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声笑语的间隙。
岳托、豪格、阿济格等一众将领,突然收到哨兵的紧急报告。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大明的援军已然出动。
这一次,迎面而来的,依然是那支令他们咬牙切齿的青牙军,由平虏伯温越亲自挂帅。
青牙军的出现,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不仅迅速稳定了溃败的局势,其骑兵更如两翼展翅,意图将追击的精骑们一网打尽。
“情势不妙!”
岳托面色骤变,“我们的追兵散乱无章,如何能抵挡得住青牙军的骑兵阵势?”
他目光转向曹变蛟的车阵,忧虑道:“倘若曹变蛟趁此机会,派遣精骑前后夹攻,那些英勇的追兵恐怕凶多吉少。”
豪格等人闻言,面色亦是一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严峻的后果。
在冷兵器的年代,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严整的阵形都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阿济格急切道:“和亲王,我们应立即派出精锐骑兵前去支援,甚至动用大军,务必击溃来犯的青牙军骑兵。”
然而岳托摇头否决:“青牙军非同小可,想要一时半刻击溃他们,谈何容易?
“况且,他们的步兵营正紧随其后,一旦陷入缠斗,如何发挥我大清铁骑的长处?与之纠缠,只会徒增无谓的损失。”
正当此时,他略感宽慰地看到,自家的精骑如潮水般撤回。
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显然懂得在不利时及时抽身。
即使有少数骑兵被青牙军包抄,估计损失也不会太过惨重。
尽管如此,一众清军将领的面色依旧沉重。
在击败柏恩光后,他们多少有些轻敌,导致麾下的部队追击过度,最终使得部分兵马陷入明军的包抄与夹击之中。
即便大部分兵马得以脱身,损失也仅限于数百骑兵,但这对于他们而言,已是难以承受之痛。
豪格怒火中烧:“亲王,难道我们就坐视勇士们被围剿?至少得派出部分兵力前去接应啊!”
岳托犹豫不决,因为他察觉到曹变蛟在车营那边蠢蠢欲动。
如果他们派出接应兵力,万一曹变蛟率领骑兵从侧后方发起突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然他们也可以从侧面给曹变蛟以重击。
但这样一来,双方陷入混战,无疑会放弃己方骑兵的机动优势,得不偿失。
而且,战局的走向充满未知,变数太多,这并非岳托所愿意看到的谨慎策略。
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曹变蛟果然行动了,传令收兵吧!”
从这个位置,他们清楚地看到。
曹变蛟的车营号角声响起,无数骑兵如潮水般从车营中狂涌而出。
领头的依然是曹变蛟麾下两千精骑家丁。
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与青牙军的骑兵协同,将尚未逃脱的清军追兵彻底包围。
那些未能及时脱身的,原本在追击京营溃兵的清军精骑,此时陷入了绝境。
在上万名明军骑兵的重重围困下,尤其是在青牙军步兵营紧随其后的情况下,他们几乎失去了突围的希望。
众清的面色阴沉,仿佛随着温越的青牙军到来,许多明将的胆量也跟着膨胀。
不久前,曹变蛟还龟缩在车阵中,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温越一现身,他竟率领数千骑兵,主动发起了攻势!
