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低低,“下班等我。”

宁幼恩努力眨着眼,把湿润的泪,逼了回去。

“?”

周赫俊朗着笑容,轻刮了下她鼻子,“带你去看家。”

*

中午,周赫去了医院。

路过她工位时,周赫正打着电话,“在学校门口等。”

宁幼恩抬头,顺过他刻画分明的侧脸。

看着荧幕上自己提交比赛的资料,宁幼恩心里不是滋味。

独自收拾东西时,收到周泽惠打来的电话。

她盯着手机,犹豫了几秒,才接通。

那头传来,周泽惠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中午回来吃顿饭?”

宁幼恩低头,抠着手指,没有答复。

她与周泽惠这段母女情深的关系,已走到了灰暗的尽头。

现在除了户口本,也没什么好谈。

见她没回话,周泽惠索性应了她的想法,“回来商量户口本的事。”

*

半个小时后,宁家。

容妈出来迎,“二小姐。”

“容妈。”

宁幼恩显得拘谨,也正因她每次来这,都是撕破脸的状态。

容妈去给她拿拖鞋,“今天就夫人一个人在家。”

宁幼恩低眸,是那双她最喜欢的粉色拖鞋。

许久未来,容妈给她收拾在了鞋柜的最里面。

这时拿出来,依旧干干净净。

宁幼恩换上,腔调有些哽咽,“谢谢容妈。”

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穿上它。

宁幼恩拉回神,走进餐厅,周泽惠已在里面。

她左侧手肘旁的暗红色本子,很抢眼。

宁幼恩的视线流转在上面。

“妈。”宁幼恩淡着口气喊她,有距离感。

周泽惠闻声,跟着抬眸,眼里无光。

两人的感情,已寡淡到如死水般,不管怎么搅弄,都不会再泛起任何涟漪。

周泽惠给她盛了碗鱼汤。

宁幼恩落座,久久未动勺子。

周泽惠知道她想什么,哼了声笑,“汤是容妈熬的。”

宁幼恩的心翻着巨浪。

周泽惠没正面承认上次是她故意下药,但这也算亲口默认了。

阁下饭碗时,周泽惠终于正面开口,“户口本可以给你,但有条件。”

宁幼恩直直盯着她。“什么条件?”

周泽惠拿过户口本,翻到她那一页,指尖,轻轻摩挲着“宁幼恩”这三个名字。

沉思片刻,她平淡着语气说:“答应周老太的条件,出国,再把那封立案信交出来。”

周泽惠直言而出,不避讳周老太来找过她的事。

宁幼恩看着她,眼含怨恨的样子。

“你同周赫的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京市容不下你,周家的眼皮底下,宁家也容不下你。拿着户口本去登记,办出国手续。”

说完,她合上户口本。

宁幼恩绞紧双手,忍红了眼,“是你也容不下我。”

母女两人,刀刃相见。

“是你不肯听话。”周泽惠呵斥而出,“明明已经同周赫发生了关系,就是不肯说实话,让幼琳苦等了多少天。

那可是她未来的丈夫,她未来的天。”

“周赫才是我的丈夫。”宁幼恩冲出了口。

那才是她的丈夫。

她揪着心口,也质问着眼前的周泽惠,“八年前救人的护身符是我的,是你从小就怨恨我,怨恨我在爸爸面前揭露了你同宁叔叔的事,所以你不愿看我好过,你把我的一切,全都转到了宁幼琳身上。

是宁幼琳出轨在先,是你们计划着狸猫换太子。

你凭什么怪我让她苦等?”

“那都是你欠她的,你要是不多嘴多舌,幼琳得来京市吃苦,何况你现在只是个妹妹。”

互相怨念,周泽惠怒气冲冠,站了起来,不断地指责她,“在外界,在周老太的眼里,你就是个不知检点,背弃伦理,爬上自己姐夫床的肮脏货。

你以为你缠住了周赫的心,他就能为你挡住一切,天真。”

周泽惠讥讽,“那是你们的事情还没曝光,一旦曝光,周家也逃不开这桩祸事,更别提周赫。

他会被你亲手活生生毁掉。”

周泽惠辱骂起来,额头布满凸起的筋脉,像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巴不得将宁幼恩生剥活剐。

话落,又含着森冷的笑意,一寸寸刮在宁幼恩身上,“你以为把护身符写进日记本里,就有证据了是吗?在你十六岁那年,我已经把那证据给毁了。

凭借你和幼琳那两张小时候的脸,给那老太太多少副眼镜都分不清。”

当时周泽惠谎称,是不小心烧掉的。

原来,都是她的预谋。

宁幼恩浑身冰凉到极致。

这就是她的原生家庭,舍弃掉,才有生机。

她紧紧握住手里的白瓷勺子,骨节绷得死死的,“你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带我来京市的,你就是为了折磨我。”

周泽惠发笑了。

笑声一次比一次大。

声声如钢铁银针,贯穿入宁幼恩的心,伤她于无痕。

告诉她,这就是最真实的“骨肉情深”。

“把你留在苏城跟着那男人享福吗?我痛苦,你也得跟着痛。”

周泽惠发疯发癫,全在脸上。

宁幼恩强咽下泪水,眸眶一缩一胀的,“我答应出国,把户口本给我。”

宁幼恩伸手去拿,被她反藏到身后。

“立案信呢?”

周泽惠要一物换一物。

宁幼恩咬牙,“宁幼琳教唆别人强J我。”

周泽惠沉着呼吸,冷静收敛,“我陪你去办护照。”

顿了下,提及一个必须面临的真实问题。

“你没有房,没钱,拿了户口本,移不出来。宁家出事,你脱不了干系。”

周泽惠是千年老狐狸,想绑她,防她。

毕竟宁幼琳的丑事,不止一件。

护神符的事,周泽惠可以巧嘴滑舌,倒打一耙就行。

立案信同陆晨华,她没把握,得抓着谈条件。

“等周赫同幼琳的婚讯正式公布,举行完仪式,我会把鸿盛那套小房子过到你名下,也算还了我们这段母女情。”

宁幼恩麻木看她,“你会让我如愿吗?”

母女无言对视。

宁幼恩不再信她。

*

傍晚。

周赫回周氏接她。

她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周赫察觉,牵过她手,两人一起进专属电梯。

宁幼恩害怕,瞬间抽回,提醒:“这里是公司。”

“就那么怕被人看见?”

周赫不撤回,大手包着她小手。

她手冰凉,需要好好温暖。

而又正值深秋,早晚气温大。

宁幼恩早些上班,只单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周赫把自己身上的西装,披到她的身上。

“我不冷。”

宁幼恩谨慎,想把衣服还给他。

周赫按住她肩膀,凑近她额尖,“这外套,中午我没穿出门。”

他话音刚落,宁幼恩的脸颊便不由浮出一抹红晕,心怦怦怦的。

他是在间接澄清,这衣服,没同宁幼琳一起出过门吗?

他究竟什么心思。

宁幼恩胡思乱想,心越来越沉。

宁幼恩停下动作,“我没有在介意这个。”

“那就穿着。”

周赫不给她拒绝,就这样直接将人,带进了车里。

宁幼恩望着他好看的侧影,心无尽般地绞痛。

下午周泽惠的话,更加令她笃定了想逃离的心。

她爱周赫,但那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私心。

因为爱他,她险些毁了他的“清白之名”。

预知过要分开,现在连此刻的相处,呼吸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