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儿,你老实和爹说,这些法子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你?还有豫州的时候,你口中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究竟是出自何人之口?”

不待陈行开口,陈世忠又是一番连环追问:“这些都是集兵法之大成者才有可能说出的名言,此话若是出自身经百战的绝世将领,我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可偏偏是从你这么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口中说出,说实话,老子实在是想不通,若无人指点,你是如何总结出这兵法精髓的!”

陈世忠眼眸深邃,若是能将行儿背后有如此大才之人招入军中,何愁西戎、乞塔不灭?

若是不喜入朝为官,便是由他来教导行儿,自己也是放心的,可怎么着也得见着人不是?

万一要是细作什么的,那不就亏大了?

再者说,为人师者,虽不喜黄白之物,可总要生活的不是?自己作为行儿的父亲,给其恩师“一些”束脩不过分吧?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爹,你想什么呢?放心吧,没人能教我!”

陈行神色淡然,颇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意味在其中:“谁能教我?谁又有资格教我?”

可不是没人能教嘛!仗着老祖宗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只要他不作死,足够他在大商朝吃香喝辣的过完一生了。

“看把你能的!”陈世忠嘴上骂着,心里却是暗自狂喜:倘若当真无人教他,难不成我儿是天生的将帅之姿?

“小公爷,此计虽好,可若是彻底将西戎人杀个干净,末将恐有伤天和啊!”齐麟略显担忧。

古代人对这类事情还是比较忌讳的。

“无妨,不伤文和便好!”

“文和?文和是谁?”赵勤傻乎乎道。

“文和嘛……文和就是文和,说了你也不懂,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嘛!”

陈行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得随口敷衍过去。

齐麟神色犹豫踌躇:“可若这事儿传到那些个文人酸腐的耳朵里去,末将怕对小公爷的名声不利啊!”

“名声?”陈行愕然,随即指着自己道:“你瞧着我在京都像是还有好名声的样子吗?”

众人一阵哑然,想起这几日回到京都,听得最多的便是陈行的点点滴滴,吃喝嫖赌那是一样不落。

可谁又能想到,便就是这样一个纨绔不堪的二世祖,却深谙兵法之道,总结出的精髓令久经沙场的玄甲军将领都为之钦佩!

“可……”齐麟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行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我在背后骂别人,肯定是那人人品有问题,别人在背后骂我,更只能证明我骂得没错,记着,我陈行骂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骂我陈行的人就更不是个东西!”

陈行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令众人一阵错愕。

初听是有几分道理,可细细琢磨,这道理中却又透露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歪理!

“行了,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吃饭,我都饿了,吃完饭还得去劳什子天鹰卫点卯,也不知道女帝是不是看我闲得慌,还是大商朝无人可用了,火急火燎地差我走马上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陈行嘀咕着朝着饭桌走去,似是心里还有些忿忿不平!

“你们觉着行儿的法子真是他自己想的?”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几斤几两,他陈世忠还是清楚的!

你若是说他性子转变,陈世忠尚能理解,可一个人的转变不代表他能从一个之乎者也的书生,瞬间跨过了屏障,一跃成为绝世武将啊,加之他本身就不喜读兵法,这跨度也太大了,除非是神仙下凡!

所以陈世忠到现在还不信这几个法子是陈行想出来的,特别是他刚刚提到了文和,想来应该是这个叫做文和的人在背后替自家儿子出谋划策!

如此说来,此人不喜抛头露面,甘愿屈居幕后,可能想出这般狠毒计策之人,由他来教导行儿也不知是好是坏。

罢了罢了,既然行儿不愿透露行踪,想来文和先生自有他的考量,只希望莫要将行儿教导成一个心狠手辣之辈才好。

否则,说什么自己也得亲手斩了这个叫文和的文人。

“大将军,先不论是谁教小公爷的,但这几条计策却是好计啊!虽说过于歹毒了些,可若是当真能够成功,那可是畅快至极,解了我等心头之恨不说,还能拔除我大商数十年的肉中刺!末将以为,此举可行!”一名壮硕的将领瓮声瓮气道。

“大将军,末将以为小公爷这几个法子对他的名声不太好,若是真要施行,还请大将军将这骂名交由我等来背负才是!”

