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婠面色一红,下意识抬眸。

只见谢长宴一袭青色锦袍,虽风尘仆仆,可依旧风姿冰冷,琼佩珊珊。尤其是他眉眼疏朗,一双眸子里折出潋滟的精光,似朝霞孤映,似璀璨星辰。

真可谓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

怎么几日不见,她竟觉得他的肤色好像也变得白净了几分,气质愈发芝兰玉树,和初见时的刺客形象完全不同了呢?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朝这位‘不速之客’望了过去。

谢长宴见已知晓靖南王府发生的事情,当见侍卫们把衡芜院围得过水泄不通,这里还有一群阿猫阿狗跑刷存在感,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谢长宴迈步进来,看着一脸憔悴的林婠婠,温声开口,“婠婠,我来迟了!”

林婠婠心头一酸,极力克制着落泪的冲动,嘴唇轻颤,“长宴!”

真是又妩媚又脆弱!

“诸位,还不走?等着用晚膳?”谢长宴眉头一挑,和煦的眸光霎时染上寒冰,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全场。

傅羿安眉宇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轻笑道,“谢大人,更深露重,你进婠妹妹的闺房,不妥吧。”

谢长宴径直走到檀木座椅上,撩袍随意坐下,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傅世子,我离开上京太久了,与婠婠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这种事本不足为外人道,我们夫妻还想互述衷肠,你们就不能行个方便吗?”

尤其是‘夫妻’二字,他特意咬牙加重了语气才吐出来的。

傅羿安的指骨嘎吱作响,利刃似的眸光射了过去,似笑非笑,“谢长宴!你搞清楚,你们还没成亲呢,就敢以‘姑爷’身份自居了,这年头,退婚的多得很!”

他稍作停顿又道,语气冷硬疏离,“成亲前,不宜见面!这点规矩谢大人不知?谢家还自诩世家之首,真是名不副实!”

谢长宴啪的一声,展开象牙扇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苏灵音本就是来看笑话的,阴阳怪气道,“世家大族,偶尔也出歹笋!”

谢长宴看都没有看她,口吻轻蔑,“歹笋也是笋,不像有的人,人不人,鬼不鬼!”

苏灵音脸色一煞白,“你!”

“我什么我?一个妾也敢随便插话,傅世子这就是你靖南王府的规矩?”

傅羿安脸色更难看了,冲苏灵音怒斥,“你给我闭嘴!”

沈景辞见谢长宴舌战四方,几乎把傅羿安都给镇住了,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护得住婠婠。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林婠婠,转身大步离开。

林婠婠走向谢长宴,也不管傅羿安,“青黛,还不奉茶吗?怠慢了姑爷,唯你是问!”

姑爷!

傅羿安一怔,如轰雷掣电,整个人好像裂开了。

他蓦然回首,幽深的眸中迸射出细碎而阴寒的光。

那一眼,看得林婠婠忍不住酸涩,心中那股巨大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几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谢长宴眼疾手快,一把扶起她,发觉她整个身子像从冰窟里捞出来似的,冰冷无温,他眸色微凝,“怎么了?”

林婠婠双腿虚浮,只得虚虚实实地倚靠着他,浑身不止地颤抖。

谢长宴干脆将美人半搂在怀中,一只大手顺势覆在她的腰身,敛眉含笑,“要我扶你去床榻上吗?”

“嗯!”她虚弱极了,强撑了一天的背脊终于弯了下去。

本已跨出门槛的傅羿安止住了脚步,他本就习武,听觉又异于常人,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寝卧也允许其他男人涉足吗?

这时,苏灵音佯装踉跄,几乎就跌倒在傅羿安的跟前,失声惊呼,“羿安——”

林婠婠余光瞥到苏灵音拽住傅羿安的袖子,两人一同出去,那背影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任由谢长宴扶着她进了寝卧。

出了衡芜院,傅羿安才察觉到苏灵音的手还挂在他的袖子上。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你的簪子真的丢了?”

苏灵音不自然地松开手,眼底的光彻底暗了,旋即嫣然一笑,“羿安,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婠婠进了寝卧,坐在了床榻上,气若游丝道,“长宴,刚才谢谢你了!身子疲惫,无法款待你,见谅!”

谢长宴微微拧眉,他抬手挽起袖口,一手摸在她的额头,一手摸在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些高热?”

他立马沉声吩咐,“青黛,去请大夫!”

林婠婠这才察觉整个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她不由扯了扯衣襟,露出了一截皓白的脖颈。

谢长宴幽深的眸光不由落在了那细腻温润的肌肤上,他喉结滑动,再挪不开眸光。

只是见她脸色惨淡如霜,一副凄苦孤冷的模样,就像被人打碎的美玉,他脑海闪出剑竹打听到的消息,傅行贲用计逼迫她,被她反杀,傅朝雨给她烧钱纸,傅羿安居然让她息事宁人!

林婠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谢长宴还坐在自己的床榻旁,她明显有些惊愕,看向一旁的青黛,十分不解。

青黛连忙扶着她起身来,她对傅羿安越来越不看好,几乎完全倒戈谢长宴了!

所以当他提议留下来照看她的时候,她就勉为其难地顺水推舟了。

谁叫傅世子不给自己姑娘做主呢!

再说,她觉得谢长宴和自家姑娘在一起,莫名有种能把床整榻的美感!

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这位松风水月的姑爷。

谢长宴心领神会,语气幽怨,“你感觉好点了吗?你别怪青黛,是我执意要留下来的。这么多日不见,婠婠就不想我吗?

再过二十五多天,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就不给我一个照顾病榻美人的机会?”

他便接过青黛递过来的药碗,熟练地拿起银匙。

他试了试温度,又轻轻吹了一下里面的汤药,这才递到了她的口边,不容置喙,“来,张口!良药苦口,你快点养好身子!过两日,乞巧节,我带你去看花灯,可好?”

林婠婠呼吸一滞,心跳漏了半拍,他是在伺候自己喝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