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喝了一口,顿觉眼前一亮,这滋味酸甜可口,当真沁人心脾!
“真的挺好喝的啊,王世伯您这口福不浅啊!”
“哪里,哪里,贤侄将来不也是一样!”王成明抹了抹嘴,意有所指道。
陈行一愣,随即看向王怜在烛火下羞涩到犹如鸵鸟受惊般的样子,心中甚至觉得有趣。
王怜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见着自己太容易害羞了!
不过也正是这点,令自己百看不厌!
“我多嘴一问啊!”
陈行端着手中的汤碗道:“不知这酸枣仁汤是用什么材料熬制的?”
王怜声音软糯如蚊蝇般答道:“我是用安神养心的酸枣仁、行气活血的川芎、健脾和胃的茯苓、清热泻火的知母,再用益气补中的甘草熬制而成,喝了这酸枣仁汤有清热除烦,宁心安神的效果。”
“没想到九妹还懂药理?”
“我……我是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瞧见的,见爹爹天天为公事操劳到深夜,神色疲惫,所以就照着方子试了试!”
“原来如此!”
陈行刚想接着说什么,却被王成明打断道:“行了,赶紧下去歇息吧!莫要再靠近书房,事关重大,不是女儿家该打听的!”
“是,爹爹!”
王怜俯身一礼,收拾好汤碗,悄悄地瞥了一眼陈行后飞速逃离书房。
“让贤侄见笑了!”
王成明面露苦笑,可心中却是明白,平日里恬静乖巧的女儿,怕是女大不中留了!
罢了,罢了,自己明日下朝就厚着脸皮去凉国公府找陈世忠将此事尽快敲定,想来凭着这张老脸,凉国公也不会不卖几分薄面!
届时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
陈行无所谓道:“我倒是觉着有这么个小棉袄也挺好,贴心!总比漏风的皮夹克要强!”
王成明对陈行时不时嘴里蹦出来的新鲜词也习惯了,反正细细猜想也不难推测其中含义!
“对了,这事儿你可跟陛下说过了?”王成明问道。
“说了,但没咱俩说的这么细致,在崇明殿光是写个五年计划书都快把我脑子写成浆糊了!”
陈行想起在崇明殿里奋笔疾书,就满腹委屈,多好的机会啊,便宜才占了那么点,想想都觉着惋惜!
王成明笑笑没说话,有些事该问,有些事儿不该问,自己身为一朝首辅自是清楚!
陈行口中所谓的五年计划,想来是与陛下之间的秘密,自己就不多嘴问了,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过,我现在就是担心明日上朝他们手中关于王世伯的把柄,心中没底,总觉着不踏实!”
陈行面色不安,对于未知的东西,人类总是充满了恐惧,尤其还是对自己这方不利的东西,只会愈发的猜疑和惴惴不安!
“无妨,贤侄莫要忧心,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在这胡乱猜疑,徒增烦劳,不如明日见招拆招便是了!”
王成明似是毫不在意,反而安慰起陈行来。
陈行心中苦笑,王成明的心真大啊!换作是自己,恐怕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过也对,正应了那句老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既然王世伯都这般说了,小子也就不多言了,今夜回去我便会告知家父,明日上朝,你我两家同舟共济!”
“理当如此!顺便和你爹说一声,明日下朝我也去凉国公府走动走动!”
“我凉国公府必定扫榻相迎,王世伯,告辞!”
“老夫送送贤侄!”
……
“少夫人,莫要担心了,少爷不会有事儿的!”
翠儿在旁将收拾好的包袱展开,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回原位。
“翠儿,你不懂,夫君重情重义,没有把握的事儿绝不会做,而今夜天鹰卫将我等围住也不打杀,只是送我们回府,如今细细想来,夫君先前所说送我去南道郡并非是妥协了,而是不愿牵连我,他眉宇间不似愧疚,更像是诀别!一想到这,我这心里头总觉着七上八下的!”
“少爷福大命大,阎王殿都走过一回了,那皇宫又能把少爷如何?”
跟着陈行久了,就连翠儿也在潜移默化中对皇权少了许多敬畏之心!
“哎,希望如此吧!”
李清雪长叹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喃喃道:“若是能为凉国公府延续香火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便随夫君一同去了,也是极好的!”