“这倒是,齐麟说得在理!”

“那些个文人世家,嘴巴就和刀剑似的,骂起人来可恶得很,老子都恨不得提刀割了他们的舌头!”

陈世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暗暗下定决心,一旦实施行儿的计策,骂名定要自己来背,反正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谁还在乎名声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

“行了,这事儿容后再议,我也需请示陛下一番!先去吃饭吧!”

……

“陶统领,属下不曾透露半分!”

王勉咬着牙,面容坚定,身上血迹斑驳,似是刚受过酷刑!

而一旁的顾白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十根手指都插满了银针,可依旧不曾开口求饶。

陶牧心中不忍,这些都是跟了自己数年的弟兄。

自己是很想相信他们,可现实却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除了他们二人,自己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走漏了风声。

是陈小公爷?这事儿就是人家审出来的!

陈老国公?人家直接挥师京都即可,还要干什么私采铁矿这等麻烦事儿?

至于陛下?人开采铁矿名正言顺,犯不着藏着掖着,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况且陈老国公也是和陛下与自己一同得到的消息,哪儿有那么快就安排好一切?

“不是我不信你们,知道这事儿的总共加起来也就是我们六个人!

我与陛下和陈老国公是刚收到的消息,可出门转眼就碰上了天露道人,你们总不会觉着这事儿是陈小公爷泄露出去的吧?”

陶牧双目似刀,泛着寒芒盯着二人。

王勉与顾白面露绝望,若是只有六人,除了陶牧口中的四人外,确实只剩自己二人嫌疑最大!

可……可自己二人自打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一直等着,甚至刚写好的密报还没送出去,就被陶牧抓来了。

而顾白,更是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被自己一直带在身边,防得就是出了岔子,他怎么着也没那个机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消息传递出去!

至于地牢?天鹰卫的地牢只进不出,就是犯人们知道了消息,也只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中!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说出来,我跟你们一个痛快!”

陶牧闭上眼,他心里也不信他们二人会出卖陛下,可……凡事总要有个结果!

王勉听到这话彻底死心了,他明白,无论说与不说,今日都必死无疑!

“陶统领,若我认下了,可否劳烦您代替属下照顾好身染肺疾的老母亲?来世,顾白定当替您当牛做马报答今世之恩!”

顾白眸光坚定,他哪里能不清楚今日已是必死之局,神仙无救,但自己死了,母亲怎么办?

与其不明不白地死了,还不如主动认了这个罪名,希望陶牧能够看在自己主动背锅的份上照顾好自己的母亲。

王勉也是惨然一笑:“这事儿我认了,总不能连累下属跟着我这个上官蒙受不白之冤!我没家眷,也就不像顾白有顾忌,所以还望……”

见陶牧神色阴沉,王勉一愣,似是明白了:“陶统领,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进了天鹰卫,规矩你们应当清楚!”陶牧低沉道:“对不住了兄弟,今日你俩一个都走不成!”

“属下明白!”王勉咬着牙应了句。

王勉与顾白不怪任何人,进了天鹰卫,领了这份差事,有些事就该知道后果。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自己二人可以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本以为能跟着陈行沾个光,混点赏赐。

没承想,好处没混到半点,倒是把二人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陶统领,事已至此,给个痛快吧!”

王勉认命了,困兽犹斗尚且还有猛虎出笼的机会,可在这天鹰卫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顾白呆呆地看着地板,喃喃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哎,算是当哥哥欠你们的,下辈子还你们!顾白的母亲,我会当做自己母亲奉养!你们安心的上路吧!”

陶牧闭上眼,将怀中的瓷瓶掏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牧很清楚这二人就不是走漏风声之人,可做戏也得做全套,唯有服毒自尽,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否则陛下怪罪下来,牵连的就是整个天鹰卫了!

伴君如伴虎啊!

