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远想的没错,但也仅仅是没错而已!
归根究底之所以陈行与陈世忠对待世家态度不同,乃是因为其二者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单从论阅历上来讲,陈世忠是属于瞎子过河,全凭着自己的感觉蹚过去的。
他不知道这条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河流下面有什么,也不知道这条河的深浅足不足够淹死他,每一步都得踩到底还得踩踏实了才能放心过去。
即便是现在,陈世忠算是半只脚踏上岸了,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不知什么时候河底就会冒出一个鬼手将自己拖了下去!
而陈行则不同,他有着前世华夏五千年面对世家血与泪的教训,相当于是带着一本参考答案进入考场。
这本参考答案不仅有正确范例,还有错题解析,他陈行又怎么会和陈世忠一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最重要的一点是,陈世忠在他腰上栓上了一条麻绳,牵着他过河,只要陈世忠不落水,他陈行就永远不会被这条河里的东西给拽入河底!
其次,陈世忠会对世家尚有顾忌,那是因为自己远在边疆,而陈行人在京都,相当于是半个人质,亦是他的软肋所在!
也因此与各大世家乃至皇权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可陈行行事却毫无顾忌,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无论如何行事都会令三方相互牵制,从而不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而他自己又可以跟个局外人一般,将世家、皇权、以及自家凉国公府三大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清楚这一切,叶明远看向陈行的目光逐渐变得忌惮起来,而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畏惧!
“叶大人,本官还有事就不陪诸位了,还请自便!”
说完陈行便绕过叶明远与顾静溪,径直带着天鹰卫朝着城楼下走去。
临近城楼拐角,陈行突然回头冲着童骁汉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童郡丞,放人吧!”
几人面面相觑,而顾静溪则是神色复杂的看向空无一人的拐角处!
正如叶明远所言,陈行每每下刀之狠却又不伤人筋骨,很难令人升起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在旁人看来,落了顾静溪的颜面是没错,可顾静溪来此的目的也是达到了!
捋起袖子与将得罪国公之子的犯人捞出来谁更容易?
这还用问?显而易见是前者!
那么谁还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陈行拼个你死我活?
横竖天气热了你也都得捋袖子!
“叶大人,今日之事多谢了!”顾静溪冲着叶明远拱了拱手。
叶明远微微叹息,感叹陈行手段高超的同时,也令他诧异,凉国公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善于玩弄人心的异类!
“顾家主言重了,今日之事,本官没帮上一点忙!属实惭愧!”
“叶大人哪里的话,愿意陪同在下前来,顾某就感激不尽了!”
“哎!”叶明远长叹一声道:“本官还有要事处理,顾家主就请自便吧!”
童骁汉对着顾静溪道:“顾家主还请随本官前往郡衙!”
“有劳童郡丞了!”
“哪里,哪里!顾家主客气!”
……
“副统领,咱们先从谁开始?”郡衙刑房内,顾白看着被绑起来的黑雀众人问道。
陈行淡然道:“不急,先去准备点东西,请几位黑雀大人开开眼界!”
随即附在顾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后者不停地点头,只是脸上偶尔会露出不解的神色!
“副统领稍等,属下这就去弄!”
说完,招呼了几个天鹰卫的弟兄一同快步朝外走去!
而被绑在木桩上的黑雀几人均是神色不安,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来临时的恐惧!
没一会儿就见顾白就领着一群人,搬来了许多横木、水、还有石块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些路边随处可见的东西,并未有多瘆人!
这倒是令黑雀几人心中暗暗放下心来,想来这陈行也不过如此!
这些东西莫说伤人,就是与刑房内的刑具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接下来到死他们都想不通,为何陈行能用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做出如此阴狠毒辣的酷刑!
陈行对着王勉几人道:“去将他们口中的毒药取出,再接上下巴!”
王勉面露迟疑道:“大人,万一他们咬舌自尽……”
陈行挥了挥手道:“咬舌自尽都是胡说,你们不懂也不怪你们,没事儿的,照我说的做,出不了事儿!”
“喏!”
