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传来秦若澜的咒骂声,李清雪略带担忧道:“夫君今夜这般欺负秦姑娘,传出去就不怕别人耻笑?”

陈行闻言,面露一丝不屑:“我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银子,谁敢笑?再说了,我把她当兄弟,她把我当表弟!活该!”

李清雪见陈行如斗气的孩子般耍赖,不禁莞尔一笑,语气微微带有一丝调侃的意味,娇媚道:“若是秦姑娘去找国公爷告状呢?不知夫君又当如何?”

“呃……”陈行略一迟钝,接着洒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呗!”

随即眼珠一转,月下美人自是辜负不得:“倒是你这丫头,竟敢调侃夫君,你可知错!”

李清雪不敢直视陈行那充满炽热的眸子,只得低头媚声答道:“妾身知错!”

“知错又待如何?”

“自……自是全凭夫君处置!”

“真懂事!”

……

“王爷!”

“事情都办妥了?”

“明日一早陈行在山桑县所做之事将会传遍整个京都!皆是将会遭到整个京都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王府内,下跪之人恭敬答道。

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石,中年男子微微弯腰探身,对着跪在地上面带狰狞脸谱之人冷声开口:“这件事若还是做不好,莫要怪本王不念旧情,当年本王能瞒天过海,从皇兄的眼皮子底下救下你等,如今亦能灭了你等!莫要以为替本王做事的只有你们!”

徐鼎天顿时浑身颤栗,抖若筛糠,口中连称不敢!

此时,站在中年男子身边的一名儒生模样打扮的男子开口道:“王爷,属下以为,孟德海与许大山该尽早除去才是!”

开口之人若是孟德海在此必然能够认出,眼前之人便是豫州州牧李维宇!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微微点头:“孟德海与许大山徐魁首你看着处理吧!虽说他们并不知晓幕后之人就是本王,不过维宇说得对,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喏!”

“行了,本王乏了,下去吧!”中年男子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

“属下告退!”

待徐鼎天离开后,李维宇略带忧虑道:“王爷,徐鼎天此人心思深沉,属下恐其对您大计有影响!”

中年男子眼中露出一抹蔑视:“维宇多虑了,只有自己磨得刀,才知道有多锋利!”

徐鼎天刚走出王府,数道黑影自阴影中走出,跪在其身前。

“主上!”

“孟德海与许大山的位置可曾探出来了?”

“属下无能!”

“砰”

徐鼎天右手轻挥,一掌拍翻眼前之人。

“没用的东西!”

黑衣人口吐鲜血,强忍剧痛,却还是第一时间起身,再次跪倒在地:“属下必定加派人手探查!”

徐鼎天冷冷地瞥了一眼:“若是明日还探查不出,便不用再回黑雀了!”

黑衣人冷汗直冒,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喏!”

……

“谦儿,你这伤……”

范原看着面部青紫的范谦眉头微微皱起。

“父亲,你可要替孩儿做主啊!”

随即范谦便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范原闻言,勃然大怒,猛拍桌子:“凉国公府,欺我太甚!”

同样的一幕在御史中丞与刑部尚书府邸,也在上演!

……

翌日早朝。

一名小太监手持拂尘,尖着嗓子喊道:“开朝!”

早已等候在外的朝中大臣似是约好一般,脚步匆忙地迈入崇明殿。

未等秦若澜开口,一道人影便迫不及待地跪倒在地,一头狠狠地磕在地上:“老臣有冤,还请陛下替老臣做主啊!”

“放肆!”

小太监厉声呵斥。

秦若澜柔荑轻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知范爱卿有何冤屈?”

范原凄厉道:“老臣要状告凉国公陈世忠与其子陈行!”

朝中绝大部分大臣并无异色,仿佛早已知晓一般,唯有小部分朝臣面露诧异,不明所以!

秦若澜故作惊愕:“范爱卿,若你只是状告陈行,朕尚且能够理解,毕竟陈行的恶名在外,便是朕,久居深宫之中也略有耳闻!可若是状告凉国公,这事从何说起?凉国公不日才回京都,常年镇守边关,鲜少上朝!若无真凭实据,污蔑国公,你可知是何罪?”

