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行吧,就按子文说的办!”

杜凌雪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先前也是被这书生倒打一耙给气上头了,这才出言暗讽。

至于杜子文的建议也给彼此都留了颜面,杜凌雪也就顺势借坡下驴了。

“好!”书生应了一声,转头对着卖糖葫芦的小贩道:“店家,糖葫芦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串,三文钱两串!”小贩一见生意来了,立刻喜笑颜开地答道。

“拿两串来!”说着书生将手中的铜钱丢给小贩。

“好嘞,公子爷,您的两串糖葫芦,您拿好!”

小贩开开心心地接过铜钱,顺手从稻草靶子上拔下两串糖葫芦递给书生!

拿着小贩手递来的糖葫芦,书生对着杜凌雪道:“刚才是在下的不是,这两串糖葫芦全当是给姑娘赔礼了,还请姑娘见谅!”

杜凌雪见书生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反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道:“适才小女子语气也颇显刁蛮,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无妨,不知小姐怎么称呼,府上在哪儿?若是不嫌弃,在下愿送二位回府,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嘛!”书生眯起眼笑道。

见书生如此通情达理,杜凌雪完全沉浸在自我检讨之中,刚刚自己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从而并未听到书生的话。

而杜子文看着书生这张脸,总有一种自己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不自觉的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他慌忙对着书生道:“还是不劳烦阁下了,我家距此处并不远,我们这就回去了,告辞!”说完拉起还在发呆的杜凌雪就朝与家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呵呵!”书生看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也不生气,转而对着一旁的老者轻声道:“敢问老丈,刚刚那位姑娘您可认识?”

“哦,你说的是杜凌雪大小姐和杜子文小少爷是吧,他俩是杜府的一双儿女!他们一家都是大好人啊!”老丈提起杜府赞不绝口。

“多谢老丈!”随后书生喃喃自语道:“好人好啊,我这辈子最喜欢杀的就是好人,三文钱买一家子的命,这买卖我亏了,不过无妨,全当日行一善了!”

书生就这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静静地笑着,只是那笑容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杜子文,你拉我做甚?”转角处杜凌雪对着杜子文心生不满道。

“嘘!别说话!”

杜子文冲着杜凌雪做了个静声的手势,随即又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拐角,目光在来往的人群中四处搜索,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杜子文!你到底要干什么!”

杜凌雪再也忍不住了,一用力甩开杜子文的手怒斥道:“你疑神疑鬼地干嘛呢!跟做贼似的!”

“姐,你没发现刚刚那名书生的样子不对劲吗?”杜子文心有余悸地回想起书生的笑容,下意识地抖了下身子!

“谁不对劲?我看你才不对劲!神神叨叨的,你怕不是中邪了吧!”

“真的,姐,我不骗你!”

“我懒得理你,我要回家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慢慢不对劲吧!”

说着杜凌雪头都不回的朝着杜府的方向走去,没曾想,刚迈出一步便被杜子文死死拉住。

杜子文神情严肃,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杜凌雪,我真不骗你,爹爹前些日子接到女帝的诏令,秘密领兵外出,我杜家有可能就此重返朝堂,如今家中就只剩下一些年迈的叔伯,你可别给他们招来祸事!”

“你怎么知道的?”杜凌雪狐疑地看着杜子文道。

“呃……我若说我是路过父亲书房偶然听到的,姐,你信吗?”

杜凌雪闻言一把揪起杜子文的耳朵恶狠狠道:“好你个杜子文,你都敢偷听爹爹在书房议事了,等爹爹回来我一定要告你的状!”

“行了,别闹了姐!说正事儿呢!”

见杜子文如此郑重其事,杜凌雪松开了手,似乎是信了几分,试探地问道:“那书生真有你说的那般可怕?”

“不,应当比我说的还要可怕上几分,反正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被毒蛇盯着一样,遍体生寒!”

“那怎么办?”杜凌雪紧张道。

“现在我们不能回家,往人多的地方去!”杜子文略一沉思道:“人多眼杂,他即便是心怀不轨,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对我俩下手!”

“之后呢?”杜凌雪迫不及待的问道。

杜子文面露苦涩:“之后便只能寄希望于那人消气,不与我俩一般见识!”

“实在不行,咱们报官把那个书生抓起来吧!”

“报官?单凭怀疑吗?姐,别傻了,无凭无据就想让县衙抓人,县衙又不是我们杜家开的,你长点心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咱俩就一直这么躲着?”杜凌雪宛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没有先前的半分蛮横!

“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实在不行,就去衙门报官,但不能提到那名书生,就说咱俩逛街时银子被人偷了,没钱雇马车,让他们雇车送我们回家,届时到家后取银子还他们,我想凭着父亲往日里积攒的好名声,府衙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也只能先这样了!”杜凌雪心中忐忑不安,她总觉着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同一时间,杜府门前站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对着门匾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眸中的阴狠之色更是一览无余。

“看来这杜府的家境还算丰厚,如此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若是杜凌雪和杜子文在此定然能认出这人便是刚刚在集市上与自己发生争执的书生!

书生将手中纸扇轻轻一合便大步朝着杜府走去。

此行杀人,杜府满门鸡犬不留!

“公子,请问您找谁?”门口的一位少年见来人颇有书生气息,连忙上前见礼!

“敢问贵府杜凌雪大小姐和杜子文小少爷可曾归家?”书生笑眯眯道。

“大小姐和小公子外出游玩尚未归府,公子若有急事可先进府内等候,我立刻去禀告王管家差人去集市寻大小姐与少爷归家!”少年恭敬地答道。

“哎,可惜了!”