意识到继续围攻曹变蛟的车阵已无意义,清军在刺耳的铜锣声中迅速撤退。
曹变蛟的车营四周顿时变得空旷,只剩下战斗留下的凌乱痕迹。
在织金龙纛的旗帜下,岳托、豪格等清军将领凝视着那里。
耳边隐隐传来火铳和手铳的射击声,间或夹杂着火炮的轰鸣,似乎他们正在对包围圈内的清军勇士进行无情的杀戮。
看着仅有的少数精骑逃出生天。
清军将领们无不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愤恨。
而在前方约二里处,大批青牙军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占据了右侧的丘陵高地。
一面面翻滚的日月旗逐渐增多,汇聚成一片壮观的海洋。
火红的衣甲与马鬃在天地间绘出一片炽热的色彩。
最终,在“万胜”的欢呼声中,一面硕大无朋的纛旗映入岳托等人的眼帘。
随后,密集的战车缓缓推进。
战车之后,一队队整齐划一的步兵方阵,以及无数翻滚的日月旗。
岳托心中沉甸甸的。
他曾在慎水河旁与温越交锋,那时的青牙军就已显露出不同凡响的实力。
如今温越的势力更加强大,麾下精兵数万。
面对这样的对手,战事只会更加棘手。
今日一战,务必谨慎行事,否则将面临惨重的损失。
在八旗蒙古的阵营中,不少清将都曾亲身体验过与温越麾下青牙军的激烈交锋,因此对待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表现出了相当的谨慎。
然而,豪格与阿济格两人,依旧保持着一副傲慢自大的态度,对青牙军的到来似乎不以为意。
这两位将领未曾与温越正面交战,虽然他们也承认青牙军实力非凡,远非普通明军所能比拟,但对自己麾下铁骑的战斗力,他们更是充满自信。
这种自信在不久前击败柏恩光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突然,清军中传来一阵**。
原因在于明军战车前方,一群身青牙军夜不收骑着战马,疾驰而出。
他们身后,用绳索拖拽着一些奄奄一息的清兵。
夜不收们狂笑着,在阵地前飞奔。
而被拖拽的清兵则发出凄厉的哀嚎,场面惨不忍睹。
清军士兵们既震惊又愤怒。
尽管他们也曾残忍对待俘虏的明军士兵和平民,但当看到自己的勇士遭受这般折磨时,心中的震撼远超过以往。
一时间,数万清骑之前击溃柏恩光时的高昂斗志,仿佛瞬间烟消云散。
突然,更大的喧哗声在清军中响起。
因为青牙军的战车阵前,推出了一辆高大的车辆。
车上竖立着一根木杆,木杆顶端,绑着一位神情萎靡的巴牙喇军官。
众人惊呼:“那是正白旗的巴牙喇甲喇章京。”
更有人大叫:“是瑟卖,那都鲁木·瑟卖!”
岳托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而豪格与阿济格更是气得目眦欲裂,暴跳如雷。
尤其是豪格,怒吼道:“和亲王,让本王立刻带领正白旗的勇士出击,去救回我旗中被俘的勇士!”
见群情激昂,岳托厉声断喝:“切莫轻举妄动!”
他沉稳道:“汉人有云,智将不怒而兴师,温越此举显然是在挑衅我们,我们绝不能中计!
“应当深思熟虑,商讨如何有效对抗青牙军才是上策。”
然而豪格、阿济格等人心高气傲,根本不予理会,正欲率部冲杀。
岳托眼看局势难以控制之际。
后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近前一看,原来是皇帝的亲信英额岱,随行的还有几名噶布什贤勇士。
这些噶布什贤勇士,相当于皇太极的皇家禁卫,比清军的巴牙喇更加精锐。
他们头戴飞翎盔,背负二尺方旗。
英额岱疾驰而至,厉声道:“圣旨到,与温越军交战切忌轻率,需谨慎试探,凡违抗圣旨者,杀无赦!”