武将一列,一位面若煞神,双眼如铜铃般的壮汉用手肘捅了捅正在闭目养神的陈世忠瓮声瓮气道:“我说老家伙,范原这老王八在告你的状呢!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陈世忠嘴角泛起一抹不屑,担心?也不看看龙椅上坐的是谁?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不过还是睁开双眼轻声道:“让他告呗,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待会儿下了朝,老子出了崇明殿就打死这老王八!”

蒋成刚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调侃道:“怎么?想通了?准备自己当皇上了?”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老子要谋反,第一个拉上你!”陈世忠低沉道。

“行啊,老子早就觉得长平候这爵名不好听了!若你同意事成之后封我一个忠国公当当,老子现在就回去,拉扯人马和你反了!”

“浑货!”

陈世忠暗骂一句,不再搭理蒋成刚,这人除了先帝外,谁都不怕,难怪先帝要给他起这么个浑号!

可偏偏此人勇猛无比,当年那可是身中数箭还敢追着乞塔人砍杀的狠角色!

“切,人越老胆子越小!”长平候撇了撇嘴,随即不再出声!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丝一毫欺瞒陛下,老臣愿以死谢罪!”范原字字铿锵有力。

“既是如此,范爱卿还请直言!”

龙椅上的秦若澜眼底泛起怒意,心中暗骂你那儿子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如今还敢恶人先告状,当真以为朕是傻子不成?

“老臣一告凉国公陈世忠管教不严,二告陈世忠之子陈行,纵仆行凶,当街殴打我儿范谦!致使我儿至今仍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

“嘶!”

不少不明真相的朝臣,听到范原的话,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将人打昏迷了?这是何等的仇怨?

蒋成刚一乐,再次捅了捅陈世忠:“我说老家伙,小三子什么时候转性了?都敢动手打人了!”

陈世忠闷不吭声,压根不想理会他!

蒋成刚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道:“要说小三子也是的,都动手了,干脆直接打死算了,那老东西的儿子和魏家那个小崽子,两人狼狈为奸,干的些龌蹉事儿本侯都不好意思开口!还不如死了干净,也算是为民除害!”

陈世忠嘴角一抽,恶狠狠地瞪了这个浑货一眼,合着动手的不是你儿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

恰在此时,文官一列的御史中丞叶明远与刑部尚书魏正远也迈步出列,齐齐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请陛下替微臣做主!”

蒋成刚呆愣地看了眼二人,木讷道:“小三子也把他俩儿子给打了?”

见陈世忠脸色淡漠,蒋成刚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得,凑一块儿去了!

秦若澜自是知晓前因后果,但却不能说出口,故而只得装作惊讶如初闻此事一般:“莫非两位爱卿也是状告凉国公与其子陈行?”

“微臣状告一事与范次辅一般无二!”

“臣也一样!”

秦若澜面若寒霜,檀口轻启:“放肆,陈行如此横行霸道,凉国公不想解释解释?”

见秦若澜点名自己,陈世忠只得迈着步子出列:“老臣以为,犬子虽不堪大用,可也不曾听闻其行鱼肉百姓,欺行霸市之举!故而,老臣以为此事尚有疑点!”

秦若澜面色缓和不少,对着跪着三人道:“陈行流连烟花之地与赌坊一事,朕也确实略有耳闻,可除此之外,未曾听闻他有何作恶之举!不知三位爱卿可有证据?”

范原闻言连忙高声道:“陛下,吾儿尚在床榻之上昏迷未醒,陛下可差人前去查探,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楚年行横生出列:“启奏陛下,此三人之事,微臣皆是在场,可以替陈小公爷作证,事情绝非三位大人所言那般!”

秦若澜嘴角轻笑:“哦?不知楚校尉如何得知?”

于是楚年行便将昨日遇到陈行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尽数呈于殿上!

“原来如此!”秦若澜微微颔首,随即对范原三人道:“此间事情朕已清楚,不过是年轻人之间争风吃醋打闹罢了,没有三位说得如此之重!责令凉国公府赔些汤药费,不知三位爱卿意下如何?”

三人闻言只是跪在地上,却不应承!

