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满抗联密营派交通员来到徐家,带来坏消息,徐德中被四平街宪兵分遣队杀害。
“据我们‘内线’的情报,徐特派员由于徐梦人出卖而被宪兵密捕的……”交通员讲了徐德中遇害经过,他传达了抗联的安排。徐德中身份暴露,宪兵不会放过他的家人,特意通知他们全家转移,“明晚我们在东门外等你们。”
“好吧!”徐德富说。
他们就如何出城的细节周密计划一番。
“时仿!你跟他们一起走吧。”徐德富说。
“老爷您不走,我也不走。”谢时仿对东家忠心耿耿,这也是徐家两辈当家的拿他当家人待的原因,除了姓氏不同,再没别的不同,“我留下,帮您做点什么。”
“你在我家几十年,最后别把你也搭上。”徐德富对管家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还是劝,“时仿,你还是走吧。”
“我不走!”谢时仿态度坚决道。
徐德富劝不走他,不再劝,说:“时仿你既然铁心不走,也好,那我们俩将来就一起走。”
“老爷……”谢时仿诚挚地表达,他愿陪东家一起走。
“时仿!”徐德富很感动,酝酿已久的想法说出来,“我打算收完大烟,倒出空儿来,为你改口,杀头肥猪……来不及了,时仿,现在你改口叫我大哥。”
“老爷,这使不得啊!”谢时仿受宠若惊道。
“叫!时仿!”徐德富命令道。
“这,大哥!”谢时仿颤音叫道。
“哎!时仿兄弟!”徐德富答应得很响亮。
特别情形下,他们连口酒也没喝上,接下商议明晚送走那一拨人的事,徐德富说:“梦天带他们出城,外边游击队来接他们。”
“四凤怎么不走?”谢时仿问。
“梦人的媳妇从日本回来,还带着梦人的儿子……”徐德富说四凤为照顾他们娘俩,暂留在镇上。
“有没有危险哪?”谢时仿担心日本宪兵不放过一个徐家人,四凤留下很危险。
四凤对大伯说她有保护伞——安凤阁。
“警察局长的面子照着……”徐德富说。
徐梦天带家人逃走后,消息还没传到三江县宪兵队,那夜林田数马不在亮子里,在四平街宪兵分遣队部。
“徐家收获鸦片还需多长时间?”龙山三郎问。
“三五天。”林田数马答。
“鸦片收获完,将徐德富抓起来,还有徐梦天,”龙山三郎下达命令,徐德中被捕,审讯没一点收获,酷刑下朴成则却招了,供出徐德中,追查抗日游击队的线索却到此中断,宪兵杀死徐德中和供出他的人。徐家还有谁参与了,不管参与没参与统统地审查,“尤其是徐德富,不能放过他。”
“我马上回去抓他,免得他闻风逃走。”林田数马说。
“他逃不走,等收购完鸦片。”龙山三郎确定了动手的时间。
傍午,徐家的马车出现在白狼山鸦片仓库的卡口,拉的仍然是装大烟浆的十只瓷缸,管家谢时仿赶车,徐德富一如既往地坐在车耳板上,猪骨左右卫门对装在前面的一只瓷坛开盖检查,没有问题,加之徐德富一天至少一趟来送大烟浆,还有几名骑马警察押送,宪兵没挨个瓷缸检查,放他们进去。
“吁!”仓库大门前,日本兵打开门。
“抬进去!”日本兵说。
徐德富同谢时仿交换一下眼色,只有他们知道含意的眼色,两人手搭手做成马莲垛,托着瓷缸底往仓库里运送。他感觉管家的手颤抖,便哼唱一首流行歌谣来放松他紧张的神经,谢时仿惊讶东家原来嗓子这么好:
话说宋老三,
两口子卖大烟,
一辈子无儿生个女婵娟,
这姑娘年长二九一十八呀……
林田数马来到白狼山鸦片仓库的卡口,他问:“谁家的马车赶进去啦?”
“报告队长,徐家的马车,徐德富……”
“巴嘎!”林田数马一巴掌扇向猪骨左右卫门,随即拔出军刀,狂喊道,“快快地跟我来!”
日本兵跟着林田数马跑向鸦片仓库。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仓库变成一片火海。
据说,鸦片的香味在白狼山飘**数日,甚至有人看见烟鬼们跑来闻味儿,还有的说数只松狗子(貂)由此染上烟瘾,到大烟地偷吃大烟,这都是后来的传说。有三件事是真实的:徐德富装大烟浆的瓷缸装满炸药,他和管家身上绑满炸药,炸毁了鸦片仓库;三江县宪兵队长林田数马失职自切;第三件事更具悲剧色彩,满洲国倒台子后,四凤被不明真相的人们用琥珀嘴大烟枪活活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