“哟,翠儿,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当神棍的潜力啊!”
“夫君!”
“少爷!”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两女激动地扭头看向门外。
果然,一道身形修长的人影缓步而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让你担心了!”
陈行抚摸着怀中李清雪的秀发,低声安慰道。
“往后莫要再赶妾身走了,便是死,妾身也想与夫君共赴黄泉!”李清雪紧搂着陈行的腰身如泣如诉!
“不会了,不会了,话都说开了,往后在京都咱就可以横着走了!”
“嗯!”
“少爷可要吃些什么?”
“行了,你也赶紧睡吧,跟着清雪估计也吓得不轻吧!”
翠儿想了想,开口道:“那倒没有,天鹰卫的人好像识得我们,只是恭敬地请我们回府,倒没动粗!”
“那就好!还算他们有点良心!”陈行轻笑一声。
“那奴婢就告退了!”
翠儿弯腰一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替二人贴心地关上房门。
这一笑让李清雪整个人都臊得不行了,恨不得将头埋进被子里。
“啧啧啧,翠儿这丫头也学坏了!”陈行咂摸着嘴,语气调笑道。
“还不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为夫,那为夫这就来恕罪!”
“呀……轻点……”
一夜**,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哉!
……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王成明?”
陈世忠将肉包子外面的薄皮剥开,取出其中的肉馅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确定不烫后这才放入一旁囡囡的碗中。
小丫头吃的满嘴流油,还不肯停手!
“嗯,昨夜从秦若澜那儿回来,碰巧遇上了陶牧,他和我说的!”
说到这,陈行嘴角露出一丝不满:“爹,你也真是的,早知道了也不和我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陈世忠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自己愚不可及没发现,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提这事儿!如今大商朝除了龙椅上的那位,你何时见过为父对一个普通小丫头如此恭敬有加?自己没点眼力劲,还赖上为父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说这话的!”
“就是,就是!”囡囡一张小嘴满是油腻的帮腔道。
“囡囡,你跟着我爹也学坏了!”陈行无奈道。
“囡囡才没有,爷爷说的就是对的!”
“对咯,还是我们囡囡聪明,比某些蠢如猪狗都东西不知强了多少倍!”
陈世忠笑着又将一块酥饼夹入囡囡碗中道:“再吃一块儿酥饼,不给他吃!”
“好!”囡囡甜甜一笑,抓起酥饼就朝嘴里塞去。
“得,您爷孙俩加油吃,我先进宫了!”
面对这一老一少,陈行是既好气又好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等等!”
就在陈行刚要起身离桌的时候,陈世忠喊住了他。
“爹,还有事儿?”陈行不解地看着陈世忠。
“就这么走了?”
“不然嘞?”
“王成明怎么办?”
“王世伯说了,今日上朝他会随机应变的!”
“荒唐,他王成明是死脑筋,你也是?”
陈世忠没好气道:“他们读书人就是一股子迂腐的气息,活该被人拿住七寸!”
“哟,爹,听你这话,你好像有法子了?”
陈行原本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而坐回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陈世忠,静待他的下文。
“王行他们几个锦州老兵不是来了吗?”陈世忠一边往囡囡碗里夹菜,一边随口道。
“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陈行纳闷地问道。
陈世忠放下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头蠢猪?”
“啊?”陈行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老子问你,想害你那便宜岳父的是不是世家大族之人?”
“自然啊!”
“那他们选择出手,是不是得到幕后之人的授意!”
“肯定啊!”
陈行有些郁闷地一一作答,自家这爹怎么问的都是废话呢!
“豫州一事儿是不是也是幕后之人推动?孟德海与许大山是不是也在替那人办事儿?”
“这……”
陈行好像抓住了陈世忠话中的要点,隐约间似乎明白了陈世忠话里的意思!
陈世忠白了他一眼:“懂了?”
陈行连忙起身弯腰行礼:“孩儿明白!”
“明白的话一会儿上朝就去螭陛(皇帝走的道)下面跪着吧!记着,不是以天鹰卫副统领的身份,而是以那日替陛下办事儿钦差的身份等候召见,明白了吗?”
“懂,天鹰卫不参与朝政嘛,孩儿清楚!”
“清楚个屁,蠢得跟头猪似的!还不如囡囡聪明!”
