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江都军部,注定是有很多人难以入眠。

韩震倒也没夸大,韩家的势力的确很大,韩玉品在得知自己的儿子韩震被人打成植物人,下半辈子将会靠营养液度日时,立即开始运作起来。

原本他以为就算自己已经从那个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凭借他以往所积累的人脉和关系网,很容易就能将沈东给抢过来。

可是他没想到,过去了两天,这事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让他感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他给以前的那些老部下打去电话,对方要么说军部方面已经出面审理此事了,要么说会想办法,可就是没有了后续。

此时,在一个大院的梧桐树下,一名胡须皆白,老态龙钟的老者正躺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此人便是韩震的父亲韩玉品。

原本他已经到了垂暮之年,是时候享受天伦之乐,可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遭人下此毒手。

经过两天的抢救,虽然韩震的命是保住了,但手脚皆断,腰部更是遭受到了重创,这辈子也只能躺在**度日。

短短两天的时间,韩玉品苍老了很多,脾气也变得异常的暴躁。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正在通话的手机:“首长,电话...”

韩玉品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急忙伸出那双如同枯树皮的手将手机给拿了过来,但声音依旧是显得那么底气十足:“我是韩玉品。”

“老首长,查到了,这事儿,是白家人在暗中运作...”

手机里那人的话还没说完,韩玉品便咬牙切齿道:“白家?白家那个老不死的?他居然敢跟老子玩阴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韩玉品和白家老头并不怎么对付,年轻的时候还跟仇人似的。

只是后来无论是韩玉品还是白家老头,在退下来之后,两家也没再发生过什么大的冲突。

可韩玉品之后韩震这一个儿子,虽然现在当上了主任,但一生却并没有太大的成就。

如果不是当初他厚着脸皮四处去求人,估计韩震这一辈子都无缘主任之位。

至于韩小虎,那就更不用说了,身为韩震的独子,从小就骄横跋扈,别说做出什么成绩,只要不在外面惹事,韩家就烧高香了。

与韩家一代不如一代不同,白家老爷子有好几名子嗣,皆在各个领域有着十分出色的表现和成就。

白家的三代,大部分都是天之骄子,要么投身从戎,要么投身到了科学亦或是教育领域,可以说是遍地开花。

而现在韩玉品才明白,为什么毫无背景的沈东,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对付他儿子。

在挂断电话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足足过了好半晌,他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班长,您好,您近来身体还好吗?我一直都想着去看望您的...”

手机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声音。

如果是以前,韩玉品见对方如此给自己面子,早就已经笑眯眯地回应着。

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没心思跟对方打马虎眼,开门见山道:“廖司令...”

然而,他这一声称呼刚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手机那人哎哟了一声:“老班长,您这是折煞我了,我在您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尊敬您,敬仰您的小战士,你叫我小廖就行。”

此人便是江都军部的一把手廖志远。

“好,小廖...”

韩玉品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老班长就求你一件事情,把沈东给我。”

“这...”

廖志远有些犯难了。

韩玉品沉声道:“怎么?有难处?你别忘了,当年是谁手把手教你开枪的。我知道现在白家势大,但在这江都,白家还不可能一手遮天...”

“老班长,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这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廖志远苦笑了一声,继续装懵。

韩玉品冷笑了一声,突然语气一变,语重心长道:“小廖,当初我待你可不薄,而且没有我那关键的一票,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吗?你可不能忘本。我知道你现在跟白家走得比较近,但事关我儿子,这件事情,我是零容忍的。如果你不把沈东给我,哼,那我们就走着瞧...”

“老班长,这话不能这么说,其实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归根究底,还是韩震这家伙...哎,虽然沈东那样做的确不对,但...哎...”

此时的廖志远也只能选择接连叹气来表示自己的无奈。

韩玉品调查了这件事情两天,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他的心中也清楚这件事情是他儿子做的不对,不应该为了年轻人的那些恩怨纠葛,就对沈东动了杀心。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区区沈东,命如蝼蚁,怎么可能跟他的儿子比?

而且如果这件事情忍了,那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笑话韩家无能吗?

到时候恐怕街边的一个阿猫阿狗,也敢在韩家的脑袋上拉屎。

听见廖志远接连的叹气,韩玉品便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他猛然哼了一声:“廖志远,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要帮白家跟我们韩家作对,是吗?”

“老班长,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且不说这件事情跟白家没有关系,就说我吧,我可不是白家的狗腿子。检查部那边也是在公事公办,估计马上就会有结论了。”

廖志远急忙解释道。

韩玉品沉声问道:“那你跟我说说,那边对沈东那混小子的处置结果是怎样的?是直接毙了吗?还是牢底坐穿?”

“这...”

廖志远迟疑了一下后,接着道:“我还真不知道,老班长,这样吧,我马上去托人给您问问,有情况,我会联系你的。”

韩玉品咬了咬牙,道:“廖司令,我希望你能对那些人传递一件事,谁要是敢从中作梗庇护沈东,那就是我韩家的敌人,死敌!”

在吼完这句话后,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此时,军部司令办公室内。

廖志远听见电话里的忙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略显几分伤神。

站在他旁边的副官将一杯茶递了过去:“首长,看来韩家是铁了心觉得是你联合白家对付他们了,这个屎盆子,你恐怕是甩不掉了。”

廖志远扭头瞪了副官一眼:“你是在笑话我吗?小心老子抽你。”

副官咧嘴憨厚一笑,道:“首长,我哪儿敢啊?不过这沈东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连上面都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廖志远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不该知道的别瞎问,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副官闻言,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胡乱言语。

他知道廖志远是真的生气了。

原本他还想问为什么廖志远不将真实情况告诉给韩玉品,现在看来,问题是出在了沈东的身份上。

“给我备车!”