贤王此时却突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秦若澜双眸微眯道:“皇叔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贤王淡然道:“臣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虽非因陈行而起,但其下手过重致人昏迷却是事实,故而只罚些银钱并不能起到以儆效尤之举!”

秦若澜玉手死死捏紧扶手,语气森然道:“不知贤王以为应当如何?”

贤王似是没有在意秦若澜的语气,而是转身对着莫友芝道:“莫大人,你身为京兆府尹,不知陈行此事按商律该当何罪?”

莫友芝听到贤王喊自己,心中叫苦不迭,你们神仙打架关我什么事儿!

暗叹一声晦气,迈步出列,恭敬道:“按商律,陈行虽非主动挑衅,然造成三人受伤乃是事实,故而杖责三十,入狱一月,责令承担三人汤药费即可!其家仆与陈行同罪!”

听到这里,秦若澜眉宇间煞气尽显,可又无可奈何,毕竟商律摆在那儿,若是不罚,如何服众?

范原三人听到这,心中顿觉解气,虽说对陈行而言,这等刑法无异于是换个地方过日子,可也能恶心恶心他们父子俩不是?

贤王转身对着秦若澜弯腰行礼:“请陛下依律行事,以正视听!”

朝中不少大臣此时也是出声附和:“还请陛下依律行事,以正视听!”

原本昏昏欲睡的王成明这会儿却忽然睁开双眼开口:“臣有事启奏!”

秦若澜心中顿时一喜,自己怎么把首辅给忘了!

“王爱卿,有何事启奏?”

王成明开口道:“陛下,先前豫州流民逃难至京都导致人瘟肆虐,如今疫病尽散全要归功于陈小公爷的药方!老臣以为,陈小公爷虽德行有亏,但其抑制瘟疫可当首功,如此功过相抵,令其承担三人汤药费,禁足半月即可!”

至于出谋划策坑骗世家捐粮一事,王成明自是不会将其公布于众,并非是王成明贪功,而是不愿令陈行遭人记恨!

范原脸色一变:“首辅大人莫要信口开河,他陈行一介纨绔岂懂药石之理?莫不是王大人想要为其开脱找的说辞?”

王成明神情冷淡:“当日陈行之举,乃众多鱼鳞卫与百姓亲眼所见,皆可作为人证,次辅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鱼鳞卫或是坊间一问便知!”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之际,大殿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秦若澜秀眉微皱:“何事如此喧哗?”

一名禁卫军匆忙迈入大殿,惶恐道:“启奏陛下,宣武门外突然聚集数百名学子齐齐静坐,高呼……高呼……”

似是有所忌惮,这名禁卫军还不时拿眼神瞟向武将一列。

见这名禁卫军吞吞吐吐,秦若澜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差了:“快说,什么事儿!”

这名禁卫军连忙颤声道:“数百名学子高呼要求陛下严惩凉国公府的陈小公爷!说他草菅人命,坑杀山桑县世家众人!”

“什么?”

不少朝臣其实对此事毫不知情,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秦若澜也是措手不及!

难不成当日猜测错了?对方根本不在意孟德海与许大山的死活?目的是为了迷惑自己等人,好为了布局?

秦若澜听到崇明殿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群学子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任由他们这般胡闹?尔等为何不驱赶?”

“回避下,此……此为首之人,乃是东州孔氏家主,孔青书!”

“什么?孔老亲自来了?”

秦若澜双手攥紧,紧咬贝齿,难怪,难怪要故意迷惑自己,原来是为了去东州请孔氏一脉前往京都,幕后之人是要将陈行逼死啊!

陈世忠在听到孔青书之名,眉头也是不自觉地拧在一块儿!

王成明当即出声:“陛下,孔氏一脉乃圣贤一脉,一个处理不好,恐酿成大祸啊!”

秦若澜如何不知孔氏一脉对天下文人的影响?

一双宛如月牙的蛾眉从听到孔青书之名后,再未舒展开来!

王成明虽不知陈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可想来以陈行离经叛道的性子,自是不会符合先贤之道,再结合如今孔氏一脉亲临,心里约莫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这可就难办了啊!王成明心中暗暗恼怒,陈行做事没有章法,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确实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