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壮汉挤开丫鬟婆子,直接冲进后院。
人数太多。
裴越川想拦都没拦住。
秦氏指尖颤抖,“反了反了,沈南枝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把侯府里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搬走而已。”
秦氏一愣,随后大怒,“从你踏入侯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侯府的人,你的东西也就是侯府的东西,快让他们住手。”
沈南枝哼笑。
脸皮真厚。
跟这种不讲理的人,说话都是浪费时间。
裴越川却看明白了什么,他眸光幽深地看着沈南枝,“你……想离开侯府?”
“是。”沈南枝掏出提前写好的和离书,“在上面写好名字按好手印,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你……要跟我和离?”
“很意外吗?”沈南枝嘲弄道,“装什么深情,你娶我是什么心思,真当我不知道吗?这些年,侯府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一次次地恶心我。为了让我给侯府当牛做马,你们……毁我的清白,让我负罪这些年,让秦瑾之化身邹氏来到侯府挑唆我和裴予望的母子情……这一桩桩一件件,今天我们一起清算。”
裴越川脸色大变。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枝……”
“别装了。”沈南枝讽刺道,“裴越川,这侯府上下,我最瞧不起的人就是你,男子汉大丈夫,不想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只想着走捷径。若你不择手段,直白地去争去抢,我还敬你有血性,可你既做不成君子,又做不成舍下脸面的真小人,所以,你只能做个伪君子。”
“你住口!”
当众被撕开伪装。
裴越川抬手就要让她住口,秋意早有防备,长剑出鞘,指向裴越川,“谁敢动我家姑娘!”
“……”
裴越川阴恻恻地看着沈南枝,三下两下把和离书撕掉,“我不同意和离,你若想离开侯府,只有一条路,休妻!”
终于不装了。
沈南枝冷笑,“休妻谋我嫁妆?你想得倒美。”
“对,休妻!”秦氏尖叫,“川儿,她忤逆长辈,光这一条就能休了她了,你快写休书,立刻把她给休了。”
裴越川已是怒极。
闻言立刻让人去拿笔墨纸砚。
沈南枝嗤笑一声,并不理会。
争执间。
壮汉们已经把揽星院的东西全都抬了出来,这两个月来,沈南枝早就让人把揽星院的东西装进箱笼,所以这会儿根本不费什么功夫。
搬完这些。
春分又吩咐壮汉们,“这侯府是我家姑娘嫁进来之后又修葺的,侯府大到院里的观景树,小到一根针,全都是我家姑娘的银子置办的,把这些东西全打包带走。”
于是。
壮汉们又闯进其他主子们的屋子里开始搬东西。
秦氏尖叫,“愣着干嘛,快叫护院来拦住他们啊。”
婆子赶紧去叫人。
护院倒很快来了。
但这些护院都是沈南枝进门之后聘回来的,每个月的月例都是沈南枝发放,沈南枝一声令下,护院们就不敢动了。
秦氏要疯了。
裴越川冷下脸,“沈南枝,这是你逼我的。石头,报官。”
“是!”
石头匆匆跑了。
裴越川冷冷道,“按大越律令,你今日这举止,够我休你一百次的,沈南枝,你若现在认错,我还能既往不咎。”
沈南枝没让人拦着。
她拢着衣袖,从容地在围栏旁落坐,瞧着裴越川的眼神挑衅极了。
“好!好好好!”
裴越川拂袖,“这都是你自找的。”
不多时。
门外就传出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秦氏大喜。
然而。
一抬头,她却瞧见带兵赶来的人竟是萧墨衍,秦氏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两步,“你,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萧墨衍官服都没换,他举起手中的圣旨,笑看着游廊上的众人,“圣旨到,裴大人,叫人出来接旨吧。”
裴越川看着明黄的圣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硬着头皮让人把老夫人和裴予望喊来。
等人到齐。
沈南枝率先跪在地上。
裴越川等人紧随其后也跪下来。
萧墨衍打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侯世子谋害嫡妻,罪不容恕,即日起,令定远侯世子与沈小姐和离。另,定远侯府罔顾律法,谋财害命,褫夺侯府爵位,与案件相关者,一律打入天牢,钦此!”
话音落下。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合上圣旨。
萧墨衍笑看着脸色煞白的裴越川,“裴世子……瞧本王这记性,今日以后就不能叫世子了,裴公子,接旨吧。”
裴越川僵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墨衍眉头一挑,“怎么,裴公子是想抗旨吗?”
身后的玄甲军纷纷拔刀。
森然的刀剑反射着冷厉的光芒。
老夫人白眼一翻就吓晕了过去,秦氏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张脸比地上的雪还要白,裴越川颤抖着接了旨。
侯府给沈南枝下毒他知道。
侯府放印子钱的事他也知道。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没想到还是被沈南枝抓住了把柄,还闹到了皇上面前。
侯府完了。
不!
还有机会。
裴越川看向萧墨衍,“王爷……”
“别求我,没用。”
萧墨衍俯身,冷冷在裴越川耳边道,“当年本王对你的警告,你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啊。”
“王爷,小郡主……”
萧墨衍拍着他的脸,眼底冰冷刺骨,“相信本王,你若敢胡言乱语,绝不是褫夺爵位这么简单。”
“……”
裴越川心中生寒。
整个大越。
谁不知道小郡主是萧墨衍的逆鳞。
圣旨上没有说要把侯府抄家灭族,可若是惹怒了萧墨衍……他看着萧墨衍身后的玄甲军,萧墨衍随便给他安插个罪名,都能让侯府万劫不复。
裴越川当即闭了嘴。
萧墨衍笑着直起身子,他手一挥,“帮沈小姐搬东西。”
“是!”
玄甲军应声而动。
和离的圣旨已下,沈南枝心里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
侯府里的物件几乎都是她进门后买的,一时半刻根本搬不完,沈南枝留春分在侯府盯着,自己则准备带人离开。
“沈南枝!”
裴越川做着最后的挣扎,“望哥儿你不要了吗?”
沈南枝回头。
裴予望看着她要走,眼底没有不舍和留恋,隐隐的,还带着几分雀跃,沈南枝释然一笑,“他姓裴,上了你裴家的族谱,从今以后,跟我再无瓜葛。”
话落。
她带着秋意几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侯府大门。
寒气顺着口鼻灌入五脏六腑,风很冷,却带着自由的味道。
沈南枝转身离开。
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