听闻二人还未归家,书生面露惋惜,不过片刻后眼神中又透露出一丝兴奋,这不正好?等他二人归家时,全当送一份大礼给他们,自己坐在厅堂首座,地上摆放着家人惨死的尸身,这场景岂不更令人畅快?

想到这书生都要情不自禁地仰天大笑起来。

“无妨,我这就去内院中静候两位回府,对了,去把大门关上!”书生随口吩咐一句。

“啊?为什么?”少年一愣,下意识问道。

“让你关就关,哪儿来那么多话?”

书生此刻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语气更是显得不耐烦。

“抱歉,家主曾说,若无要事不得关闭府门还望公子见谅!”少年不吭不卑道。

“真麻烦,还要我亲自来关!”书生嘀咕一句就要上前关门!

少年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书生道:“公子还是不要为难小的,即便是关门也总要知道是为什么事儿,可否等我通报王管家后再做定夺?”

书生扭头对着少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灭门而已!”

“灭门?”少年闻言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试探着问道:“公子说的可是灭门?就是杀人全家的那个灭门?”

“不然呢?”书生也是被少年的傻气逗乐了!

“哦,来了个找死的!”少年垂首轻声道。

“你说什么?”这下换书生愣住了。

少年仰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我说公子说得对,这种情况是该关门,若是不关门给街坊邻居看到了会有损我们杜府的形象!”

说罢,少年竟抢先一步上前,将两扇沉重的红木大门缓缓合上!

书生心中一紧,脚步一晃人已来到庭院之中,警惕的看着关门的少年!

少年关上大门,从容不迫的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抽出一对双刀,对着书生笑道:“公子既然是来灭门的,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人已来到书生身前,双刀直取书生要害。

见少年出手便是杀招,书生急忙侧身躲避。

少年见状,双刀加大攻势,招招狠辣,一招一式都奔着要书生的命而去。

书生一时间竟被逼的节节败退,只能被迫防守!

终于抓住少年的一个破绽,一脚将其踹飞,眼神不善的盯着少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普通的看门下人而已!”少年一抹嘴角溢出的鲜血,活动了几下胳膊,感觉并无大碍,再次飞身上前抢攻!

少年深知这位书生模样的人看似狼狈不堪一味防守,实则是自己出其不意让他失了先机这才能将他逼的步步后退,可若是一旦回过神,自己不会是他的一合之敌!

书生则是越打越憋屈,趁着空档,一个错位拉开与少年的身形,当即怒不可遏道:“找死,今日灭杜府满门便从你开始!”

书生将手中折扇插入后颈衣领,袖口一道银芒带着破空声朝着少年飞去。

银芒速度极快,少年根本来不及调整身形,他明白这是因为二人差距太大。

不过,既然这一击躲不过去,便是死也要咬掉你身上的一块肉。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发狠,不退反进,运起全身力量朝着银芒迎了上去。

“噗嗤”

镖头扎进肉中溅出朵朵血花,少年身形也是微微一滞,虽然吃痛,可还是强撑着举起手中的双刀朝着书生的肩头狠狠劈了下去。

书生看着扑面而来的双刀心中泛起一丝凉意,他对少年的狠劲有些吃惊。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狼狈的就地一滚,躲过少年手中的双刀。

顺势一抖右手,缠在胳膊上的九节鞭急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抽在少年身上!

少年的身体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向远处,狠狠地砸在大门上,生死不知!

“蚍蜉撼树,笑话!”

书生嘴上不饶人,可眼中还是露出了一抹忌惮之色。

若是杜府之中都如少年这般凶狠,自己这一战恐怕不会轻松!

蚁多还能咬死象,自己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哎哎哎,我说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回事?这一大清早就乒乒乓乓地弄出这么大动静,没看见我在厨房忙着?也不知道来搭把手,我说你……”

一个汉子腰系围裙,一手拿着颠勺嘴里骂骂咧咧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眼前一幕时,心中的怒意大盛,快步上前查看少年的伤势!

见少年并无性命之忧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扭头朝着书生冷声道:“是你动的手?”

书生环顾一圈后耸了耸肩:“这里除了我,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汉子怒极反笑:“好好好,这么多年都没见着你这么个不怕死的主,你知道这是哪儿?”汉子一边说,一边将围裙解下,还顺手将其叠整齐放在一旁!

“还能是哪儿?杜府呗!”书生满不在乎道。

“行,虽然不全对,但知道这是哪儿就好,死后也好做个明白鬼!”汉子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准备好了?”

“随时恭候!”书生挑衅般地看着壮汉。

“那就给我……死!”汉子话音刚落,书生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闷响,胸口一痛,身子顿时倒飞了出去。

先前的打斗声早已惊动了杜府内的众人,他们有的拎着扫帚,有的磕着瓜子纷纷赶来前院看热闹,无一例外,这群人均是面无惧色,甚至书生觉着他们脸上还隐隐透露着兴奋之色。

果不其然,人群中有人喊道:“老覃,别打死,给我留着练手!”

“就是,就是,老覃,你打过瘾了,换我也活动活动筋骨呗!”

书生倒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通,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厨子,怎么身手如此好?而且好像厉害的不止他一个?

“王管家!”

就在书生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走时,就见这群人面带恭敬地给一名老者让路。

书生见到老者,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四个字:吾命休矣!

无他,只因这名老者看似须发皆白,可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令书生胆寒!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哪里是管家,分明是位练内家功的高手!

王管家轻皱着眉头蹲下身问道:“这位公子,您这是……?”

书生勉强挤出一抹惨笑:“老人家,我若说是走错了,您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