待取出黑雀众人藏在口中的毒药后,王勉几人便开始着手将这些物体照着陈行所说搭建了起来。
而陈行则是闲庭信步来到眼神阴鸷的光头大汉面前,轻笑道:“我说了,我会让你后悔自己没有服毒自尽的!”
光头大汉眼神中满是不屑,对于他的桀骜陈行也没在意,横竖一会儿也就见分晓了!
当一盆清水被悬挂在光头大汉的头顶之时,他的眼神中依旧满是轻蔑之色。
直到他被平放在桌上,一滴滴清水顺着盆下的小孔滴落在他的额头上,他还在叫嚣着:“陈行,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没想到却是这种上不得台面,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上不得台面吗?”陈行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没有解释!
而另一个人就直白了些,他所在的架子上被系上一根横木,横木两边,一边是铁钩,一边空无一物!
他不明白陈行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陈行冷声道:“王勉将钩子插入他体内钩住他的肠子!”
王勉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照办。
钩子刺入体中,那人闷哼一声,不过对于刀尖上舔血的黑雀来说,这点小伤还不足以让他惨叫,比之更重的伤势都有过!
那人额头沁满汗珠,但嘴巴却得意道:“陈行,你就这点手段吗?”
陈行没有搭理他,而是对着顾白道:“将石头放在横木的另一端,对了先用小点的,我不想他这么快就死!”
“喏!”
当顾白将石块摆放在横木的另一端上时,因重力倾斜,横木向着石头一方沉下,那人腹中的肠子竟然慢慢地抽了出来!
随着肠子被拽出腹腔,那人的脸色也逐渐开始变得惨白,由最初的一言不发到口中哀嚎之声不断,最为关键的是,这血淋淋的一幕他低头便能看见!
其余的黑雀众人早就被这人的惨状吓得魂不附体,如此毒辣的法子是人能想出来的?
恰在这时,先前叫嚣的光头大汉疯狂的想要摆脱手脚上的枷锁,嘴里不停地的叫骂道:“陈行,有种你就杀了我,是爷们儿就给我个痛快!”
陈行充耳不闻,默默地看着余下还未受刑的几人道:“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考虑清楚,是想死个痛快,还是和他们一样!我这里还有的是法子!”
“对了,顾白,每隔一炷香,就换块大点的石头!”
顾白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
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若是此时开口,他怕自己吐出来!
“趁着这个时候我给几位再介绍几种法子吧!哦,差点忘了!”
陈行一拍脑门笑道:“给你们解释下,施展在这位身上的名为“抽肠”之刑,乃是明朝……算了,和你们说了也不知道!这位则是滴水之刑!(滴水刑法其实大概四分钟左右就能见效!是精神方面受不了,一个月左右才能达到头皮泡烂的效果,特意搜了下!)”
说着又慢悠悠地来到几人面前,笑眯眯道:“那诸位知道什么是剥皮实草和鼎镬吗?”
“这剥皮实草啊,就是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完整的将你这身皮囊剥下,先是在你背上开个口子,接着顺着皮肉间隙,用小刀一点点的将你身上的皮肉割开,这是个细活,得慢慢来,所以这其中的痛感不亚于被处以磔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等到完整的人皮剥落,再找些稻草塞入其中!至于这鼎镬嘛!”
陈行指了指一旁被顾白端来的大锅,露出一抹诡异之色:“瞧见这口大锅没?”
“就是做鼎镬所用,先将你的四肢打断,然后放入这锅中加上些水,再盖上锅盖,然后就可以起火了!”
听着陈行的介绍,不要说杀人如麻的黑雀了,就是连一向以刑罚而出名的天鹰卫众人这会儿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不是没折磨过人,每一个进入天鹰卫大牢的犯人,谁是完整的?
可与陈行这种法子比起来,自己等人可就太善良了!
“哦,对了,你们知道炮烙吗?还有虿盆?”
陈行看着余下几个还未受刑的人笑呵呵道:“不急,这两个刑罚比之剥皮实草和鼎镬也是不遑多让!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慢慢玩!我还有……”
话未说完,一名黑雀之人率先扛不住压力,颤抖道:“我招,我都招,只求给个痛快!”
