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替自己呵斥陈行,颜如卿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点破陈行的身份。

一来有人替自己出口恶气,二来与陈行的身份差距太大,怕被事后报复。

别看这些个世家子弟满嘴的仁义道德,背地里,那是一个比一个阴险!

若是能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自己虽说是名满京都的才子,可要论起身份,十个自己都比不上叶英,更何况是陈行呢!

谁让人家爹厉害呢!

眼见陈行对自己不理不睬,叶英顿觉在众女面前失了颜面!

怒不可遏之下,语气也加重几分,呵斥道:“阁下莫非是有耳疾?听不见在下所言?”

终于,在陈行吃完手中最后一块糕点,又接过清风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之后,这才悠哉地打了个饱嗝,抬头斜了一眼这位一直讲个不停的叶公子。

听到陈行如此不堪的声音,叶英眉头深锁,语气嫌弃道:“有辱斯文!”

就在众人想要知道陈行准备如何应对之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在一群人错愕的目光中,陈行竟然当众直接抽了叶英一巴掌!

“嘶,这脸皮真厚,抽得我手都疼了!”

陈行一脸痛苦地甩了甩手,果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叶英则是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指着陈行一脸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你敢打我!”

陈行长叹一口气:“其实我这人吧!真不喜欢动手,可没办法,谁让你一直在这里哔哔赖赖跟个苍蝇似的!”

话锋一转,陈行面带愠色:“我是谁家的子弟重要吗?我是吃了你们的糕点没错,但不是因为没吃过,而是因为小爷我确实饿了,东西摆在桌上本就是用来吃的,摆在桌上看着的那叫供品,是用来祭拜死人的!所以,我吃糕点有问题吗?还有,若不是你们发请帖给楚年行这憨货,他非得拖着老子来,你以为老子稀罕你们这个破诗会?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世祖,全在这靠着相互吹捧找存在感,几句虚伪的夸赞之词就令你们找不着北了?是因为平常没人夸你们吗?还是说这等词汇便足以满足你们那既自卑又可怜的虚荣心?还好意思舔着个脸说自己爹是谁?那是你爹的官职,不是你爹官职!还有,别以为你们父亲一个个多清正廉明,回去问问你们爹,问问他们自己屁股底下到底干不干净!”

“你……你……”叶英瞬间被怼得说不出话。

“不论我是否是商贾之家,我一不偷二不抢,来参加个诗词歌会,怎的吃个糕点还要受到你等等歧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名才子叫嚣着,不服气道。

“是啊,万般皆下贱唯有读书高!”

陈行面露感慨,可随即轻声道:“你是不吃饭吗?”

那名才子不明所以,木愣的答道:“自是吃饭的!”

陈行点了点头,了然道:“我吃饭,你也吃饭,咱俩吃得大米是不一样吗?凭什么我就低你一等?”

“这……”才子有些懵逼,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

“真要说起来,你还得感谢商贾,若不是他们将粮食运来倒卖,你吃得上大米吗?京都粮食产量并不高,若是没有商贾倒卖,你觉着京都人人都能吃上大米?”

见那么才子闭口不言,陈行面露讥讽道:“我以为你这傻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玉京仙人,如此看来你也并未比别人高贵到哪儿去!”

陈行瞥了所谓的才子佳人一眼接着道:“我曾见过一位学子,他勤奋刻苦,饱读诗书,闲暇之余不惜自降身份靠着猜灯谜来补贴家用,我对此深感佩服,因为他不偷不抢,凭自己才华赚钱!

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南州首富之女,二人一见倾心,好在那位首富也并未瞧不上这名学子,资助他完成学业,并承诺高中之时,便将女儿许配与他!

高中探花那日,他明明可以凭借泰山帮衬坐享高官厚禄,却怕自身德不配位,在得知其泰山为其捐官后,愤然之下,自贬来到一个穷山僻壤的小地方,当个小小的事中,他的夫人听闻此事,毅然决然抛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与他私奔,陪他一同赴任!”