他们是为了整个天鹰卫的兄弟背下了这口黑锅,自己作为统领,自然是要承他们这份人情,故而陶牧说的话也是作数的!

“哟,陶统领,我这第一天当值,就这么热闹呢?”陈行慢步走来,大老远就冲着陶牧叫嚷道。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陶牧心中一喜,立即收起怀中的瓶子低声道:“你们二人有救了,哭惨,快哭惨!”

王勉与顾白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看着陶牧,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陶牧一咬牙,将顾白手指上的银针猛地拔出,随即又是一针扎在王勉的手指上。

“兄弟,对不住了,哥哥这是在救你们的命!”

这一拔一戳之下,王勉与顾白痛得撕心裂肺,当即惨叫连连。

十指连心啊,这他妈一般人都受不住。

此时陈行已经来到三人身边,皱眉道:“这是干嘛呢?一来就让我瞧见这么血呼淋啦的一幕,陶统领这是给我下马威呢!”

“陈小公爷说笑了!我哪儿敢给您下马威啊!”陶牧陪着笑。

“那这……咦,这不是王大哥和顾白兄弟嘛?我就说咱俩还会再见的,这不,咱们又见面了,王大哥!”

陈行刚想调侃陶牧两句,便瞧见受刑之人竟是先前帮着自己审讯张三的两个熟人。

当然,王勉要更熟些,毕竟当初保护自己去山桑县的天鹰卫中就有他!

“不过,陶统领,怎么回事?他们二人可是协助我一同审讯张三的,还得到了私采铁矿这个消息,便是无功,可也谈不上过吧?”

陈行双眸微眯,神色略有疑惑。

果然,自己没看错,就知道陈行这人有情有义!

陶牧当下唉声叹气:“小公爷有所不知,今日我与秦评事刚出凉国公府门,就遇着个老道士,便是那日替你算命的天露道人!”

“卧槽,你和街溜子碰上他了?不会被骗银子了吧?”

陶牧苦笑着点了点头。

“一两一卦?”

“果然,那老道士口中的公子爷就是您啊!小公爷,您可把我这两个兄弟害惨了啊!”陶牧神色幽怨,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打住!”陈行神色警惕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陶统领,有些事儿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陶牧随即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

听完陶牧的话,又见着他跟个深闺怨妇似的表情,陈行神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谁知道有那么巧的事儿,我这当时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哪里能想到街溜子还真把人家卦摊给砸了啊!”

“得,所以这两人是因为这事儿被用了刑?”

“哎,没办法,总要有人背这口锅!”陶牧暗自神伤。

“行了,将他俩放下来吧!”

“这……不太好吧!”陶牧故作迟疑。

“不会是他俩外传的,放心吧,出了事儿我担着!”陈行说着便要伸手去解二人的绳索。

王勉与顾白此时才明白陶牧对自己二人说得有救了是什么意思。

可……陈行当真能够左右陛下的决定?

“小公爷何以见得?若是说不出个缘由,我实在是没办法和陛下交代啊!”

陶牧当即横身拦在陈行面前,面露苦涩。

陈行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于是耐心解释道:“首先呢,人做谍子的怎么会找个拖家带口的人?这不是让人抓软肋吗?换你,你会找顾白当谍子?”

陶牧摇了摇头,随即二人将目光投向了王勉。

王勉一愣,连忙虚弱地摇着头:“真不是属下!”

“我知道不是王大哥做的,那日你对我千叮万嘱莫要走漏了风声,若不是我这个小公爷的身份,那日你是不是打算将我扣在天鹰卫了?”陈行似笑非笑道。

王勉苦笑着点了点头:“果然瞒不过小公爷!”

“所以,陶统领,你觉着会是他俩吗?”

“可……小公爷,这让我与陛下如何交差啊?”

陶牧嘴上说着,手上不慢分毫,帮着陈行一起解开绑在二人身上的绳索。

“如实说呗,就说是我说的,今日之内必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陈行十分自信,也无怪他如此,谁让他前世名侦探柯南看得多呢!就是新闻联播也不曾落下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