廖志远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您这是要去哪儿?”

副官多嘴问了一句。

廖志远拉了拉衣服,沉声道:“沈东给我扣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我不去招待他一下吗?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

军部医院内。

韩震在经过两天的救治后,生命征兆已经趋于正常,只是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裹着厚厚的纱布。

“爸,您好歹吃点儿东西吧,您都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韩小虎坐在病床旁边,手中端着一碗小米粥,轻声劝着。

韩震显然还没接受眼前的现实,原本自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想跑步就去跑步,想喝酒就喝酒。

可是现在呢?

自己这辈子将注定再也不能下地走路。

韩小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沈东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正在接受审判,他肯定死定了!”

“你说什么?沈东没逃吗?”

原本韩震还以为沈东对他下了毒手之后,就远逃海外去了,他这辈子想要报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小虎见自己父亲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急忙郑重地点头道:“对,他没逃,我听说他当天晚上就去自首了,军部已经接管了他。”

韩震紧紧地咬着牙齿,咔咔作响,歇斯底里地对韩小虎命令道:“去,直接找他们要人,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不对,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比我还惨...”

他是三个小时前醒来的,所以对于一些事情,他还不知道。

现在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找沈东复仇。

韩小虎却迟疑了:“爸,这能行吗?沈东已经被军部的人给接管了,他们肯定不会将沈东给我的。”

“你懂个屁...”

韩震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接着道:“我们军部的人最护犊子,我现在都成这样了,他们肯定会把沈东交给你的,快去吧。如果谁敢阻拦,哼...你就揍他狗娘养的。”

以前韩小虎就嚣张跋扈习惯了,可以前每次惹完事之后,他都会心惊胆战,生怕被自己的父亲责罚。

可是现在有了自己父亲的命令,他的胆子可是要比以前大很多。

“爸,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韩小虎不仅在沈东手底下吃过大亏,现在还把他的父亲打成这样,要说天底下最恨沈东的人,估计就是这两个冤大头父子了。

在离开医院后,他便急忙开车往军部司局驶去。

一路上,他可谓是风驰电掣,脑海中甚至还在不断想着,等抓到沈东后,该如何折磨。

...

军部司局。

在一个简陋,但却干净整洁,甚至还有暖气的牢房内。

此时的沈东正美滋滋的吃着饭,要说在这里最不喜欢的,就是没有手机,不能与外面取得联系,也不能玩游戏。

不过这也给了沈东沉下心来练功的好时机,倒也不觉得无聊。

沈东此时正吃着饭,六菜一汤,每道菜都营养丰富,价值不菲。

如果能再来一瓶酒,那就更好了。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被推开,廖志远手中领着一瓶茅台走了进来,笑着道:“这滋味如何?好受吗?”

沈东都没回头去看对方,继续低头往嘴里刨着米饭,嘟囔道:“等我吃完这顿饭再跟你走吧,毕竟出去了,可就吃不到你们这里的伙食了。”

“这么好的菜肴,不配一瓶好酒,怎么能行呢?”

廖志远轻叹了一口气,将那瓶茅台酒放到了沈东的旁边,然后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沈东抓起茅台愣了一下,随即诧异的看向廖志远:“怎么?还不打算放我走,这都已经两天了。”

他知道廖志远提着酒来,绝对只是为了看他,而不是为了放他走。

廖志远掏出一盒烟来,点上一颗后,苦笑了一声,道:“你想要走,这里的人能拦得住你?你直接走就行了,还需要我放吗?”

“这不是性质不一样吗?”

沈东拧开酒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小抿了一口,眉梢一喜,道:“这酒,你藏了多久?都快变味了。”

“不喝就放下,老子入伍的时候存的,平日里老子都舍不得拿出来喝。”

廖志远翻了一个白眼。

沈东咧嘴一笑,也没再得了便宜卖乖,拿了一个空碗给廖志远倒了小半碗。

两人在喝了一口后,廖志远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再度爆了粗口:“沈东,你可这喜欢给老子出难题,你知道韩家的人,都怎么骂我吗?”

沈东大手一挥,豪迈道:“等我出去了之后,请你喝酒,整个江都的饭店,随便你挑。”

“喝顿酒就把我给打发了?”

廖志远意味深长道。

沈东不屑道:“那你还要怎么样?这件事情你们又不是没查清楚,我顶多算是自卫...过当而已!”

这时,廖志远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似乎在心中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紧接着他向沈东摊出手,道:“你想要出去?那你要拿东西来换才行。”

“什么意思?”

沈东皱眉问道。

廖志远指了指上面:“上面的意思。”

“说清楚点儿,别婆婆妈妈的行吗?”

沈东有些不耐烦。

就在廖志远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哄闹的声音:“韩队长,你不能进去...”

“狗娘养的,既然你认识老子,那你还敢拦老子的路,滚开...”

“韩队长,你冷静点儿。”

“冷静尼玛...”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沈东和廖志远互视了一眼,都知道是韩家的韩小虎来了。

果不其然,在打斗声结束之后,骂骂咧咧的韩小虎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

就在他下令让他的随从将沈东给强行带走的时候,几人的目光瞬间定格在了廖志远的身上。

廖志远可是江都军部的一把手,他们自然是认识的。

韩小虎吓了一大跳,足足愣了好半晌后,才在自己几名兄弟的提醒下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廖司令,您怎么会在这儿?”

廖志远阴沉着脸:“我为何会在这里,需要向你解释吗?”

韩小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只是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

廖志远冷笑了一声:“那你说说,你现在带人闯军部司局,是想要做什么?谋反吗?”

这“谋反”二字一出,韩小虎吓得双腿都在打颤,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