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婠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焦急地端详着虚弱的母亲,刚才她和大夫合力已止住了流血,母亲腹中胎儿已没了生命的迹象。

林婠婠赫然起身出了内室,傅世宣神色怔忡,跟了过来,声音带着愧疚。

“你母亲如何了?”

林婠婠捏紧了拳头,看着他完好无损,恨不得一巴掌扇到在他的脸上,冷笑道,“你的子嗣没了,等母亲醒来,还得服用汤药把死胎排除体内,稍有不慎,便会一尸两命,你满意了吗?”

“我不知道,到底什么大事值得你不顾一个孕妇的安危,和她激烈争论!这就是你的真心?”

林婠婠的清澈的双眸全是怨恨,傅世宣根本不敢直视。

他嗓音沙哑,“我就是害怕与她争吵,才想要避开她,她非要问我,见我出去就追了过来,一不小心在台阶上滑倒摔了跤,是我不好,都怪我......”

“所以你到底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不敢告诉她还非要避开?变心,养了外室了吗?”林婠婠的态度恶劣,毫不掩饰对他这个继父的嫌恶和鄙夷。

“不是!是报应,都是报应,我才是那个罪人!”傅世宣浑浊的双目彻底黯了下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几乎哭了出来。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再没有给她一句解释,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浑身透着颓丧,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自责之中。

“林姑娘,三老爷,夫人醒了!”

林婠婠转身跑进了内室,傅世宣拔腿就往里冲。

“滚!傅世宣,你这个畜生,王八蛋,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柳玉娥倏地坐起身来,云鬓散乱,柳眉倒竖,随手抓起床榻上的玉枕就朝他扔了过来。

傅世宣不躲不闪,任凭那枕头狠狠地砸到自己的肩头上,只听啪的一声,玉枕碎了一地。

傅世宣举足无措,通红的双眼全是心疼,“玉娥,你别动怒,你的身子要紧,我先出去。”

看来他们之间的问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林婠婠挥手屏退了伺候的下人,弯着腰从铜盆里绞干带着热水的锦帕,轻轻地擦拭着她额间的汗水,“娘,身子要紧!”

柳玉娥凝视着眉宇酷似亡夫的女儿,再也绷不住了。

她捂着脸崩溃大哭,“婠婠,是我对不起你父亲,傅世宣是害死你爹的罪魁祸首!是他把软骨散的药方给陆太后的。”

林婠婠犹如五雷轰顶,浑身血液翻涌,难怪,当初谢道芸嘲笑她说,认贼作父!

柳玉娥哑着声音,断断续续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她讲了一遍。

柳玉娥其实只拿出那张药方想要一个解释,她甚至还没有问上几句,傅世宣就脸上大变,勃然大怒,惊慌失措,心虚地夺门而去。

以柳玉娥对他的了解,这件事,八九不离十就是傅世宣做的。

“娘,你说是邹氏告诉你的,那阮家老太爷还审理了此案。”林婠婠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柳玉娥双眼红肿,点了点头,语气决绝,“婠婠,我要跟他和离!”

“娘,这事太过复杂,你先养好身子!”林婠婠接过青黛熬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喂到了她的嘴边。

结束柳玉娥的诊治之后,林婠婠回到了蘅芜苑,她坐在窗边,凝视着院中凋零的黄叶。

要谋害先帝这种大事,必须是傅世宣、傅世啸和陆太后合谋才行,而父亲林邺最终却成了背锅的替罪羊,成天朝堂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情爱能带给人什么?

如傅世宣一般,爱得扭曲,癫狂,靠着无耻和卑劣的手段,哪怕获得了母亲的真心,当撕开真相那一刻,也会用最残忍的事实告诉他,他们之间的情爱,宛如那死胎一般,鲜血淋漓,不堪入目。

傅世宣永远都不配!他只是在痴心妄想!

那她自己呢?

又比母亲聪明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林婠婠思绪越发纷杂,痛苦地闭上了双眸,抬手覆住自己的额头。

一阵一阵秋风愈发凛冽刺骨,她感觉浑身发冷,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硬和麻木起来。

陆太后是傅羿安的生母,日后哪怕傅羿安登基称帝,父亲这桩悬案也难以沉冤昭雪。

她难道只顾着自己的小情小爱,刻意遗忘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没心没肺入宫做傅羿安的妃子吗?

真是,猪狗不如,天理难容!

邹氏又是如何得知这等机密?

如今,母亲胎死腹中,痛苦不堪,生不如死,邹氏也算报仇了吗?

心思真够狠毒!

还有阮家,他们握着这种致命的把柄握,陆太后还能心安理得,毫无畏惧,说明什么,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阮家与陆太后达成了某种共识!

对啊,阮流筝会嫁给傅羿安做太子妃,之后还会成为皇后,阮家将与皇家共享天下!

林婠婠心中一片荒芜,陡然升起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这靖南王府本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应该离开这里,她应该离开傅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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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关闭,众朝臣从太极宫退了出去。

唯独许绍留了下来,他认真打量着殿内奢侈的陈设,梁和门窗都是采用上等的檀木制成,还以宝石镶嵌装饰,雕栏画栋,金砖铺地,整个大殿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他啧啧称奇,“你别说,这些宫人的动作挺麻利的,看你这的物件都挺齐全的,”

傅羿安入住的太极宫并非先太子所住的地方,而是重新整理出来的宫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安置妥善,也算尽心了。

傅羿安微微勾了勾唇,漫不经心,“还差一个当家做主的女主人!”

许绍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有媳妇了不起啊,看不起谁呢!

“林婠婠愿意过来跟你住?”

傅羿安心中得意,管她同不同意,反正他都要把她哄过来!

“让你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有些难,大夏税负重点都在两浙江淮一带,若想有所突破,还得从当地入手,另外,盐铁转运使也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