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漓的血管很细,小护士刚过了实习期,扎留置针水平不算高,她也不好意思为难人家,便扎了硬针。

秦烟这么一拽,她手背上的硬针被迫晃动,被针扎的位置瞬间鼓起一个大包。

疼得沈沐漓双眼蓄泪,倒吸一口凉气,“你干什么?”

她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因为身体虚弱使不上多少力气。

护士也反应过来,迅速跑过来。

“啊!鼓针了!要重新扎!”

她气得要死,病人血管细,她好不容易扎进去的!

不由怒气冲冲地看向秦烟。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发疯的地方,出去!”

秦烟根本不搭理护士,反而更加用力地捏紧沈沐漓的手腕。

哪怕对方手背上正在不断渗出血来。

“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你居然去跟你哥哥告状,他现在不肯接我的电话,你满意了?”

沈沐漓另外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水杯想要砸过去,可听到这话,动作都顿住了。

“什么?”

她呆愣了下。

之前她的确是跟沈珵殷说她回过沈家,但她不想哥哥担心,所以扯谎只到了楼下没有见父母。

难不成,哥哥派人调查了当天的事情?

当时她满脸的血污,惊动了很多人,甚至有人报了警。

想要查清楚还是很简单的。

所以,哥哥为了帮她出气,已经跟母亲闹翻了吗?

那……

她不能掉链子啊。

强忍着手背上的痛,她故作嘲弄一笑。

“你自己怎么对待儿子女儿的,你难道心里不清楚?”

“总不能因为一个生育之恩,就道德绑架儿女对你一辈子卑躬屈膝,甘心被你敲骨吸髓吧?”

她说着话,对着护士摆摆手,护士只能先出去,这种家庭纠纷,外人实在不适合插手。

秦烟气的眼睛要喷血,“沈沐漓,果然是你在破坏我们母子的感情,你也太恶毒了!”

沈沐漓冷笑,“我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恶毒也是因为身体内流着你的血,控制不住!”

“啪!”

秦烟松开她的手腕,一巴掌甩过来。

那语气里满是恨意。

“如果有选择,我早就流了你!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沈沐漓的心脏像被挖开了一个洞。

喉头处翻腾着血腥味,额际突突跳动,像是下一秒就会炸裂开一样。

“那你要亏了,当初流了我不犯法,现在想要动我,就是故意伤人!”

秦烟发疯的还要打第二巴掌。

沈沐漓偏开身体,让她扑了个空。

“沈沐漓,你就是个白眼狼,冷血动物,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只要想起你这样的贱人是我亲生的,我都恨不得剖开肚子好好洗洗自己的子宫!”

秦烟双手攥紧,指尖刺入掌心,越是疼,她骂得越是狠。

当初若不是因为怀上了沈沐漓,她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哪是她的孩子,分明是她的孽债!

她恨不得亲手将这孽障挫骨扬灰!

“你既然这么讨厌生下的孩子,干嘛还要跟哥哥打电话,干嘛还来找我?”

沈沐漓也被气得失去了理智,“这不是犯贱吗?”

“我跟你哥哥不经常联系是谁的错?又是谁没脸没皮逼哥哥不接亲妈电话?不找你找谁?”

沈沐漓长睫微颤,眼前尽是雾蒙蒙的一片。

“那你找错人了,你落到儿女疏离的地步,我看热闹都来不及,为何要帮你打电话?”

“果然是你在搞鬼,沈沐漓,我真后悔没早点弄死你!”

秦烟扑过去扯住她的衣服,指甲划破了她肩膀上的皮肤。

可能是心脏疼得厉害,沈沐漓甚至没感觉到皮肤上的痛。

“你若还敢动手,我就报警,秦女士,你要是被抓了,可就没人管苏雪落的死活!”

秦烟像是猛的清醒。

眼底熊熊的怒火瞬间熄灭。

只余下满脸恨意。

“你果然养不熟,先离间我跟你哥哥的情分,现在还想对付苏小姐,我就不该对你心软!”

那晚,她跟陆铮逃进树林,她的人就发信号请示要不要追。

树林内没信号,而且不容易被搜救。

她到底还是顾及了血缘情分,下令撤退。

如果沈沐漓逃不出来,也算求仁得仁。

若是逃出来,她也不会再动手。

“沈沐漓!”

她的声音像是从冰层里渗出来,如同料峭春寒,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人以寒冷。

“你真该死!”

说完,她甚至都不想再多看沈沐漓一眼,转身离开。

病房的门被摔得“嘭”的巨响。

沈沐漓的心脏都跟着颤了下。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秦烟离开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细不可闻。

可她的话却不断萦绕在她的耳边。

——如果有选择,我早就流了你!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如坠地狱!

寒意从耳边开始,逐渐扩散,冻彻心扉,就连骨髓似都要结成冰渣。

“我果然……一直遭人厌。”

那双因着隐痛的眼眶在同一时间泛红。

“也好。”

她深吸口气,苦笑一声。

等到她离开这个伤心的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辜负生养之恩了。

只是,哥哥的电话,她不会打,上次说了一句回家,哥哥就大动干戈……所以,她不想再让哥哥烦心了。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沈沐漓一个小感冒,愣是住了三天院才康复,这三天,她情绪不大好,要不是徐千寻每天来陪着,她大概要发疯。

出院当天还是没见到陆铮,心里面有些失落,可又无比庆幸。

他不来,也就不会知道怀孕的事情,也挺好的。

可没想到,一走出医院,就看到陆铮站在不远处。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到墙上,困在双臂之间。

陆铮满身酒气,发疯一样垂头吻了过来。

他好像是很久没刮胡子,青涩的胡茬扎得她皮肤很疼。

她在山中遇险,他给苏雪落发消息告别。

她上了救护车,他转头跳车离开。

她住院,他就跟消失了一样。

现在凭什么又来找她?

她气得手脚并用,挣扎开他的怀抱,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可还不等迈步,手臂已被拽住。

陆铮紧抿着薄唇,大掌用力收紧,竟是不允许她离开分毫。

“别动,让我亲亲,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