陈行冰冷的眸子扫视过众人:“事中啊,一个芝麻绿豆都谈不上的小官,甚至在座的各位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他的生死,可他偏偏一做就是数年,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才勉强了解一乡之地的民生,他鞠躬尽瘁,日以继夜,只为替百姓谋福祉,想当个好官,令百姓吃得饱,穿的暖!后来一张调令又将他调入山桑县任职县令!初入山桑县,民不聊生,豫州贪墨赈灾粮,连带着山桑县饿殍遍野,正是你口中的低贱之人,靠着变卖自己喜爱的首饰,只为换取那一点微薄的粮食去尽可能地挽救山桑县的百姓,你告诉我,她低贱吗?”

众人面色羞愧,默不作声,陈行的话如惊雷炸耳般令他们无言以对。

不等众人回答,陈行黯然道:“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高贵,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清官和他的夫人,却差点死在了任上,只因为他不愿与那些奸佞之臣沆瀣一气,行那坑害百姓,辱没身上官服之事!你们说,你们哪点比得上这对贤伉俪?他们才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你胡说!”叶英不信道:“若是有此等清官,御史台又如何会不知?又怎会不替他讨个公道?”

“御史台?不过尽是些逞口舌之利的废物罢了,做不来半点正事!”

“你……你休要在这胡言乱语!”

“我说错了?狗屁的御史台,名义上是监督机构,可实则就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豫州赈灾粮案,山桑县前任县令灭门惨案,他们查了个什么玩意儿?真要我说,当初一起查案的天鹰卫也是群废物!”

陶牧在旁被骂得一声不吭,没办法,谁让当初没查明真相,落人口舌,有错就要认!

何况不认不行啊!

女帝还在呢,更不要说上一个想对陈行动手,至今还躺在**的王承瑞了,这都是前车之鉴啊!

陈行不屑道:“他们才是读书人,才是真正的“官”,才当得起才子佳人的称呼,而你们这群人,不过是仗着会几句诗词,卖弄风花雪月的废物罢了!”

“你放肆,胆敢编撰故事朝御史台泼脏水我……”

陈行双眸一寒,又是一个巴掌抽了上去,冷声道:“你可以不信,但不能说我编撰,因为上一任县令便是因此满门被灭,他叫李常山,是我夫人的父亲,也是我的泰山!”

赵馨玥神色略显哀愁:“那后来的那位谢县令怎么样了?被奸人所害了吗?”

陈行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个姑娘一眼。

随即手指一楚年行似笑非笑道:“这个啊,你就要单独问他了!”

赵馨玥俏脸生霞,似是被人看穿了心思,有些手足无措!

成人之美的事情,陈行非常乐意伸出援手,结个善缘嘛!

一把拽过楚年行,推向赵馨玥:“去,给这位姑娘好好说说,咱们是怎么把谢大哥和嫂夫人救下来的!”

楚年行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陈哥,我当时还在路上呢!再说了,救人那会儿,我在替你堵豫州城门呢!”

秦若澜三人闻言纷纷被楚年行的傻样给逗笑了,一旁的赵馨玥也是笑吟吟地看着憨憨的楚年行。

陈行怒其不争道:“你个小废物,多好的软萌妹子,你不懂得把握机会,娶她不比娶秦若澜那街溜子强?你怕不是个M吧?这么喜欢被虐?”

楚年行先是一愣,随即手忙脚乱道:“陈哥,你可别害我啊!我可娶不了秦……秦大人!”

“哈?”陈行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年行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你俩不是一对?”

“谁和你说我……我和秦大人是一对的?”楚年行哭丧着张脸看着陈行。

楚年行真是欲哭无泪,自己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话要是传到女帝耳中,自己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叶英见自己被这人连抽了两巴掌不说,如今还被二人无视。

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着外围的护卫叫喊道:“还不快过来!”

