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萱没能按时去上班,请了病假。其实是在仝家的私人疗养院中住院加受监视。
一觉睡醒已经中午,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仝凛听闻她睡醒匆忙赶来。
“大半夜受了伤也要去看他,回来伤口崩坏,我又找人喂你参汤。”仝凛人到声到,底气十足,只是言语中些许不善,念在小时候的交情,早憋了一肚子气:“你们俩怎么虐恋情深天雷地火我不管,可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谢仝少,给你添麻烦了。”沈时萱自知理亏,各种低眉顺眼,“但我也是倒霉催的,本来有父母疼爱,小伙伴和爱,眼下不是孤儿,胜似孤儿。韩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仝凛身材高挑,比气场无人能敌,偏偏沈时萱给自己说成了当代小白菜,两手放在裤兜里,慢慢觉着无所依:“你……少给我来这套……鬼主意那么多。”
可哪怕她说的七分假,三分真,他却也愿意只信那三分真。
他的兄弟也曾与他吐槽过这点,人并非机器。
决断的时候,人们会更愿意偏袒那些他们愿意相信的人和事。
何况昨晚的事是韩家在他的地盘上闹事,韩图苏用他定制的军刀失手捅了沈时萱,于仝凛自身的利益倒无大碍。
但,他必须重视自己内心深处的小偏差,日积月累,有犯下致命错误的可能。
“我人已经在这儿了,还能有什么后手。只是当时受了伤,慌不择路,闯入了你的保险室,确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无以为报……”沈时萱自己知道先认错。
暖白色为主色调的病房中,她苍白的脸显得更弱不禁风,神色执拗,有些倔强,像在发小脾气似的。
一缕黑发被风一吹挡在了她桃花瓣似的眼睛上。
跟挡住了他的心似的。
很想帮她拨开。
他的双手在裤兜里我成了拳头,才制止了自己。
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他一时失察。
“仝家没有上市,那些个闲言碎语还压制不到我头上。但是你得给我个交代,在我的地盘和韩家那么闹,打算如何收场?”仝凛在石凳上坐下来,“韩家已经派人过来关照过,让我做和事佬。”
昨晚,从入场开始,沈时萱就企图激怒韩图苏。
她知道说话的语调怎么用他最生气。
她甚至知道如何让她一个眼神令韩图苏怒不可遏。
和一个人搞好关系不容易,气死一个人也不容易。
偏生沈时萱深谙此道,极其擅长拿捏。
以至于在韩图苏如厕的功夫,她故意泄露自己想要行动的讯息,就成功吸引韩图苏的注意力。
韩图苏本身是想要抓她的把柄,看她的笑话。
他跟着沈时萱来到血玉所在的地方,看到她破门而入,就要离开告知全世界,可沈时萱三言两语就激怒了他:“韩图苏,你不敢去告诉别人的,你对我的感情,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夜深人静时……”
然后韩图苏就彻底失控,成为她此局完美的障眼法和挡箭牌。
她是不是想偷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韩苏图刺伤了黄家弃子、沈家不受宠的小闺女,这个案子要水落石出也没那么容易。
何况,就算她对那血玉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她母亲黄曦岑曾经想要留给她的东西,几经周折,落得慈善拍卖。
靠这点就谁也没立场将她赶尽杀绝。
而韩图苏,一下得罪三家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哪怕黄沈两家按而不发,他也已经把仝家得罪的死死的。
生意人讲究体面。
而他在别人地盘动手的行为太无礼,太嚣张,简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我愿意与韩家化干戈为玉帛,前提是,要韩图苏公开登报致歉。”沈时萱道:“不算强人所难吧……”
“哈,小小年纪杀人诛心这套玩这么溜,你不如直接给韩图苏一刀来的痛快。你信我,他宁愿给你捅回去。”仝凛道:“公开道歉,他面子往哪里搁?”
沈时萱不屑一顾:“他还想要面子?陆樊影深更半夜让老爷子家法处置打的半死,可有地儿说理去?”
仝凛倒是没空八卦这件事,但知道这结果,过程便不用再问。
唯一能触动陆老爷子逆鳞的就是陆樊影和沈时萱在一起。
他俩平日里眉来眼去的,陆老爷子早就警告过陆樊影。
若是韩图苏在拜访陆老爷子的时候吹点什么风,那无异于在陆老爷子眼睛里插棒槌,不打折陆樊影的腿已是手下留情。
仝凛却无与沈时萱开玩笑的心思,反而从心底里窜出些小火苗,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你们打算就这么下去?”
“并不,我有我该受的惩罚。”沈时萱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早该结束了。”
水至清则无鱼,沈时萱不这么冰雪聪明,可以生活的更幸福。
仝凛倒并不急,或者是他压住冲动,准备等合适的时机。
“巧了,今日陆老爷子生日宴,你的那份请柬,陆家送到了我这里。”仝凛道。
“以前母亲在我年年不缺席,这五年我回内地倒不再有人记着,今年又都知道我来港城实习了?”沈时萱摇摇头,“不去,去了也是物是人非。仝少,麻烦送我回家吧。”
“你伤还没好。”仝凛一副不打算送客的模样。
沈时萱:“我得去见我朋友。”
仝凛想起来那个IT精英小孩姐:“我给你派车。”
沈时萱再拒绝说不过去,只得接受了好意。
胡初却不在家。
她是一路上少年班的人,如今已是研一,港城就读,因有轻微的神经障碍,于附近租房,平时甚少社交。
沈时萱来实习后偶尔住在这边。
沈时萱深深皱起眉头,她当下想不出来现在什么情况,她们约定好胡初家里见的。
这次将胡初卷入是非中,她有九成把握不会连累她。
电话不接,她拿钥匙自己开门进入。
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
锅里温着粥,量不少,两人份。胡初当时可能还想着和沈时萱一起吃饭。
好像她就是主动出门去做什么事了。
可究竟什么事呢,连电话都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