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往回走时,刚到半路,又被人挡了去路。

“停下,你们可算是来了,撞伤了我家少爷,竟还想跑?”粗鲁的叫呵声响起,卫窈窈挑了挑眉。

竟是那忠勇侯府家四公子的仆从,他们竟还没走?

“让开!”流风冰冷的声音响起。

“好好挡着路,不准将人给小爷放跑了,否则!”随后,一道优哉游哉的声音响起。

卫窈窈听着声音似从左侧边传来的,便掀开了左边的布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外头的街道旁,一个十六、七岁,身着锦袍,面容骄奢的男子正坐在一旁品茶。

卫窈窈只从他明显因沉迷酒色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处扫了一眼,便断定了他的身份:忠勇侯府的四少爷郑盘。

卫窈窈看他的时候,郑盘也看向了她。

似是没想到,这马车上竟还藏着如此神仙一般的美人,他张了张嘴,手里的杯盏都险些端不住。

“公子想怎样呢?”卫窈窈朝她微微一笑。

郑盘只觉自己像是别人迷了心迷了眼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来。

倒是身旁的小厮连连提醒了一番,他方才咽了一口口水,急忙将杯盏放下,起身整理仪容。

“姑,姑娘说,说笑了。”

卫窈窈朝她那包成了粽子似的脚上看了一眼,又朝那群排成一排,直挡在她马车前的仆从们看了一眼。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纨绔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还装作受了伤的样子,真是气不过,想要讹人啊!

俨然,这还是瞧着她这马车华贵,害怕招惹上不好招惹的,若是自己今日坐着一般的马车,还不知道他能有什么手段。

郑盘自然也注意到卫窈窈的目光。

他干干一笑,忙将那包了无数层纱布的脚往身后藏了藏。

“误会,姑娘实在是误会啊,我,我只是想就早间的事儿,跟姑娘道个歉。”

卫窈窈含笑不语。

郑盘见后,连连惊叹。

美啊,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想来,今日让他遇上,那便是他们的缘分啊。

想着,郑盘又搓了搓手:“敢问姑娘,姓谁名谁,我改日,就上府去登门道歉。”

“只怕你不是为了登门道歉吧。”卫窈窈说完,朝那堵住她去路的下人们指了指,“不如,去京兆府里道谢,带上他们一块儿?”

郑盘见美人似是恼了他,不禁有些发急。

“这,这倒是用不着,只要姑娘给我个答案,我这就让这些奴才赶紧散开。”

卫窈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倒也不用瞒你,我便是长信伯府的大姑娘,名含霜。”

郑盘一阵恍然,原来是长信伯那刚刚寻回来的大姑娘啊!

难怪他从未见过她,竟是因为刚刚找回来的缘故。

郑盘连连点头,刚让自己人挪开些,就察觉那伯府大姑娘的马车前,似有护卫冷冷看了他一眼。

待他还想看个仔细时,马车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郑盘巴巴地盯着瞧,半天,还在重复念着同样一句话:“伯府大姑娘生得好美啊。”

卫窈窈的马车驶到伯府门前时,张管事就迎了上来。

“小主子,不好了,长信伯闹着要对你用家法呢,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张管事声音发急,卫窈窈不说话,只往里面走。

张管事见她不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确定,宫中定是发生了大事儿。

不然,长信伯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气。

但如今长公主已经不在了,连个替郡主做主的人也没了,到时候,郡主应该怎么办?

一想到郡主那样细皮嫩肉的一个人,会被人责罚,张管事就心疼得不行。

“小主子,要不,咱还是去外头躲上一躲吧,别回了,等伯爷消了气,咱们再回来,成不成?”

“不用。”卫窈窈摇头。

“可,可我看长信伯这次是动了真格了,郡主!”

眼看着张管事还说个没完,卫窈窈朝他轻‘嘘’了一声,顺道又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

其实,她对此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上辈子,这样的事儿,她那爹爹就没少做。

想必,那王氏跟他控诉自己的罪行时,又是一番凄凄惨惨戚戚。

简直让人不齿!

她真不知道,她母亲为何会允许这样的人留下来,若换做她,即便不杀了王氏,也得让人将她打发得远远的。

想到王氏,卫窈窈又想到了那两个妇人。

“流风,你可知道国子司业家和鸿胪寺少卿家?”

“是!”

“你晚些时候,带几个人,对他们家夫人小惩大诫一番,别弄出人命就成。”卫窈窈低低叮嘱了一番。

敢在那种场合说她母亲的坏话,就得受到惩罚。

流风不解,郡主不该担心眼前之事吗?

裴元稷和他并排着,紧跟在卫窈窈身后。

将小娘子怨毒恼怒的声音听个仔细,他挑了挑眉,眼里渐渐涌上些许兴奋。

待入了府中,便有下人将卫窈窈引着往宗祠走。

长信伯府的宗祠里供着卫家的列祖列宗,以往,也只有初一十五,重要的日子里,卫骞才会领着家人去那里拜上一拜。

像今日这般,显然是来势汹汹啊!

卫窈窈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刚入得宗祠,就见里面站了好几个人。

有她那仍在用帕子抹着眼泪的继母王氏,有王氏那四、五岁的幼子,还有那哭红了眼的叶含霜。

此时此刻,叶含霜正怔怔地往外头看着。

卫窈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她的视线正凝在裴元稷身上!

呵!卫窈窈缓缓弯起了嘴角。

“你这逆女!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我当日便说过,要你给你母亲尊荣和体面,你便是这样给她的!”

正这时,长信伯暴怒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