几名凶神恶煞的护卫闻声而动,立刻将陈行等人团团围住!

陈行不急不缓地看着叶英道:“你什么意思?还没被打够?”

叶英面色狰狞:“小子,打了我,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哦?你待如何?”陈行好整以暇看着叶英轻笑出声。

“你……”

见陈行不仅不害怕,反而有恃无恐的样子,令叶英更是怒气上头!

“给我将这个恶徒绑了,送交京兆府查办!”

叶英一声令下,几名护卫抽刀上前,吓得一众大家闺秀,惊呼出声!

陈行丝毫不惧,扭头对着孙长兴几人开口:“别打死就行!”

程大利嘿嘿一笑:“好嘞,少爷!”

约莫一盏茶都用不了的时间,除了叶英外,几名护卫没有一人站着。

陈行这才起身,抽出小伍悬挂在腰间的佩刀,悠然自得地朝着叶英走去,后者被吓得步步后退,面带惊恐之色。

“你……你……你不要过来!”

“不是你要抓我走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要我别过去!”

“你……我……”

叶英早已被吓得语无伦次。

陈行摇了摇头,可怜道:“你这人着实可怜得很!除了仗着父辈树荫,你还会什么?以为靠着会吟几首好诗,对得上几副对子就能得到贤名了?就能为自己谋个好前程了?若是外邦蛮夷侵犯我大商领土,你以为靠着你的歌词便能击退他们?对与错的评判标准从来都是取决于谁的刀锋更为锋利!孩子,记着,口径即正义,射程便是真理!”

叶英傻乎乎地点着头,他被陈行吓坏了,根本不知道陈行在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明白,若是不点头附和,自己的小命恐怕是保不住了,故而不敢不从,生怕答错一个字,这人的屠刀便会落在自己的脖颈上!

“下辈子,做个好人!”

说完,陈行脸色一冷,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然落下。

不少胆小女子已经闭上双眼,不忍直视,更有甚者被吓得高呼不要。

叶英更是不堪,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陈行见状,将手中的长刀插回小伍腰间刀鞘,朝着众人耸了耸肩:“真没意思!这么不禁逗!”

秦若澜美眸一翻,白了他一眼:“换作是你,恐怕也跟他差不多!”

“老子虽不说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可好歹也是在阎王殿门口反复横跳了几次的人,我和他差不多?秦若澜,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

“陈行!”一声清甜的少女声自陈行身后传来。

秦若澜知晓马宁萱与陈行的纠葛,俏脸不自觉地带上敌意盯着陈行背后的少女!

也难怪陈行当初会如此迷恋马宁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是随时会从里面涌出一汪清泉,纤细的腰肢上,却挂着两颗饱满圆润的果实!

细枝结硕果?这是陈行的第一反应。

无论是秦若澜亦或是李清雪与清风,与眼前女子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以后孩子不怕饿肚子了!”

“你说什么?”马宁萱似是没有听清,疑惑的看向陈行问道。

“咳咳,没什么,我是在说,姑娘家里伙食可正好!”陈行轻咳两声掩饰过去。

随即茫然问道:“姑娘认识我?”

马宁萱柳眉微蹙:“莫非你不认识我?”

陈行盯着马宁萱的脸庞认真看了半天,直到马宁萱双颊微微发烫,陈行才后退一步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

李清雪连忙起身歉意道:“这位姑娘,实在是抱歉,夫君一年前大病一场之后,就想不起来许多事了!”

“你成亲了?什么时候?”马宁萱捂着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行!

“怎么?你没成亲?不用羡慕,以姑娘有容乃大的身姿,定然是不会缺乏爱慕者,不愁嫁的!”陈行调笑道。

楚年行悄然来到陈行身旁,凑在耳边低声道:“陈哥,你真不记得?这是你以前的心上人马宁萱啊,你一天给人写两三封信啊!”

“什么?”陈行怪叫一声,合着当时骂得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