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回来了吗,怎么还这身行头。
“阿郎。”卫窈窈雷打不动地朝着他咧起了嘴角。
裴元稷挑眉,没有说话。
卫窈窈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是才刚得了美人赠药吗,怎么还黑着一张脸?
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却依旧带着甜甜笑意。
“阿郎,你竟已经回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回来得这么早,若是早知道,我就早些回来了。”
裴元稷依旧站在房门处一动不动,那样子,完全没有一点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卫窈窈倒也不客气,直接从他身旁挤了进去。
“阿郎,你又受伤了?你快进来,我帮你擦擦药。”
裴元稷似笑非笑:“去了何处?”
“自然是去找活儿干了,阿郎如此辛苦,我也想替阿郎分担一些。”
卫窈窈说起谎话,脸不红气不喘。
裴元稷愣住了,直到小娘子伸手剥他衣服时,他下意识伸手,按住了那双嫩白小手。
男人有着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唯有常年握兵器的地方,才长了些薄茧。
此刻,他就那么按着她的手,垂首看她。
那眼神带着些许打量的趣味,有那么一瞬,卫窈窈看出了些招猫逗狗的兴味。
她皱了皱眉,裴元稷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兀自解衣。
“是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尾音拖得极长。
卫窈窈撑着下颌看他,直到他剥光了上衣,开始自个儿清理伤口以及抹药。
在看清那药瓶时,卫窈窈忽然心情不好。
那药瓶根本就不是叶含霜送的!
原本还懒得动手的卫窈窈从他手里拿过了瓶子。
“阿郎,我帮你!”
裴元稷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的功夫,卫窈窈将帮他将药抹完了,裴元稷领着她去吃了饭。
卫窈窈本就吃饱了,哪儿有什么胃口?
她也不委屈自己,吃不下,就往裴元稷碗里夹。
裴元稷看了她一眼,忽然来了一句:“你叫什么?”
卫窈窈压根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要知道,这些时日以来,他压根就没问过她。
不过,这对她来说,却是大好事儿。
“窈娘,你从小就这么唤我。”这是难得的大实话。
“是吗?”
裴元稷垂头吃着东西,让人看不清表情。
卫窈窈连连点头。
这晚,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若不是回去时,流风的踪迹被裴元稷发现,两人一场恶斗,卫窈窈还会觉得这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流风是她母亲亲自挑选的暗卫,身手自是算不得差,可和裴元稷比起来,却仍旧是差了一截。
好在流风最后虚晃一招,还是逃了,卫窈窈适才放下心来。
经了这事儿,她便打算日后让流风他们离远一些,以免引裴元稷怀疑。
虚惊一场,卫窈窈这晚睡得格外沉。
裴元稷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月影透光窗栏披洒下来,他静静望了一阵,又朝榻上的女子看了去,眼里带了一丝意味。
“窈娘?”
低低一笑,他的声音恍若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那谢辞又是谁?”
余下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
卫窈窈每日闲得无聊,总能听一些叶含霜的趣闻。
不是她那继母带着她又赴了什么宴,结识了什么夫人小姐,便是她又助人为乐,行了什么大善事儿。
不用想,她也知道叶含霜这长信伯府新寻回来的大小姐,在世人眼中,会是怎样的美名在外。
这和上辈子如出一辙,卫窈窈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十月中旬时,她收到了太子的帖子,邀他共游香山。
卫窈窈哪儿会拒绝?
邀她的人可是太子,这本就是她提前为自己铺的一条路。
再来,传言,那香山遍植秋菊,越到山顶,景色越美。
上辈子,她便一直没有机会去看过,这一世,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上一看。
等裴元稷一走,她就收拾妥当出发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前脚一走,裴元稷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窈娘?”
他用舌尖抵住了牙根,只觉寡淡无趣。
就像是刚刚发现了一个极有趣的东西,可转眼,就要将它亲手摔碎一般。
他静静看着那道人影拐出长街,上了一辆马车,正想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行去,就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裴元稷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巷子里。
十来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忙追了过去,才发现裴元稷早已背手等候在一旁了。
黑衣人齐齐顿足,忙拔出了腰间长刀。
“上次竟让你给跑了,这次,没那么好命了!”为首之人冷笑了一声。一挥手,所有黑衣人不由分说就朝裴元稷打去。
裴元稷拔出利刃迎战,一时间,小巷中全是刀剑撞击声。
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渐渐倒地,剩下的黑衣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这人近来在斗兽场上明明回回都受伤,如今,怎么还有如此强的战斗力?
愣神的功夫间,又倒下了几人,那黑衣人中的首领见状,忙闪身而逃。
裴元稷看着他的身影,眯了眯眼,不疾不徐地蹲在了地上那群黑衣人面前。
他剥下了其中一人的面巾,将利刃抵上对方咽喉。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少年郎的声音又凉又寒,听在耳里,就像是被毒蛇跑过了一般。
那黑衣人怪异一笑,喉咙间就喷出了无数血沫子!
竟是咬毒自尽了!
裴元稷忙去看另外的一群黑衣人,他们竟个个如此。
他瞳孔微缩,这回派出的竟是死士!
时下显贵之家不乏养死士的,他们惯会在牙齿缝间藏毒,到了必要时候,便会咬破毒囊,防止透露主人信息。
看来,这想杀他的人还真是大有来头。
裴元稷冷嗤了一声,快速给这群黑衣人搜了身,和他预料中一般,他们身上并无可证明身份的东西。
只是这黑衣上,带着一股特有的味道。
裴元稷收起利刃,吹了一个口哨,很快就有金雕盘旋而下,落在他臂弯上。
他利落地割下黑衣人的一块袍角给金雕闻了闻,金雕立马扑腾着翅膀往东南方飞了去。
裴元稷稍一思量,赶忙跟了过去。
金雕直飞到一座挂着‘宋府’牌匾的府邸前,方才停下。
这是兵部主事的府邸!
裴元稷一个翻身,越墙而入。
正六品官员的府邸,倒是没多少仆从,裴元稷很轻巧就赶到了男主人的书房处。
书房中,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传来:“竟又让他给跑了!你们的主子这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话语刚刚落下,又有人轻呵了一句:“谁!”
声音倒是透着一股子熟悉。
裴元稷凉凉一笑,推门而入,就见房中正站了三人。
一人俨然就是那黑衣人首领,一人坐于岸首,应是那姓宋的兵部主事,还有一人倒是熟悉。
裴元稷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没有多想。
他踱步进屋,其余三人,如临大敌。
“说吧,谁是你们背后的主子?”裴元稷笑了笑。
这一路从北地追杀而来,可费了一番功夫,他究竟有多大的脸,竟让这些人如此锲而不舍。
黑衣人拔刀刺来,那兵部主事似才反应过来了一般,连忙推门喊人。
一时间,院中兵丁,齐齐扬刀而上,将裴元稷齐齐围住。
少年刀刃翻飞,不过几息,便又恢复了平静,只余满院阴风,一地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