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程的话,就是我的话。

听到师父这般的话,我眼眶一红,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腾然而起,却是晓得他的这番表态,使得我不再是陈志程一人,而是代表着我师父,以及整个茅山宗。面对这般强势的组合,那黄天望的脸色变了,眯着眼睛凝望了我师父许久,突然开口说道:“陶真人先前跟人动手,是否岔了气,要不要我帮你疏通一番呢?”

果真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即便是我师父风轻云淡,他却也能够从种种迹象之中,推断出我师父身受重伤。我心中惊骇,脸上却不表露,而师父则显得更淡然:“你的确来晚了,先前邪灵教的天王左使和掌教元帅都在,你若是在,或许还能将他们留下来。而我也的确跟他们动过手,不过至于是否岔气——怎么,难道你想亲自试一试?”

黄天望嘿嘿一笑,耸肩说道:“真人天纵英才,乃国之瑰宝,我不过是关心一下而已,请不要介怀。”

这家伙自出现之后,屡屡为难茅山,我师父也有些不乐意了,皱着眉头,直接说道:“民顾委是中央为了解民间修行团体,而特意设置的民间顾问委员会。是用来协调特勤局、总参以及民间修行团体、宗门沟通的桥梁,而不是封建社会的东厂、西厂。你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也没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现如今连中顾委都撤销了,民顾委是否需要存在,还是一件犹未可知的事,你民顾委想要讨好中央,也不要做这种事……”

我师父说得这般直接,显然是在回应黄天望先前对于我师父是否受伤的试探,他表现得越强势,黄天望越忌惮。而听到我师父用教训的口吻说话,在修行者面前素来高高在上的黄天望顿时就黑下脸来,冷然说道:“陶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正到达了一定层次的人物,即便心中痛恨得要死,表面上依然客客气气。一旦驳了对方面子,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而这些人哪个不是拖家带口、家大业大的,犯不着这般撕破脸皮。

然而,我师父根本不理会这里面的潜规则,平静地指出来:“我的意思是,全国道教协会也是与民顾委同级的机构和组织,作为协会的副理事长,我也有与上头直接面对面的权力。民顾委不安心于本职工作,反而四处出击,干扰特勤局与民间团体的正常交流活动,甚至强取豪夺,借机充公的行为,我不止一次听人说起……”

师父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想必上头也未必同意这种做法,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召集团体进行决议,看作为历史遗留的产物,民顾委是否还有再存在的必要。对这事儿,特勤局的王总,我想他也是有一些想法的。”

打蛇打七寸,这就是我师父所要表达的。

听到这儿,黄天望整张脸完全黑下来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我师父居然会这般犀利,直接釜底抽薪。要晓得黄天望之所以能够如此嚣张,并非他修为有多么逆天,而是因为他屁股下的官位十分敏感,一帮人都不愿意惹他。就连镇国高手王红旗这般的人物,能忍的,也不愿意太过计较。

为何?因为黄天望行走的地方是大内,谁也没有必要跟上头冲突,给自己找不自在。但是如果众人齐心协力将黄天望从那个位置上拱下来的话,失去了“大内第一高手”这层光环的笼罩,黄天望依旧是黄天望,别人却未必怕他。别说是我师父或者王红旗这般的人,就算是我,也有与他一战的勇气。

这一下,当真是伤到黄天望的要害了,只见他义愤激昂地表示:“陶掌门,这话你可要说清楚了,我黄天望做事坦坦****。我这些年来奔波忙碌,兢兢业业,问心无愧。你这般的讲法,我可不服……”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他先前那种拿民族大义的大棒子打人的气焰和官威,却是收敛了起来。我师父呵呵一笑,对着他说道:“黄委员长,我刚才不过是在说笑而已,你何必介怀。不过说句实话,你若是想要找寻真龙,还得赶快,我瞧见那云层之中的气息寥寥,似乎快要离开了。你可得抓点紧,别在我茅山家养的小蛇这儿浪费工夫,不然我看可悬……”