有一人带头,余下的自然不甘落后,纷纷叫喊起来。
“我也说了!”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求你给个痛快!”
……
“是这里吗?”
“属下探查过了,应当是这里没错了!”
“可有人进出?”
“没有,半个时辰了也未曾见有人进出!”
“那就动手吧!”
“喏!”
玄甲军当即拉弓上弦,待箭矢对准了幽静院落的围墙与正门后,顾白便对着几名天鹰卫打了个手势。
一瞬间,木门被破开,里面的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顾白一刀砍翻在地。
喊杀声顿时四起,有不少人见状不敌,想要逃走,可刚纵身一跃翻上墙头,可下一秒,迎接他的便是如雨点般的箭矢,直至身中数箭摔回小院,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处极其隐蔽的据点会暴露!
而同样的一幕也在蒋平川与王勉两处上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小院再次恢复先前那般寂静!
“小公爷,没有活口了!”
陈行点了点头,对着赵勤道:“谨防漏网之鱼,带人进去补刀!”
“喏!”
赵勤抽刀便带着几名玄甲军走了进去。
不是陈行不相信顾白等人的实力,而是他要的是斩草除根,不容有失!
“小公爷,接下来怎么办?”顾白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杀气不减的问道。
“我先回悦来客栈,你将他们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以示惩戒,对了,记得将他们手臂上的图案露出来,也得让南道郡的百姓安安心心!”
“喏!”
……
陈行刚迈入悦来客栈,便瞧见吴箐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只是她脸上的表情略带惶恐。
陈行微微皱眉:“傅夫人这是怎么了?神色怎如此慌张!”
吴箐尚未开口,李清雪便神色凝重的走上前低声道:“夫君,楚老国公和楚小公爷出事了!”
陈行大吃一惊:“什么?楚年行出事儿了?怎么回事?”
李清雪警惕的看着四周,对着陈行道:“夫君你且随妾身来!”
说完便带着陈行上了二楼,吴箐等人面色紧张的跟在二人身后,低头不语!
一进门,陈行便见着朱宏正给半靠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楚年行喂药!
见着来人是陈行,楚年行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陈哥……咳咳,你来啦!”
“见过陈小公爷!”
“见过小公爷!”
没有理会几人,陈行快步上前皱眉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在锦州吗?怎么来到江州了?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楚年行想要开口,可一张嘴便咳个不停!
朱宏放下手中的药碗气愤道:“还是末将来说吧!”
言罢,便将锦州之变迅速说了一遍,陈行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等朱宏说完后,陈行这才开口道:“你且安心在这养伤,余下的交由我来处理吧!小伍,传信给家……”
刚想吩咐一句,却神色落寞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众人也是十分默契的没有提醒陈行!
平复了下情绪,陈行转头对着孙长兴道:“孙大哥,传信回家里,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告诉陶牧,若澜那边应当会有安排,等我这边处理完,我就带你回京都!”
“对了,顺便告诉正勇和书玉一声,让他们将这段时间在意满坊打探出的消息整理好,回京都也该替白展报仇了!”
“喏!”
“这耶律术那倒也是个狠人,能隐忍至此!”
陈行感慨道:“按理说有那哥们儿帮着,你怎么也不至于狼狈成这样才是!”
楚年行惨笑着道:“耶律夷奴那一锤差点要了我的命……咳咳,耶律术那是给了朱宏银子,但我的伤势太重,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州郡内的医馆治疗,只能走走停停,也多亏后来遇上了傅大哥!以他的护卫的身份自居,说是半道遇上劫匪受的伤,这才能安心在南州治疗,耽误了些日子才回到南道郡,否则恐怕是不能活着见到陈哥你了!”
陈行这才发现房中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却一脸憨厚老实的黑汉子!
“原来是傅垶傅大哥!多谢傅大哥出手相救!”
陈行弯腰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傅垶慌乱地摆了摆手,连忙侧身让开不敢受陈行这一礼。
他是个小人物,而面前的两位可是大人物!
一位是凉国公府的小公爷,一位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无论哪一个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无缘见上一面。
可偏偏如今却齐聚在自家开的这个简陋的客栈之中,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这缘啊,当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