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粉色的小衣原本有四件,春夏秋冬,只是胸口处绣的花纹不同而已。

明日是大相国寺庙会,房嬷嬷特意传话,让她做好准备,青黛才会连夜帮她整理箱笼。

林婠婠心中不安,“青黛,找不到就别找了,你说我要浇几桶水,方可得温病?要不我去跳个湖?”

青黛面色煞白,“姑娘你说什么胡话,上次你夜里高热,吓死人了,都拖了好几天,才恢复。你不想去大相国寺,也不能平白糟践自己身子,不值当!”

林婠婠一点也不想去面对赵妙元,可让她为了躲她,硬憋出一身病来,她又对自己下不去狠手,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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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的庙会在当朝相当有名,因陆太后信佛,与大相国寺的主持玄鉴法师颇有渊源,时常会微服出宫,前来礼佛。

上行下效,以致大相国寺所举办的庙会水涨船高,周围瓦肆盛行,各色曲艺杂技表演颇多,热闹非凡。

可谓坊无宽巷,市不通骑。

因道路不畅,靖南王府女眷颇多,卢王妃命一切从简,林婠婠恰巧跟赵妙元同乘一辆马车。

一路上,林婠婠都在闭目养神,根本不给赵妙元开口的机会。

临近大相国寺附近,道路变窄,马车越发慢了起来。

赵妙元叫停了马车,撩开车帘冲着马车外吩咐,“弄两碗冰镇绿豆汤过来,婠妹妹口渴了,想解解渴。”

林婠婠睁开了双眸,“赵姐姐,我不爱吃冰。”

赵妙元表情失落,牵起她的玉手,“我倒忘了,婠婠在吃食上向来讲究,是不能吃冰吗?”

林婠婠不动声色抽出手来,“不是......”

这时,因马车停下,后面开始拥堵起来,傅羿安打马过来,赵妙元本就在车窗旁,立马看到他的身影。

赵妙元仰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子旋哥哥,婠妹妹想喝冰镇绿豆汤,这不远处就有,辛苦程丰跑一趟吧。”

林婠婠不好发作,可任由她打着自己的旗号叫停马车作妖,未免太可笑了。

傅羿安瞥了一眼车厢,林婠婠乖顺地喊了一声:“四哥,我不渴。”

傅羿安看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轻嗤一声,都快被气得内伤,还配合着演戏,她倒是挺会装!

“忍着!”

赵妙元十分惋惜,“羿安也不怜香惜玉,我还以为他会对你有所例外呢!”

林婠婠手指悄然收紧,知道赵妙元又在故意试她,但她不能露出马脚,淡淡道:“赵姐姐说笑了,四哥对谁都严苛,只有未来的嫂子才是例外。”

赵妙元勾了勾唇角,“是吗?”

马车继续前行,在大相国寺附近的一家客栈落脚,他们简单用过午膳,就各自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林婠婠抬眼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碗冰镇绿豆汤,林婠婠不由愣住。

门被推开,赵妙元施施然走了进来,她摇了摇手中的小册子,“听说这庙会真正有趣的是瓦子里的相扑,尤其是男女‘混扑’,婠表妹,晚间我们一同去看看?”

林婠婠接过册子,泛黄的纸上寥寥几笔勾画的是一对男女,两人几乎赤身相拥,这哪里是在角觝,做出的种种痴态,或是翘臀,或是咬耳,或是扭成一团,分明就是春宫图!

直看的人面红耳赤,双脸发烫。

也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林婠婠扔下册子,“晚间,我都睡得早。”

这是婉拒,赵妙元也不恼,“我可听说有个相扑选手人气极高,长得英俊,那身姿矫健挺拔,你当真不去看看?”

这时,门外回廊上闪过一道挺拔的身影。

赵妙元像是见到救星似的,飞快截下傅羿安的去路,撒娇似的扯着他的衣角,“子旋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想邀婠表妹去晚上去瓦子看表演,她不肯去,你帮我劝劝她!”

傅羿安撩袍进厢房,似笑非笑,“不敢去?”

林婠婠因那小册子的画面,根本不敢看他,眸光闪躲,“是,夜间鱼龙混杂,不安全,我怕。”

因为上面有的姿势,傅羿安心血**会逼着她做。

天知道他看过多少本这种春宫图!

穿上衣服,倒是玉树临风,风姿卓越,只有她知道在床榻上,他能有多荒唐!

“我晚上派人跟着你们,不必害怕!”

林婠婠暗恨,他现在是要联合赵妙元一起来欺负她吗?

“好!”林婠婠咬牙应下,大不了到时候她装病不去!

这时,屋外的程丰神情紧张,傅羿安会意立马出来,随之赵妙元也跟着离开。

程丰附耳低声道:“太后到大相国寺了,孙内侍在下面等你。”

傅羿安神色一变,赶紧下楼,随着孙内侍上了宫中的马车。

马车哒哒走着,太后今年本没准备来寺里,所以傅羿安才能沐休,可今日她又来了,是什么让她出尔反尔呢?

傅羿安移到车窗外,一阵清风吹来,他忽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大相国寺的侧门一晃而过。

那人身旁跟着东宫的内侍。

若他没有看错......傅羿安眯了眯眼,那是太子侧妃苏灵音。

太子病重,她不在身侧伺疾,跑到这大相国寺做什么?

傅羿安到的时候,法会还未开始,陆太后正端坐在最前,宣阳长公主和安国公一左一右坐在身后,而他们身后,便是皇族众人以及陆氏外戚。

傅羿安抬眸望去,到场的都是朝中诸多老熟人,陆斯年和沈景辞等,当然也包括他的父亲傅世啸。

他上前恭敬行礼,“拜见太后!”

“不必多礼。”陆太后一脸慈爱,亲自起身扶起他的双臂,“以外都是让你在外巡视,今日本不打算过来,也就准你沐休,得知你也在附近,便叫你过来,望你多听听玄鉴法师的真言,若能悟上几分,也是功德!”

傅羿安刚一落座,陆斯年就凑了过来,幸灾乐祸道,“哈哈,这次你也别想逃了。”

陆斯年每年都是被迫自愿前来礼佛,眼看着在殿外随意晃动的傅羿安,不知有多羡慕,今日傅羿安终于也要跟着遭受荼毒,他简直乐开花了。

傅羿安没作理会,陆斯年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听说那位也来了,在后院厢房歇息,他那个身子,也不知道跑出来折腾撒?!”

能让他如此讳莫如深的人,除了太子也没有别人!

五年前,先帝骤然薨逝,本该太子继位,可因他强娶侧妃苏灵音一事触怒陆太后,陆太后便以他年幼多病为由,责令其幽居在东宫。

虽未举行登基大典,但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储君。

帝位悬空,这也是大夏国朝的一大奇闻。若太子一命呜呼,陆太后也不得不重新选择晋王或者恒王继位。

可太子始终吊着一口气,病症时好时坏,谁也不敢直言另立储君,又不敢让太后还政于太子。朝堂上下达成共识,也就默认了陆太后名为太后,实为女帝的事实。

今日这殿中的诸多权贵,绝大多数都是其拥戴者。

傅羿安冷哼一声,“一步之遥,如何甘心?”

陆斯年笑得恣意,“你别这么刻薄,若是他死了,我定要继承他那屋子美人!苏灵音看着挺灵气,你说我若求姑母把她赏赐给我,她会同意吗?”

傅羿安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