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你快醒醒,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儿啊!”
谢辞一顿,寻声赶去,卫窈窈忙趿着鞋子,跟了过去。
声音是从山涧一旁的林子里传来的,两人一赶过去,就发现瓦匠大牙周家的二闺女正紧紧地抱着她妹妹三丫。
三丫小脸泛青,嘴里还吐着白沫,整个人的状态都极为不好。
见谢辞过来,二丫脸上一喜,赶忙开口:“叔,我妹妹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你快救救她吧。”
谢辞仔细检查了三丫的情况,就见一旁的地上,还有二三十颗像是莲子一样的果实。
但那并不是莲子,而是海芋的果实,海芋是一种和芋头长得极为相似的植物,只不过,它浑身都有毒。
想来,定是三丫误吃了这些果实,才导致中毒了。
谢辞正想扶着三丫去溪涧处,给她灌水催吐,却见大小姐在三丫肚脐上方按了几下,很快,三丫就吐了出来。
卫窈窈见状,拖着小丫头的脑袋,让她垂着头呕吐,以免呕物呛进肺管。
谢辞有些意外,大小姐向来娇气又讲究,如今,那呕吐物明明还泛着味儿,大小姐却没有半点嫌弃。
落日的余晖披洒大地,谢辞忽然发觉大小姐的眼眸十分好看,那乌黑纯澈的眼眸似琉璃一般,干净又无害,只需轻轻一眨,便能将人的心给看化。
谢辞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三丫停下呕吐,猛烈喘了几下,二丫那欢呼雀跃的声音响起。
“多谢阿凝小姐!太好了,三丫没事儿了!”
卫窈窈摆着手,这才有功夫认认真真地检查起了自己的衣摆,若真让小东西沾上了脏物,她说什么也得洗洗。
“很干净,别担心。”谢辞轻声开口。
卫窈窈愣了愣,一抬头,就对上了谢辞朝她看来的目光,那眸光里,竟不像往日那般冷冷淡淡,看得她心里发毛。
适才情急,她便没想那么多,如今想来,这厮不会看出她有医术,又打她主意,想让她去医治慧姐儿吧。
这么想着,卫窈窈当即道:“我可没什么医术,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别多想。”
“嗯。”谢辞应了一句,并未和她多说这事儿。
一旁的二丫跪下来,朝谢辞和卫窈窈磕了头,适才道:“多谢六畜叔和阿凝小姐,只,只是······叔和阿凝小姐能不能不要跟我娘和阿奶说起这事儿。”
卫窈窈才懒得和人闲聊,谢辞更不是嘴碎之人,便点了点头。
二丫松了一口气,急忙蹲下身去背三丫。
算起来,二丫才不过七八岁,三丫和她也只差了一岁,一个小鸡崽子似的人,再背一个和她体型差不多的小鸡崽子,不免有些不稳。
“我帮你?”谢辞开口,二丫连连摆手,声音爽朗,“我可以的!叔,你和阿凝小姐去忙你们的,三丫能捡回一条命,我就很知足了。”
卫窈窈看了看谢辞,又看了看两个小鸡崽子,心道她和谢辞有什么好忙的,对了,谢辞不教她用鱼叉!
想及此,卫窈窈看向谢辞的目光,也带了些不满。
谢辞收了几个地笼,将腰间绑着的鱼篓装满后,又在山涧中寻了一块又薄又扁平的石头,这才随手扯了藤条,将剩余的鱼全部串在了上头。
待他回头,就察觉到了卫窈窈看过来的不满目光,谢辞微愣,适才道:“今晚就吃烤鱼吧。”
卫窈窈眼眸一亮!
之前的不满统统化为乌有,她没想到,谢辞竟还会做烤鱼,心下不禁期待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驻扎地,就看到二丫家的小帐前围满了人,而二丫和三丫就站在人群外,迟迟不肯进去。
卫窈窈和谢辞对视了一眼,又听人群里传来了一阵骂咧声。
“没这小姐命,还有那小姐病,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出生,还搁这儿娇气上了。你自个儿去问问村里头的妇人们,哪个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人家快临盆了还在地里干活儿,让你烧个饭怎么了?”
是二丫家阿奶周婆子!
周婆子这么一喊,村里人纷纷劝慰。
“好了,多大个事儿啊,二丫娘还挺着七月大的肚子呢,兴许是白日里赶路太累了,如今身子疲了吧,你这当婆母的就多包容包容啊。”
“可不是,我瞧着二丫娘的面色就不怎么好,合该多休息休息,接下来的路还长,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这个月份可不能有散失啊。”
村里人纷纷劝慰,赵婆子听得这话,面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差了起来。
“谁没生过娃儿,谁让她生成了女人,生成女人就该遭这个罪!以前我儿子对她可好了,结果呢,结果她就是个不下蛋的鸡!我儿子娶了她,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村里人面面相觑,终归有人可怜二丫娘,忍不住再劝。
“怎么就不下蛋了,二丫、三丫、小四丫不都是大牙周的亲闺女,你的亲孙女吗?”
周婆子听得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直接指着二丫娘王兰香以及她怀里那尚且才一两岁的小四丫开骂。
“都是些赔钱货,拿来干什么!生这些赔钱货,还不如不生!她就是个没用的女人,生来就和我们周家相克!早知道她一连生这么多不带把的,当初我就弄点药,把这些赔钱货搞死在肚子里算了!”
女子生产本就是危险一事,这心胸恶毒的老妇人竟还想一尸两命!
同为女子,卫窈窈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当即想过去将人收拾一顿,却被谢辞给拦住了。
卫窈窈皱眉,就见他躬身朝二丫说了什么,又将藤条上串着的鱼递给了她。
二丫不知何时,眼眶子已经红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水顺着两颊流下来,她坚定地朝谢辞摇头。
“六畜叔,我不能过去,阿奶见着我们,娘会更遭罪。”
她们这些赔钱货一出现在阿奶面前,就会让阿奶怒火中烧,到时候,娘亲就不是遭这点罪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