这样。”

“对不起……”她哽咽着,捧住他放在她脸上的手,“谢谢……”

对不起那么晚才发现你的感情;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对不起不能回应你的爱;对不起在你最寂寞的时候不在你的身边。

谢谢你的爱;谢谢你分担了我的痛苦;谢谢你周密的保护;谢谢你在我最寂寞的时候陪在了我身边……

这一生,总有那么些人,虽然没有爱情,却会让人一想起来就疼到心底。

“离开学还有一周呢,想不想去哪里玩玩?”江森拍拍她的脸,换了个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

小如拿过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鼻子,说:“不要,你的胃还没好。”

“你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有长进啊。”

“那是啊,你见过我这么体贴的美人么……”

“嗯,没有,天上地下就你一个。”

瞧这话讽刺的!小如锤了他一下,站起来说:“洗澡睡觉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小如脚步顿了下,回过头,江森坐沙发里顺手接起电话。刚开始他还对着她笑,听电话里头说了几句话后,眉头一拧,“警察?”

小如本来要上楼的,这下又转回来,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

“出了什么事?”小如等江森挂了电话问道。

江森站起来,说:“Andrew住院了。”

“Andrew?”小如一愣。

“嗯。”江森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他微皱了下眉,略略一想,便向楼上走去,说:“他在旧金山的医院,我现在开车去,你乖乖睡觉,门窗都锁好。”

“旧金山?他怎么跑那里去了?为什么会在医院里?严重吗?”小如追问。

“不要紧,受了点伤,没有危险。”江森顿了顿,说,“虽然他在这里好像有亲戚,但这个时候既然他给了警察我们这里的电话,我想他是不希望亲戚担心,你说呢?”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这孩子应该需要有人照顾吧……”

小如愣了下,忽然笑了起来。其实她没有嫌Andrew麻烦啊,为什么江森要解释那么多?真是的,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凶,其实却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只是为什么她以前一直都没有发现?

小如跑到他面前拦住他,说:“我也去!”

“你晚上不睡觉行吗?”江森犹豫了一下,说,“可能要开上三小时车吧。”

“你一个人开车不安全。”小如见他不松口,便撒娇地扯住他的袖子,撅了下嘴说,“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安全的。”

江森想,也对,放她一个人在这里还真不知道又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于是拍了下她的脑袋说:“赶快去收拾东西!”

“好耶!”小如开心得跟要去春游似的。

在路上江森大致跟她说了下电话里警察告诉他的情况:

Andrew的小女朋友Cathy被杀后,犯人逃逸。虽然确实是Cathy背叛在先,但Andrew想来想去两人相恋多年,就算爱情不在了也有那份情意在,怎能就这样放过杀人犯?于是就在小如和江森欢度圣诞跑去加拿大滑雪的时候,Andrew一直追查犯人下落,从Cathy平时交往的朋友调查起,到那个男人的朋友,还真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下去,竟在旧金山郊外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那男人的踪影!Andrew确认了是那个男人后,立即报了警,但很快那个男人发现了他,想逃跑,英勇无比的Andrew上前阻挠,在搏斗的过程中肚子被捅了一刀。Andrew小朋友就这样壮丽倒下了,而那男人则顺应天命地被赶来的警察抓获。

很壮烈,跟拍电影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Andrew的运气是够好的,那一刀没刺中内脏器官,就是把肚皮和肠子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出来,缝了几刀。

小如唏嘘:“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重情意啊,竟然自己跑去抓逃犯,真是命大。”

江森笑笑,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谁没心没肺了……”小如瞪他。

江森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直直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咳……”小如咽了咽口水,眨巴了下眼睛,心虚地低下头去,脸微微有些发红。话说,森妹这是在勾引人么?

“谁说我没心没肺啊,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也一定为你出头。”小如哼哼了两声。

江森看着前方路面,唇角不禁扬起。天上下起了雨,哗啦啦打在车窗上,倒显得静谧。

雨后的城市夜景特别美,霓虹灯比平时更亮,路面上的积水反射出五彩的光,从车窗望出去一片旖旎。

小如侧首望着窗外,说:“我的小时候,只要是晚上坐车,都特别希望车子开慢一点,路能再长一点。”

江森问:“为什么?”