对于黄土岭东南的战况,温越等人借助望杆车和千里镜,能够远眺四周。
而峰路山上的皇太极,黄土岭上的多尔衮等人,同样拥有千里镜。
而且他们占据高地,对明军的总体布阵了如指掌。
青牙军一动,皇太极即刻密切注视。
在他的战略部署中,鉴于明军刚抵松山,决战时机尚未成熟,因此他以试探为主。
目前,皇太极对明军各部的战斗力已大致心中有数,唯有青牙军还需深思熟虑。
这一仗势在必行,以便探明青牙军的真实实力。
但必须避免盲目作战,以免无谓折损兵力。
在场的各旗将领中,唯有岳托稳重谨慎。
而豪格与阿济格则桀骜不驯。
皇太极担心岳托难以镇住场面,故派遣英额岱前来督战。
英额岱的及时出现,恰逢其时。
若再晚一步,豪格等人可能已经出兵,其急躁冒进,后果难以预料。
由于英额岱携带着皇太极的旨意,众将不得不遵从。
英额岱作为钦差大臣,有他鼎力支持,稳健的岳托得以全面掌控这场对青牙军的战斗,确保每一步都稳扎稳打。
……
临近晌午,阳光愈发炽烈。
青牙军骑军营甲部甲总的把总官林艮具,勒马驻足于一处小丘之上,目光追随那高悬的烈日。
厚重的盔甲在酷热的阳光烘烤下,仿佛化作熔炉,汗水沿着脊梁滑落,浸透了衣襟。
水囊里的清水,已是多次补充,每当伙夫兵递来,战士们便如久旱逢甘霖,恨不得将整壶水一饮而尽。
人尚可忍受,马儿却显得尤为痛苦,鼻息沉重,鬃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林艮具见状,不禁心疼。
目光远眺,敌营的清军阵地,旗帜如海,各色盔甲在阳光下闪烁。
彼处,喧哗声此起彼伏,然而无人敢轻易出战。
“真能憋得住气啊!”林艮具暗自感叹。
视线转向右方,战车密布,哨探营的勇士们正对俘虏的清军士兵施以折磨。
而右前方大车上的某人,令林艮具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正是他麾下的骑兵,最先遭遇正白旗的精锐巴牙喇。
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虽将巴牙喇击溃,俘获了受伤的巴牙喇甲喇章京。
但自己的兄弟们,却付出了近二十人的伤亡。
这些,都是与他共生死的战友,有的在医士的全力救治下勉强保住性命,却落下终身残疾。
有的,却永远闭上了双眼。
这如何能让林艮具不怒?
他立誓,要让那个正白旗的清军章京,尝尽世间酷刑,生不如死,死不瞑目。
论及折磨之术,无人能出哨探营将官熊一扬之右。
林艮具心生一计,决定邀熊参将助他一臂之力。
此刻,两军阵地间一片宁静,先前围攻曹变蛟车营的清军骑兵已悉数撤退,只留下一片空旷的原野,零星点缀着战场的残迹。
偶尔,有清军的侦察骑兵疾驰而来,在青牙军阵前窥探,但与往日阵前密密麻麻的哨探相比,数量大为减少。
林艮具推测,这或许是因为黄土岭与乳峰山上的清军,占据高地,可以俯瞰全局,传递情报,不再需要过多的前线侦查。
目光转向己方,同样,夜不收的侦察兵已无需深入敌阵。
现今军中装备的望杆车,配备有特别号旗手,手持千里镜,站于高高的刁斗之上。
在平原地带,能远眺一二十里之遥;
丘陵矮岭地带,视野同样开阔。
几里之外的敌情布局,望杆车上的号旗手一目了然,无需再派遣哨探深入敌后。
随着望杆车与千里镜的普及,过去夜不收逼近敌阵,近距离侦察的危险做法,已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即便是哨探营随军出征,此时的夜不收人数也已不多。
他们遵从温越之令,分散至锦州四面八方,执行侦察任务。
“建虏到底要多久出动?”
林艮具心中有些不耐。
与林艮具怀有同样不耐的青牙军将士不在少数。
越过他这一支严阵以待的骑兵,后方是接连不断的骑兵方阵。
右侧则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阵列,火红的旌旗迎风飘扬。
越过步兵,那是中军的位置。
……
“清军的谨慎,远胜往昔!”
中军位置,温越凝视着远处清军的庞大阵势,脸色沉重。
即便遭受如此羞辱,他们仍能按兵不动,显见对手非同小可,未来的战事必将更加艰苦。
自天启年间开始,温越与清军各旗交锋,屡战屡胜,其中不乏对手对他的轻敌所致。
而今,双方皆已正视彼此,战争考验的,将是双方的坚韧与意志。
此刻,温越的中军主力汇聚了吴三桂带来的千骑,以及李鸣负支援五百骑兵。
此外,付崇英的神机营亦在此列。
不过直至温越驱散溃兵,包抄并歼灭清军骑兵,抵达东南前线时。
神机营前营副将付崇英方才率部赶到。
原因在于火炮的运送,极大地拖慢了付崇英的行军速度。
重炮每门数千斤,需由多头牛马合力拖曳,从各炮阵转移至前线,绝非易事。
加之大量的火箭车、臼炮等重型火器。
付崇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将它们运送至前线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