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的手机开始不停震动。微微点下头,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听。

先是陆哲来电话解释,声音很疲倦:“大家注意力都在姥姥身上,没留意到陆鸿菱录了视频。”

“我找了她对峙,她说觉得很感人,就给了朋友看。手机铃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北川童谣。”

“我给所有直接联系我的人,都做了解释。”

“三叔,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我不该放陆鸿菱进来。”

陆景行:“不怪你。有人故意挑拨,有人顺水推舟。我一会儿就回去。先不要公开喊话,有人问就直接解释是误会。”

陆哲低声:“好。”

陆景行沉默了一下,凝声安慰:“小哲,别自责,许姨的病很复杂。你已经尽力了。”

陆哲仰头望着天上的浮云,他想替母亲照顾好姥姥,却做不到。关心姥姥需要苏染协助,为姥姥惩罚元家和成柳,需要靠三叔。

抬起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全是无形的空气和转瞬即逝的风。

他忽然觉得坚持了那么多年的理想,好虚无。教书育人,喜欢又能怎样。

要先强大起来啊,这样父亲和母亲才会安心。

“三叔,我想彻底辞掉老师,专心在高山。”

陆景行听着话筒里陆哲的呼吸声,又欣慰,又无奈,侄子被迫长大了:“好。我让校长给你保留名额。”

陆哲电话挂断,王野又急冲冲拨过来,语气好像是他被撬了墙角:“陆哥,怎么回事,苏染怎么又跟小哲搅和到一起了?”

陆景行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假的,哄老太太的,应该是老二捣的鬼。”

王野:“圈子里传得很快,赶紧让陆哲辟谣。”

是要辟谣,但该怎么辟,是个问题。

陆哲发误会声明,还是让陆鸿菱发道歉声明,或者找个外人背锅?

头绪还没理好,接连又有人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一些关系好的,知道他和苏染的关系,询问情况。

有些不明就里的,直接发“贺电”恭喜,问陆哲什么时候办订婚宴。

郁文舟也发了最新消息:已经传到圈外了,粉丝圈给弟妹取了个名号,很响亮——水陆通吃。

郁文舟最后还补了一句:水,池浪。陆,陆哲。可惜,都不是你。

朋友就是拿来损的,也是用来拉黑的。

陆景行刚清净,王野又发了消息:“有人问到了你爷爷那儿,老爷子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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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染正准备跟陆景行联系。冯恒的电话先到。

冯恒完全是玩笑的语气,笑着问:“想明白了?换了个年轻的。”

苏染哭笑不得:“视频是剪辑过的,是误会。我们正要商量怎么处理。”

冯恒:“我听听你有什么想法?先提醒一下,陆老爷子可是已经默认了。你们这个时候如果站出来说误会,打的是陆老爷子的脸。”

“而且,对于上市公司,总裁级别的人物爆出订婚,然后辟谣。直接后果就是股价跳水,引起股东的不满和不信任。”

“毕竟视频是在家里拍的。他们一定会觉得你们是故意在耍他们,对公司不负责任,连自家的人和事都搞不定。”

“举个形象的例子,你先送了个股东集体洗肠,然后扔了颗炸弹,连水带汤,激起民粪。”

苏染心情叠加级别的不爽,但依然被冯恒逗的笑出声。

“我明白了,多谢冯总提醒。”

冯恒:“明白就好,你们先商量,有需要姐的地方,就说话。记住,看事情,要站在高处,看长远。”

挂了冯恒的电话,又收到宁霏在三人小群里发的消息:染啊,我知道你正忙,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就两字,挺住。忙完了想哭想笑,给我打电话,肩膀借你。

池浪:染姐,我没事,真没事,能和小陆总齐名,我很荣幸。

池浪:那个,我行李箱已经准备好了,去非洲还是南极,随时可以出发。

池浪:说正经的,肩膀不敢借你,但需要我做点啥,你直说。

苏染深吸一口气,给陆景行拨视频通话:“这次是不是很麻烦?”

陆景行坐在车上,正往机场赶,犀利的五官温柔地笑:“再麻烦也能解决。别怕。”

苏染随便找了个地方靠着:“冯总帮我分析了,这个时候出来公开说明是误会,会引起更多问题。”

陆景行:“她是理性思考,有些事不需要太理性。”

苏染顿了一下,垂下头:“抱歉,我当时只是不忍心,姥姥状态非常不好。”

陆景行沉声打断她,轻轻唤她的名字:“苏染。”

苏染凝视着小小屏幕里的陆景行,听到他柔声说:“我想抱抱你。我确实不开心,但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有人让你不开心。事有缓急,你做的很好,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那么做。”

苏染抿了抿红唇:“谢谢。”

陆景行手指悬空,在镜头前弹了一下:“谢我什么?乖,去陪你姥姥。其它的等我回去再说。”

抵达蓟城,陆景行没有立即回鹿鸣园,而是直接去了陆家老宅。

飞机上他收到了周仪的消息,婉转地转达了老爷子的意思:不急否认,过段时间再随便找个理由,安静分手。

冯恒也主动联系他,建议先稳住:“老爷子为了平衡,多半会许你点好处。”

陆景行不同意:“为了点儿急功近利的好处,让自己的女朋友和侄子背个洗不掉的名声?”

冯恒呛他:“这世上有什么名声是洗不掉的?更别说是假的。洗白这种事,姐拿手,你那位狐朋狗友郁文舟更拿手。”

“做大事不拘小节,你早点立住,才能早点娶她。着急解决眼前这点小冤枉,才是急功近利。”

“爱情故事要想**气回肠,必先狗血。李隆基都能娶杨玉环,大家还不是津津乐道。”

“陆景行,我看你是担心以假乱真,怕她说你不够男人,才着急澄清吧。”

冯恒说得句句在理,他也全都明白。

但也有点委屈,这个时候他不站出来,确实不够男人。站出来大声说话,又是自己不够稳妥,不算真男人。

怎么做都不对。做男人真的很难。

但他更为苏染委屈。

这种事情上,最吃亏的还是女人。

男人可以不在乎被人评价风花雪月。一个“风流”的中性词,就能掩盖过去。一句为爱而战,更是夸赞。

而对女人,只会说她不检点。

为爱付出,也会被一些人骂媚男,没有自我。

陆景行心底腾起阵阵怜爱和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根本不用承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