我师父这话讲得十分透彻,那就是想拿真龙邀功,你自己有本事,自己去弄,这事儿谁也不拦着。至于想要动我茅山的有主之物,那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话,我师父抬起头来,与这位大内第一高手对视。而我、七剑以及茅山大队人马将我师父众星拱月一般地围在其中,平静地看着黄天望,以及他麾下的十三太保。

这气氛如此僵持了半分多钟,黄天望的脸色和缓了起来,突然哈哈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哎呀,陶真人啊,你还是那般的爱开玩笑。你茅山的东西,自然是由你茅山处理,我民顾委虽说负责中央与民间的协调沟通,也不是事事都管。不过我多嘴说一句啊,刚才陈副局长说的,这小蛇儿是你那小徒儿放走的,这你可得处理一下。你看看,就因为这点儿小疏忽,江湖上可掀起了多少风雨?”

师父平静地点头说道:“自然,茅山门规森严,任何犯错的弟子,都会有相应的惩罚,无须委员长劳心。”

黄天望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之后,也没有再继续纠缠的意思,望了一眼天空,与我师父拱手告辞道:“既如此,那我们也要去办正事了,陶真人,就此别过。”

我师父礼貌得很,不温不火地拱手回礼,目送着民顾委一行人消失于树林中。

黄天望一走,杨师叔看着旁边赖着的鬼鬼,毫不客气地说道:“小姑娘,我茅山还有内务需要处理,不方便外人在场,你也离开吧!”

鬼鬼被驱逐,倒也不难过,只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接着左右一扫,跑到了我面前,冲我问道:“陈大哥,你可曾见到剑妖爷爷,我还等着给他当徒弟,学剑术呢,他可不能忽悠小姑娘啊!”

尽管对鬼鬼先前与黄天望的一唱一和有些反感,但想起这小姑娘先前几次出手助我,我还是豁不下那个脸来。又想起南海剑妖死去的惨状,心中顿时就是一疼,指着远处的林子说道:“剑妖前辈,他……战死了!”

“什么?”

对黄山龙蟒的归属毫不关心的鬼鬼听到我这话,顿时就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怎么可能,剑妖爷爷这般厉害,这世间有几人能够伤得了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面对鬼鬼一堆的问题,我口中发苦,不知道如何回答。而这时我师父也走过来了,问我道:“剑妖的尸体,现在何处?”

我起身便走,口中说道:“刚才为了追逐凶手,我并没有带着剑妖前辈的遗体离开,而是安放在了林子里,且随我来。”

师父吩咐茅山众人在原地看守,我也让七剑在旁边协助,而我则带着师父和鬼鬼折返回了林子里。没想到回到原地的时候,我却并未瞧见剑妖前辈的尸体。在原本的落叶之下,有一道滑腻的痕迹直入远处的烂泥潭,不知影踪。

师父俯下身来,伸手将那滑腻的黏液捻起,放在鼻尖嗅了嗅,说道:“剑妖他的本体,是一只成精的箭鱼。这黏液应该是他身上分泌出来的,不过瞧这情形——你确定他真的已经死了?”

我苦笑着将当时的情形详细说了出来,告诉师父和鬼鬼,剑妖前辈不但大半个后脑勺都被那虫子啃光了,而且我抱着他的时候,生命征兆也都完全消失了,想来也没有再活下来的可能。

听到我的讲述,师父陷入了沉思,而鬼鬼则摇头,坚持说道:“不对,剑妖爷爷他既然是妖,那么化形的时候,中枢未必藏在脑子里,他一定还活着。是的,他肯定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藏了起来而已。我要去找到他!”

鬼鬼坚持要顺着这泥潭,找到南海剑妖的尸体,而师父和我则没有再说话,任由她离去。我们回到了落龙处,却瞧见杨师叔和七剑在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