陈行讪笑着告辞,连忙朝着府外的马车而去。
要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呢!
陈世忠这几句提点看似没什么用,似乎与废话无异。
可若是真按照他的法子做了,自己这边先发制人,世家大族心里就得掂量掂量了!
刚吃了自己的亏,如今还想着扳倒王成明?
除非他们握着正儿八经的罪证,能够一锤定音!
否则只要是捏造的证据就经不住天鹰卫的彻查,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也算是梅开二度了!
陈世忠要的就是给予对方心理上的压力,人只要有压力,做起事儿来必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届时就会漏洞百出,也就有了突破口!
虽说官场上栽赃嫁祸这种事儿不少,可没有哪个敢朝首辅的身上泼脏水,一个不好,这脏水可就得自己咽下去了。
“哎,嘴巴无毛办事不牢,我这当爹的还得去助他一臂之力!”
说着放下怀里的囡囡对着周子舒道:“去将我的朝服取来!”
“喏!”
……
“哟,今日是尹公公当值呢?”
“正是小人!”
“哎,尹公公这话说得多见外,咱俩谁跟谁啊!以后唤我一声陈哥儿就是了!”
陈行一把搭在尹让的肩上,令他受宠若惊。
不得尹让答话,继续调笑道:“往后还得请尹公公多多照拂一二才是!”
“哎哟,小公爷,你这话可是折煞小人了,小人还得请小公爷多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才是,当然,若是小公爷旦有所吩咐,小人必定竭尽全力为小公爷将事儿办成!”
“好说,好说,咱俩相互扶持才能共创大商稳定繁荣不是?”
“自然,自然!”尹让虽然听不懂,但是他有眼力劲儿,直接陪笑就完事儿了!
“行了,我先去一边跪着了,有事儿喊我!”
在尹让目瞪口呆之下,陈行就朝着崇明殿台阶下走去,等到了螭陛附近,双膝一弯,直接跪倒在地,等候自家老爹前来。
陈行知道这出戏光凭自己一个是唱不来的,自家老爹都那样说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指不定这会儿正带着王行几人就在上朝的路上了!
“哦哟,大侄子好雅兴啊!今日不吊在宣武门了?改跪在螭陛这儿了?你这一天天的换着花样来,在大商你也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了!看来今日罪责不算大!”
不用说,陈行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咱就说蒋叔,您这一天不调侃我两句,您难受是吗?”
“对啊,大侄子,你怎么知道的?”
蒋成刚惊讶地看向陈行,那样子仿佛是在问,你怎么能看破我的心思的?
这蒋侯爷还真的是令人无语,脸皮厚的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也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我说大侄子,你给我透个底,这又是演的哪出啊?”
蒋成刚见一旁没什么人,索性蹲下身子悄声在陈行耳边低声道:“有什么需要蒋叔帮你做的?”
陈行眼珠子一转道:“这当然是有了,就怕蒋叔你不敢啊!”
“臭小子,少给老子使激将法,没用的!有话直说,是爷们儿就爽快点!别弄得跟那群娘们儿似的文人一样,说话阴阳怪气的!”
蒋成刚笑骂着轻拍了陈行后脑勺一巴掌。
陈行揉了揉脑袋,凑在蒋成刚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后者瞳孔逐渐睁大,面露古怪道:“你们老陈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阴损的玩意儿出来?你大哥、二哥也不像你这么鸡贼啊!要不是你跟你大哥、二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真是要怀疑你是不是你爹的种?”
陈行撇了撇嘴:“要不您问问我爹?”
蒋成刚尴尬一笑,连连摆手:“别了,我怕你爹阴我,他老小子年轻那会儿,比你好不到哪儿去,阴的很,狠起来狗洞都钻的主,我可惹不起!”
“行了,这事儿一会儿蒋叔替你办了,不过先说好,若是惹得陛下降罪,回头你可得补偿我!”
说着起身拍了拍陈行的肩膀道:“大侄子,你就先在这跪着吧!哈哈哈哈!”
而一旁路过的五姓世家之人,对着陈行纷纷露出轻蔑之色。
陈行也不理他们,只是嘴里时不时地嘟囔两句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发牢骚,说得什么也听不真切,只是隐约间蹦出几个字,听起来像是什么法克,什么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