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瀑布陡滑,水流又十分出湍急,这些年里前来游玩的公子小姐起码有十四五个都从那摔下去过,更有许多半大的孩子也遭了难,重则淹死在下游湖里,轻则也会受下重伤,活下来的人不是半身不遂就是脑子被撞伤变成傻子,曾有半夜出去打猎的村民前来我跟前说总能听到亡灵哭闹不休。”
李弦说的恐怖,商时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唏嘘道,“这般危险,却还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
南溪亭听着也是皱了下眉,随后温着嗓音道,“出了这么多事,这儿的县主怎得不安排人将瀑布那装个护栏?”
李弦却是道,“倒是有人上涟山那装过几次,可也不知道为何,刚装上没两日便似冲毁了,总在下游能寻着木根子,后来县主嫌麻烦,便也就没在管过了。”
“说到底,这山野乡村,县主大人也懒得花费自个儿的精力来管,所以一般前来这儿避暑游玩的公子小姐们我们也就只能提醒一二。”
南溪亭看着一旁吃了几口饭便不吃了的阿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们知道了,多谢李村长的提醒。”
李弦见她们二人听劝,也是含笑道,“也不用太过忧心了,只要不靠那瀑布太近,在河边游玩一般也不会被卷走的。”
“嗯。”
二人吃过饭,便跟李弦父子告辞离去。
李弦见天色黑了下来,还细心地赠了她们一盏灯笼。
回客栈的路上,商时序紧紧地挽着南溪亭的手臂,整个身子都要贴到她身上,“天好黑啊,溪亭,你说李村长说的午夜有亡灵哭闹不休是不是真的?”
南溪亭见商时序害怕的声音都在发颤,不免安抚,“别怕,这世上哪有什么亡灵,不过是编撰出来吓唬人的。”
商时序却仍然没被宽慰道,而是道,“明日我们便只去菜花凉亭那游玩一番吧,那瀑布边的小河咱们别去了,李村长说的委实吓人。”
大渝民间流传的鬼神之说,是有很多人相信的,就连皇帝都怀着敬畏之心,更何况商时序。
南溪亭抿了抿唇,应了一声,“好。”
她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可魂穿这件事也让她改变了些想法。
回到客栈后,商时序害怕的情绪才放松下来,跟南溪亭约好明日巳时去菜花亭后便回了自己房间歇息。
南溪亭回房后,便将若离唤了出来。
“小姐。”
“若离,你去李村长家那暗中守着,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一一禀报我。”
若离有些诧异,“小姐是觉得李村长有问题?”
南溪亭点了点头,“他和阿佑虽然穿着破旧,吃食也简陋,可他们父子俩,一个魁梧有力,一个白嫩肉圆,饭间,阿佑更是没吃几口饭菜。”
“如果只是吃些蔬菜瓜果,是养不出这种好气色的。”
若离听此,这才觉出有些不对来,“他们在故意装穷?”
南溪亭一边洗漱着一边道,“嗯,枭擎虐杀的儿童在涟山发现,告到了县衙上,却无人领尸,更无人追究,要么孩子不是涟山村的,要么就是有人威逼其爹娘不许认尸追究。”
“起码得查清楚,枭擎抓的孩子是涟山村里的孩子,还是别处的。”
当初李弦的爹娘能号召这里的村民将她们一家赶出去,手中还有是有些权利的。
“是!”
若离很快领命离去。
一夜无梦。
翌日,南溪亭和商时序用过了早膳后,便去了菜花亭纳凉,春笋从客栈里提着些瓜果甜糕。
菜花田另一边则是一片又一片的黄青水稻,有些种植得早,成熟得也快,三两村民已经开始拿着镰刀收割。
商时序见此不由得想起南溪亭入宫伴读的事情,眉眼染上忧愁,“溪亭,等田假一结束,国子监开学,你就得入宫做六公主伴读了!”
“听闻六公主仗着陛下的宠爱,在宫中刁蛮任性惯了,难保不会欺负你。”
南溪亭听她提起这一茬,眉头一蹙。
原主倒是跟随林听晚参加过一次宫宴,那时候,五皇子和六公主还因为与大皇子打架闹了不少的笑话。
陛下惩处了傅景轩,六公主却只受了口头训斥两句,由此可见元熙帝是当真疼爱宽纵着六公主的。
“无妨,我与六公主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刁难我。”
商时序叹了一口气,“但愿是你想的这样,若是六公主不讲道理,以后便有你苦头受了。”
“陛下可有说个期限?”
南溪亭道,“圣旨上说的是两个月。”
商时序点点头,捏起一块儿甜糕递给她,“说是两个月,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说不定做不了几日的伴读,便要嫁给沈将军了。”
南溪亭吃着甜糕,听到这话,差点没噎着。
她倒是忘记成婚这一茬了,先前没能定下婚期,是沈延舟刚回来,又挨了杖责,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才拖到现在。
如今沈延舟伤势大好,又逐渐稳定下来,这般情形,订下亲事便迫在眉睫。
想起上次在秋心阁与沈延舟的谈话,南溪亭默了一瞬。
要去陛下跟前退婚吗?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沈延舟这段时间的处处照拂,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骗人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在模糊不清的边界徘徊中就轻易嫁人。
南溪亭想到这里,心中一定。
不管以后跟沈延舟如何,这婚事都要先解除。
她心想,等回去后寻个机会,叫上沈延舟一起去见一见元熙帝。
“也不一定,说不定哪天我们就退婚,各自欢好呢。”
南溪亭收住思绪答她。
商时序听了这话,却是瞪大了眼,“退婚?这是先帝赐下的,除非一方身死,不然几乎不可能退掉这门婚事的。”
“况且当年你娘亲对将军府有着救命之恩,也是沈家家主亲自求的赐婚圣旨,还曾放言以后沈延舟只能娶你一人,不可纳妾,引得满朝哗然,不知多少贵女们羡慕嫉妒你呢,就凭这些,沈家也不可能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与你解除的吧?”
南溪亭也头疼,喃喃道,“为何报恩的方式一定要以身相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