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窈窈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便一直认真吃着东西。

她吃得小口又斯文,一看便是一个极有礼之人,知府夫人越看越喜欢。

眼看着她喝完最后一口浓厚的佛跳墙汤汁后,放了筷。知府夫人忙笑道:“容音,你爹新得了一株墨兰,不如,你就带阿凝小姐去后院看上一看?”

李容音虽还想听听那位谢郎君说话,但想到这位阿凝小姐和谢家的渊源,她不禁又多了些别的心思,当即拉了卫窈窈的手:“是啊,阿凝小姐,你随我一同去后院赏看赏看吧。”

面对李容音突如其来的热情,卫窈窈并不推拒,只由着她拉着自己往府邸后院走。

知府大人显然是清正廉洁的好官,除了席面不符他正四品的官职外,就连着着府衙中的一应建筑、摆件,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想来,那株墨兰也是府上难得的稀罕之物吧。

正想着,一旁传来了李容音的声音:“阿凝小姐,你和谢郎君极为相熟吗?”

卫窈窈砸了砸嘴:“还好吧。”

李容音得到肯定答案,面上一喜:“那,那阿凝小姐可知,谢郎君可有心上人?”

她问得极为小心,毕竟是初见,这番过问,实在是冒昧,可她就是忍不住。

卫窈窈愣了愣,盯着李容音看,倒是没想到,这位知府千金竟是这般胆大。

若是换做京中女郎,少不得还得曲折委婉一番。

李容音被她盯得面上一红,整个人都极为不自在,恰这时,卫窈窈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没有哦。”

李容音眼睛一亮:“当真?”

卫窈窈笑着点头,李容音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番,拉着她急急往后院走。

边走边跟她介绍着后院的花木,卫窈窈意兴阑珊地听着,却有些意外:这就完了?不该再问问谢辞的事儿?

这李大小姐瞧着也太简单了些,只怕不是那叶含霜的对手呢!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名唤‘兰室’的小屋前,那屋子算不得大,却极为雅致,只门边挂着的两对咏兰的牌匾,便让人眼前一亮。

再入兰室,只见里面依旧挂了不少关于兰的画作和书法,而画作下,便摆着相应的兰花。

李容音径直带着她到了那一株被放在雕花木架上的墨兰前,指了旁边一幅笔墨纯净的墨兰图,语带骄傲:“那是我爹爹画的。”

“以写意的笔法画兰,确实别出心裁。”

李容音不想卫窈窈竟还懂这些,不禁又看了她一眼,声音中多了点激动:“我也画了几幅,我给你看看?”

“好啊。”

李容音得了首肯,忙抬裙离去,卫窈窈看着她屁颠屁颠地带着人跑远,颇有些哭笑不得。

正这时,一团黑影晃动,一二十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一拥而入。

“郡主!”青年们齐齐跪下。

这些可是公主府的暗卫!

卫窈窈勾了勾唇角,将目光从他们一个个年轻俊逸的面孔上扫过,也不说话。

“流风该死,当初,若不是我擅离职守,郡主也不会落入匪人之手。”暗卫首领流风拱手道。

“谁说我落入匪人之手的?流风,本郡主问你,你究竟是公主府的人,还是伯府的人?”

伯府便是卫窈窈那驸马亲爹现如今在京中的府邸。

流风哪儿能听不懂卫窈窈的意思?若是公主府的人,合该一切听命于丹阳郡主卫窈窈,而不是旁人!

郡主这是在敲打他们!

“流风知错!”

“影三知错!”

“影四知错!”

······

“既如此,将功补过吧,替我去寻镇北王世子裴元稷的藏身之所!”卫窈窈顿了顿,递了一封信出来,“还有这封信,交给太子,此事,不能告诉除了太子以外的旁人。”

她有预感,自己应该很快就要回京了,既如此,她也该为自己铺铺路了。

太子,便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她这信里,可是卖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众暗卫一愣,寻世子爷他们能理解,毕竟,郡主和世子爷有娃娃亲,可太子呢?

郡主什么时候跟太子联系上了?伯爷知道吗?

流风抬头,对上卫窈窈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下一凛,总觉得如今的郡主和以往不同了,连忙抱拳应‘是’。

“谁!”外头传来衙役的声音,卫窈窈使了一个眼神,流风便引着人匆匆退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头就冲进来了一个衙役,那衙役在附近寻了一圈,也没见到可疑之人,不禁有些困惑。

刚刚,他明明看到这屋子里站了人······

恰这时,身量颀长的谢辞便紧随着二三衙役走了过来。

他步履发急,待见她平安无事,眉目间方才松缓了分毫。

“可有见到什么人?”

“不曾。”

谢辞并未迟疑:“我们回去吧。”

卫窈窈点头,出了兰室,他们正好和抱着一堆画轴赶来的李容音碰了个正着。

“还,还没赏画呢,就要走了?”

“下次吧。”谢辞声音客气,也不多看李荣音一眼,就带着卫窈窈走了。

卫窈窈经过那几个衙役面前,顿时就认出了之前那个凶巴巴的黑脸衙役。

她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又看了看黑脸衙役近旁的玉树琼枝的谢辞,这两相对比,便越发体会到了什么叫立若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再一想到以流风为首的一群出色暗卫,她倒是隐隐能领略母亲的审美了。

谢辞察觉到了大小姐看向旁人的目光,敏锐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了那衙役黑黢黢的脸。

一时间,漆黑的眸眼里涌上了一丝困惑之色。

但见大小姐已经不再看对方时,他才收了目光。

这晚,李延年亲自将谢辞送出城,还郑重邀了谢辞留在府衙当师爷。

师爷月银三两银子,这便不是个小数目,且地位颇高,谢大柱他们都极为高兴,唯有谢辞面色如常地应了下来。

待辞别知府,谢大柱欢欢喜喜地回了逃荒队,要跟大伙儿说落户的事儿,成哥儿也背着慧姐儿去洗漱了。

唯有谢辞和卫窈窈不急不慢地往家走,月色冷清,周遭寂静。

谢辞想着李延年的话,忽然开口:“如果找到了王县丞,你。”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

卫窈窈偏头看他:“我什么?”

谢辞五指微蜷,忽然有些不想说了,他心下矛盾,既想知道她会如何,又害怕知道她的选择。

“我什么?”卫窈窈见他久久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谢辞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扯了扯嘴角“没什么。”那县丞家的公子若真有能耐,自会来寻她。

若连着人都寻不到,也不配留她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