“看着灯光飞逝,光影交错,感觉特别浪漫。”小如笑。

“你小时候还能懂浪漫?”江森笑道,“我以为你小时候只知道吃喝玩乐、打架欺负人。”

“切,你这粗人怎么会理解。”小如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打架欺负人,我小时候有打架赢过你么?只有被你欺负的份啊。”

秦然从小对小如就是极尽宠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还会帮着她一块儿干坏事。可江森不一样,动不动就欺负她一下,她要往东,他偏往西。所以小如对江森一直有点忌讳,不敢真爬到他头上当大爷。这种情绪一直到后来都还有,江森一拉下脸来对她凶,她就自然而然会缩脖子……可是仔细想想吧,其实江森也就是样子凶了点,老是龇牙咧嘴挥拳头,终究是未真的动过手。

相反,貌似经常动手的那个人是她。

这些细节,她曾经都没有注意到过。

江森只是笑,默不作声。

小如良心发现,心里升起了那么点儿的愧疚感,嘿嘿一笑,看着窗外说:“你不觉得夜景挺美的么?晚上的城市,晚上的路灯,晚上的人,都特别美。”

江森侧首看她,流光在她的脸庞轻轻拂过,仿佛能听到丝绸滑过细瓷发出的声音,那么轻轻浅浅,钻到了心底。

他回头看着路面,轻声道:“嗯,很美。”

美得令人心动,令人心疼,令人从心脏到四肢百骸都酥软、酸涩起来。

小如口口声声说要陪江森开车,其实上车没到一小时,就顶不住睡着了。

因为是在车上,总睡不踏实,她翻了个身醒过来,觉得肌肉有点不舒服,就想把座位靠背放低。小如半睁开眼,发现雨下得很大,车窗前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接着便注意到车子竟然停在了路边,而自己身上正披着江森的外套。

小如扭头向身边看去,顿时无语。

好个江森,放低座位在睡觉了!

她把江森摇醒,道:“喂,你这个司机太不尽责了!”

江森迷糊地醒来,“嗯?”

小如又好气又好笑,说:“我们不是要去旧金山么?你要开不动车的话,我们回家吧,订个机票直接飞过去?”

江森打了个喷嚏,说:“不是……”

“不是什么?”小如伸手到他额前摸了下,说,“你当心感冒,快把衣服穿上!”

“小如啊……”江森接过自己的衣服,顺手披在她的身上,无辜地看着她说,“汽车的雨刮器坏了。”

雨刮器,平日看来,是汽车上很不重要的一个部分,如果不下雨,如果永远不下雨,那么它就像是人类的盲肠一样,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可这么一个看起来不重要的东西,一旦条件改变,比如下雨了,那就如同得了盲肠炎,要人命。

大雨滂沱下,雨刮坏了,就是寸步难行了。

小如先是对他这辆破车鄙视了一番,然后问:“那咋办呀?万一这雨下个几天都不停怎么办?”

“现在就算打电话叫抢修队过来也没用,天亮前是肯定赶不到旧金山了。”江森叹气,“而且这雨下不久的,等天亮了雨稍小点,我们就能走了。”

小如点点头,将他的衣服重新拉下来,强行塞给江森,说:“你给我穿着!”

江森撇撇嘴,接过衣裳,躺下了说:“现在没办法了,只好等雨停了。”

小如也把座位放到最低,点头,“好吧,睡觉。”

“闭眼。”江森看着她说。

“你自己干嘛不闭!”小如瞪眼。

江森扭过头去,闭上眼。过了好久,见小如那边没声音了,才又转过头去,见她缩在座位上,大约睡着了。

大雨下,路灯昏黄的光在她的脸侧投下了柔和的光晕,能听到那轻轻的呼吸声,平静辽远。小如说她小时候喜欢这样的夜路,他又何尝不是?多么希望能守着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的片刻安宁,多么希望车开慢一点,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

江森将外套重新给她盖上,手指轻轻滑过她额际的发,弹了一下。

“幼儿园午睡你就睡在我旁边,记得么?”江森柔声道。

小如睡得正香。

“那时候睡觉你会拉着我的手,还说要做我媳妇儿,记得么?”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因为你喜欢吃蜂蜜蛋糕,就跟我说,要是我把我的蛋糕给你,你就跟我回家,给我生娃娃……”

“可是后来,你确实到我家了,可怎么就成我嫂嫂了?”

“你个骗子,小骗子!明明记得小时候的事,就只把答应我的忘记了……”

“跟我回家吧,嗯?小骗子,来做我媳妇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