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驾崩乃是国丧,因着礼制,经了短暂的停丧期后,便是七七四十九天的仪式,然后方是真正的吊唁。
吊唁这日,夜北派来使臣前来参加葬礼。
大启和夜北适才经过战争,偏在太上皇薨逝之日前来,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真实目的。
一时间,太极殿内,裴策和内阁中众人,详细商谈了此事。
谢辞并未入阁,但还是被裴策唤来,内阁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难看出新帝对谢辞的看重。
“我看,参加葬礼为虚,以探虚实才是真的,那夜北小国都是些无知妇人所统领,想来,也做不出什么有台面的事儿来。”
“可不是,我看,这背后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呢!”
朝臣们你来我往,都对夜北使者颇不待见,谢辞闻言,微微蹙眉。
裴策见状,问他:“谢爱卿,你有什么看法?”
“夜北在战场上吃了败仗,伤亡惨重,一时半刻,应也不会生出其他心思。想来,此番前来,也是有心归附,倒也合情合理。我们大可以礼待之。”
这便是要敞开大门迎敌进门了?
有人不赞成地朝谢辞看了过去,就听他接着道:“我们虽不畏敌,可国库空虚,再经不起一场战争,两国间达到短暂的和平,也能给军中将士更多休养生息的时间。”
内阁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点反驳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那便是以礼待之。”裴策一锤定音。
夜北是女尊国,君主是女子,前来的使臣也是一众膀大腰圆的女子。
一时间,便引来了不少震惊和诧异的目光,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夜北使臣中为首之人应是军中女将,浑身煞气,她先是和裴策行了礼,便又随着礼官去一旁吊唁。
吊唁后,尸首入殓完,便是出殡。
以宁贵妃为首的后宫妃嫔们穿着生麻布所制的衣服,个个面色枯槁,哭得肝肠寸断,裴策作为一国之君,亲自主持仪式并念祭文,而满朝文武则统一着素服,前来观礼。
全程哭声震天,谢辞站在人群中,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太上皇前往皇陵的出兵队伍很是热闹,夹道两侧,围满了城中百姓。
叶含霜正在屋子里绣着荷包,就听见了一阵哭闹声,她刚要出门,看守她的婆子就站了出来。
“娘子还是莫要乱走动的好,今日可是太上皇的出殡之日,外头四处都是人!可莫要让人瞧见了你这张脸。”
叶含霜有些恍惚,前些时日,从婆子口中听闻庆文帝驾崩,她还有些不信。
毕竟,原书中,庆文帝这时候还活得好好的。
迎着婆子防备的目光,叶含霜朝她微微一笑:“多谢嬷嬷关心,嬷嬷且放心,我会乖乖待在屋子里的,外头这么热闹,你若是想出去瞧瞧,便出去瞧瞧吧,我定不会告诉郎君的。”
说完,她便回屋,乖巧地关上了房门。
婆子没想到她会这么老实,一时间愣了愣。
转瞬又觉着自己是多想了。
这女子虽是心思多,但这些时日以来,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中,想来也是怕被人认出的。
这种情况之下,她自是不敢出门。
外头传来了阵阵哭丧声,婆子想到了叶含霜的话,心中蠢蠢欲动。
她还没见过君王出殡是什么样的呢!
犹豫再三,婆子还是迈步出了院落。
当然,为免叶含霜悄悄跑出去,她临走时,还不忘将院门里三层,外三层的锁了起来。
只她不知道的是,叶含霜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屋外的动静。
直到那动静完全消失之后,她眸光一转,将手上那绣着白鹤的宝蓝色荷包仔细看了看,当即收了针,拿着荷包往外走去。
房门处是关着的,她踩着小凳,在院墙处站了一阵,果真就等到了一个小童。
叶含霜适时朝他抛了两个碎银角子。
小童被银角子砸中,下意识去捡,就听一道女声传来:“你还想不想要更多?”
小童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叶含霜正朝他摊着手,那手心中,还放着好些银角子。
他几乎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叶含霜朝他招手:“你帮我送一个东西到忠勇侯府,要亲自送到郑淙郑世子的手上,三日后,你若真将人请来了,我便将这所有的银角子都给你,记得,莫要惊动旁人。”
小童愣愣看她朝她递了一个荷包过来,只觉不敢置信。
“送了东西,你当真就将这些银角子都给我?”
叶含霜点头,小童不疑有他,赶忙上来接了荷包,一溜烟就跑了。
叶含霜眼看着他走远,方才回屋。
郑世子将她发在这处,竟这么久也未曾现身,如今,又遇上国丧,若她再不使点手段,只怕郑世子都要将她给忘了。
无论如何,现如今,她都得想法子离开。
她唯一能利用的便是郑淙,只望那荷包能将人引来!
那童子到了忠勇侯府后,便跟门房问起了郑淙,门房将小童仔细打量了一阵,只道世子不在府上,童子便去府门前的石狮子处等了起来。
这么一等,便足足等了三日。
赵红玉初时还不觉有什么,见的次数多了,也不免生了疑。
这日,她刚从府上回来,眼看着那童子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让丫鬟过去问了话。
待听闻是来给自家夫君送东西的,赵红玉轻声一笑:“你是要送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送过去。”
童子还记得叶含霜的话,连忙摇头:“我要亲自送到郑世子手上。”
“我能帮你送过去。”
“不行,我要亲自送!那位姑娘交代了,要亲自将荷包送到郑世子手上。”
童子的话,顿时让赵红玉的笑凝在了脸上。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丫鬟见状不好,就要呵斥,又被赵红玉拦下。
“你说,你是来帮一位姑娘送荷包的?”赵红玉听见自己问了一句。
正这时,远处,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夫人。”
竟是数日不曾回来的郑淙,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