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它已经伸出獠牙,准备朝幼鹰咬下去时,卫窈窈一道厉呵:“蠢东西!”

野狸子回头看她。

卫窈窈飞快跑过去,抬手就给了它几个大壁咚,又从它爪子下抢回了幼鹰。

野狸子发出了阵阵含着委屈的‘呜咽’声,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看她。

“张伯,把它给我弄出去!”

野狸子似能听懂人话一般,急忙上前来蹭卫窈窈的衣摆。

卫窈窈却是铁了心,看都不看它一眼。

眼看着野狸子被张管事带走,裴元稷又朝已将幼鹰装回金丝笼里的卫窈窈看了一眼,眉头轻蹙。

“郡主就这般喜欢它?”

“熬一只鹰出来,可得费不少功夫呢。”卫窈窈的眸光在不知被谁打开的笼子出口上停留了片刻,就听外头传来了流风的声音,“郡主,主院那边来人了,说是老夫人来了。”

“什么?”卫窈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神来。

“您的祖母,卫老夫人从平州赶过来了。”流风重复。

这些年来,她那祖母一直在平州二房待得好好的,怎么刚过完年就来了上京?

不对,算着时间,她应该是还没开始过年,就出发了!

什么事儿,让她这么赶?

卫窈窈仔细想了想上辈子的事儿,却也不记得有这桩事儿。

“走,去看看。”卫窈窈提起裙摆就往外走。

到了正院时,就见里面十分热闹。

王氏拉了叶含霜和卫阿宝和一个妇人正说着什么,而高座上,一个戴着抹额,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正在喝着茶水。

卫窈窈刚认出她那位亲祖母,就被那和王氏寒暄着的妇人握住了手。

“哎哟哟,这个就是窈儿吧,竟出落的这般标致了,只怕走在路上,也要认不出了。”

卫窈窈含笑的眸眼在妇人脸上转了一圈,就认出她这位嫁给了一方县令的二姑姑曹卫氏来。

曹卫氏和卫骞生得有些像,只是较为富态,一身宽大的袄衣也裹不住她的丰腴。

不过,印象中,这位二姑姑和她母亲似乎极为不合,对方如此的热络倒是事出反常。

”祖母安,二姑姑安。”卫窈窈借着福身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对方手里拉出来。

曹卫氏一脸的惊喜之色:“窈儿竟还认得我?看来,我和窈儿实在是有亲缘的。”

说着话,她就要将自己手上的玉镯退下来,套在卫窈窈手上。

王氏看了看自家没个反应的女儿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她早早就带着一双儿女来招呼曹卫氏了,结果,人家那么久也没个反应,倒是等卫窈窈一过来,就将镯子送给了卫窈窈。

卫窈窈本不想收的,可看着王氏那眼巴巴的样子,她似乎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多谢二姑姑。”

“都是自家人,客气这些干什么?”

姑侄俩相谈甚欢时,高座上传来了一道咳嗽声,随即,卫老夫人的声音响起:“怎得这般久才过来?你母亲他们已经来了多时了。”

这声调,算不上友好,但,也正如卫窈窈所料。

毕竟,她这位祖母自来就是个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卫窈窈对她的印象除了是个刻薄的老太太之外,别无其他。

据说,老太太早些年和她母亲长公主不和,便早早回了老宅,还说从此不回上京。

如今一回来,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来,郡主是被路上的什么事儿绊住脚了吧。”王氏笑着解释。

卫老夫人听得这话,一张脸,黑成了锅底灰。

“你如今刚死了未婚夫,本就要多注意些言行举止,不想,你却如此惫懒!你母亲往日的名声不好倒也罢了,你如今,不学好,偏要学她吗?”

卫窈窈笑意骤褪,霎时连敷衍的话也懒得说了:“祖母不想好,莫不是要拉着咱们整个长信伯府不成?”

厅中骤然一静,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母亲可是当朝长公主,那是天家上了玉蝶的,即便早故,那也是天家的人,祖母怎可对天家不敬?”

“郡,郡主,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祖母说话?你祖母也是关心你,你不领情倒也罢了,还恐吓她?”

王氏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憋回了笑意。

“你莫不是不想伺候婆母,因此,巴不得祖母被天家怪罪?”卫窈窈反诘。

“郡主,你可别冤枉我!”

王氏下意识反驳,一旁的卫老夫人也反应过来,还想骂人,可又被卫窈窈的话给吓着了,一张原本黑了个透的老脸,此时此刻,竟又隐隐泛起了一丝白。

卫窈窈见状,还贴心的问候了一句:“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

卫老夫人指着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曹卫氏赶忙搀住她的手:“母亲,窈儿说得不错,她也是为了大家好。大哥这伯爷的爵位来得不易,咱们也该谨慎些才是。若大哥有个好歹,整个卫氏一族,都得受牵连!”

卫老夫人终于收回了手,闷声呵道:“出去,让她给我出去!”

“那祖母,我就先走了哦。”卫窈窈甜甜一笑。

瞧着她被自己气成了这样,卫窈窈十分不理解,这么不经吓,还想敲打她?

回了横芜院,卫窈窈取下手镯,就要丢给张管事,又因那桌子的通透度顿住。

曹卫氏不过是个县令夫人,这手上的镯子却不是下乘,倒是有点意思。

“去查查,老夫人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

朝流风叮嘱了一句,卫窈窈才将镯子递给张管事。

很快,流风就回来了:“为了让郡主嫁到姑太太家去。”

“曹家?”小小县令之子,倒也敢想!

难怪这两人好端端地往上京赶,且适才那曹卫氏明里暗里地帮她说话,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察觉到了裴元稷朝她看来的目光,卫窈窈扭头,问他:“阿郎,你愿意让我嫁他吗?”

“日后,我让郡主别嫁,郡主就能不嫁吗?”裴元稷凝着她的眉眼,问起了日后。

嫁人这事儿,她并不排斥。

但她的夫婿如何也得是身份高,讨她喜欢的人,绝不是一个小小县令之子能比的。

裴元稷瞧着她这神色,心中渐渐失落下来。

“郡主并不是不想嫁,只是,不想嫁给一个身份低微之人。”所以,即便是亲了他,也抱了他,她也不会嫁给他!

因为,他在她心中,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没有像镇北侯世子那样和她可般配的身份,怎能得到她?

察觉到裴元稷越发阴沉的目光,卫窈窈敛了心思,可怜巴巴开口。

“阿郎,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母亲早亡,虽有着郡主的身份,可他们谁都敢欺负我,如今,连我的婚事也要被算计上!嫁不嫁,只怕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裴元稷凝着她的眸眼,想问‘是吗’,一出口,却成了:“不会的。”

既然招惹了他,他怎会由着她嫁人呢?

那多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