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二字,凝在张管事喉咙眼上,久久说不出来。

他脑子嗡嗡作响,不知道这么不守规矩的奴才,是怎么混在他身边的!

而卫窈窈此刻已经看了个清楚,裴元稷腰腹处那被短刃捅开的地方,只有一点点结痂。

仔细一看,那些血痂处,还有些化脓。

按道理,涂了她的药后,他绝不可能还这样,除非,他压根就没有上药!

看出她心中所想,裴元稷面色淡淡。

“我没有给自己上药的习惯。”

卫窈窈愣了愣。

此时,寒冬腊月,山风像是刀子一般,刮得人皮肤生痛。

她确实没兴趣再看下去:“理好衣服,晚些时候回了府,我帮你上药。”

“好!”

裴元稷垂手去理衣襟,看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时,他才缓缓勾起了嘴角。

待两人走远,张管事才回过神来。

“怎,怎么回事儿?你刚刚没,没看见他?”

他指着裴元稷的背影,再一想想他刚才那袒胸露乳的画面,嘴里恨恨:“有伤风化,简直是有伤风化!”

流风看着张管事,一脸莫名。

张管事见他不说话,心头越发火大了:“你作为郡主的暗卫,为什么不阻止他!郡主可是姑娘家,那,那护卫简直是色胆包天!竟还想借此惑主!”

流风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郡主都没恼。”

张管事气不打一处来:“那是因为郡主还小,她根本就不懂!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该规劝着,不能让这样的事儿发生!”

流风:“······”裴世子可是郡主的正经未婚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张管事见他盯着自己,也不说话,怒道。

流风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紧跟了上去。

张管事也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追了上去。

他可得盯好那季护卫了,再不能让那祸主的人干出什么事儿来!

卫窈窈回去时,正好经过陆莹的住处。

念着陆莹也是一人过年,便带着人去了一趟。

那是一个胡同里二进的小院,是去年陆莹新购置的。

卫窈窈一过去,立马就有侍从迎了出来,原是她竟还在那刚盘下来的铺子中忙活。

皱了皱眉,卫窈窈又带着人去了成衣铺中。

她将还在忙活中的陆莹拉去了酒楼中,又点了一桌子的酒菜,邀着流风他们一并坐了下来。

陆莹直到坐到席上,才回过神来:“郡主怎么来了?”

“和你吃团圆饭。”

陆莹羞赧一笑:“倒是用不着,今日才初二,郡主不用管我。”

声落,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陆莹有些尴尬。

卫窈窈揪了一大块鸡腿给她:“快吃点肉,今日不提铺子里的事儿。”

“以往也不是这样。”陆莹看着碗里的鸡腿,神色讪讪。

她当真是忙忘记了,如今闻着饭菜香,她才觉出几分饿来。

只是一想到适才在郡主面前丢的脸,她的脸又红了几分。

好在,她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桩事:“郡主,我上次从宣州府回来,倒是忘了跟你提一件事儿,听说,那谢公子招安了黑水军。”

裴元稷看了卫窈窈一眼。

卫窈窈头也没抬一下:“说了好好吃饭,别提这些不想干的事儿。”

陆莹想起过往,原以为谢公子对郡主有几分不同,可看如今的反应,却又有些不像。

她终是乖乖吃饭,再没提谢辞一句。

饭后,卫窈窈拉着她去逛了一番庙会,今年的庙会格外热闹,不光有踩高跷的,还有舞狮的。

卫窈窈看得尽兴,直赏了那些个舞狮的一袋子银钱。

待回府,又收到鬼谷老儿寄来的信,她丢了一句:“都下去休息,不用跟来。”就径直去了房中。

裴元稷蹙了蹙眉。

张管事见他还不走,当即黑了一张脸,一脸愤怒地瞪着他:“郡主让你退下!”

裴元稷默了默,半晌,终于,抬步往外走,也不看他。

张管事便紧跟在他身后。

“郡主千金之躯,怎是你这种身份之人堪配的?我劝你,莫想着飞上枝头,当那凤凰!”

裴元稷不说话。

张管事继续道:“即便裴世子死了,这京中还有别的世子皇孙,你若是为了你的前程,就该老实本分些,免得日后,郡主新的未婚夫知晓你的存在,对你下手!”

这回,裴元稷脚步总算是顿了片刻。

正当年张管事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想再说上几句,裴元稷已经快步往前走了。

他长得高大,刻意加快脚步,立马就将张管事甩在了后头。

张管事急急跟上,又守在他房门口,叨叨了好一阵,方才离开。

他这前脚走,后脚,又传来了敲门声。

裴元稷本不欲理会,却听门口传来了一道极轻的女声:“季,季护卫,你在吗?”

这声音,俨然正是府上那位大姑娘!

“季护卫,我特意给你做了茯苓饼,专程给你做的,你若是在,便开一开门。”

屋子里,一片寂静。

叶含霜心中失落。

适才,她是看着裴世子回来,方才过来的,所以,屋子里不可能没人才是。

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屋里的人不想理她。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房门被人拉开。

后罩房中,黑黢黢的,瞧着便有些吓人。

倒是裴世子那张俊美的容颜,让人心中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