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窈窈从斗兽场上回去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丹阳郡了。
当然,离别在即,她也特意去忠勇侯府见了赵红玉一眼,还顺道给她那未出世的孩儿打了一副长命锁送去。
赵红玉听闻卫窈窈要走,惊得不轻。
“怎么好端端的,又要走?丹阳郡有什么好的,你幼时,不还不愿去丹阳郡吗?”
卫窈窈轻笑:“许是在丹阳郡待久了,一时半会儿,竟还有些不适应上京。”
“你就不能再等等?也不急于一时。”
迎着赵红玉那含着期盼的目光,卫窈窈微微一笑:“你若想我,日后,便来丹阳郡寻我。”
赵红玉又说了一些留人的话,眼看着当真是留不住她,索性也只能作罢。
这日,卫窈窈直在忠勇侯府陪了赵红玉大半日,待回府时,便碰上了卫骞。
“你怎得这时候还出门,眼看着就要入宫了,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错。”卫骞皱眉,还想训斥两句,似才想起了什么一般道,“我还得进宫一趟,你自己注意些,别到时候耽误了大事儿。”
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卫窈窈看着他的身影,微微失神,流风及时问了一句:“郡主即便不跟伯爷提要回丹阳郡的事儿,过两日,迎秀女入宫的名册出来,伯爷应该知道。”
“你适才瞧着他穿的什么衣服?”卫窈窈不答反问。
“官府啊。”流风不解的看向卫窈窈,不知道长信伯穿什么衣服,和他适才这话,有什么影响。
“既是穿官府,那便是要入宫,若我猜的没错,应是陛下唤他去的。”卫窈窈唇角微弯,脸上涌出丝丝笑意。
依着裴策的性子,不待卫骞为此动怒,找到她头上,他应会先跟卫骞提起此事。
果然,这晚,长信伯就寻到了横芜院。
看着院中奴仆收拾着东西的场景,他一脸欲要发作,又强自忍着的表情。
“伯爷。”张管事见状,唯恐他恼怒,连忙站了出来。
长信伯朝他摆手,张管事不放心,自是不肯走。
“张伯,你先下去。”卫窈窈淡声说完,径直回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张管事看了看长信伯,又看了看卫窈窈,终是退到了房门外,随时注意着屋里的场景,唯恐长信伯迁怒于自家小主子。
等张管事出去后,长信伯再忍不住怒道:“你简直是胡闹!”
卫窈窈推了一杯茶盏到长信伯面前:“父亲可有一刻想去丹阳看看?母亲在那里实在是孤独。”
长信伯看着她,一双喷着火光的眸眼,微微一顿。
“父亲心在朝堂,也能理解,那我便替你去陪着母亲吧。”卫窈窈抬头,朝长信伯笑了笑,那笑容,一如她适才回来时一般灿烂。
长信伯心中明明怒气难消,有一种被她算计的感觉,但此刻,听着她这些话,他不知怎得,竟又想到了那个一度名动京城的长公主,他的发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爱慕长公主,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人罢了。
虽最后,她仍是嫁了他,可到头来,他却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她已经不在了,你该待在父亲的身边,窈儿,你是卫家人,你怎能全是小女儿心态,也不考虑考虑整个家族?”
长信伯一开口,声音中满是劝慰之意。
卫窈窈笑了,时至此时,他这好父亲,竟还妄想着将她再度往宫里送?
只可惜,她现在失了耐性,压根也不想再跟他扮演父慈女孝了。
“父亲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是想让我待在你身边,还是想借着我,再度青云直上?一如当年,你借着我母亲青云直上一般。”
长信伯没有想到卫窈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惊愕地看向她。
卫窈窈朝他笑了笑:“既是要借力,又何必再遮遮掩掩,谈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若是父亲待母亲更上心一些,母亲兴许也不会去丹阳郡。”
“你!”长信伯脸色冷了下来。
卫窈窈抿了一口茶水,再不看他:“陛下应该已然跟你提了,父亲又何必再来我面前说这些,你明知道,陛下会依我,若是父亲再强迫于人,只怕陛下那边,也会生出不满来。”
“卫窈窈!我可是你爹,你非得要这么跟我说话!”
卫窈窈扯了扯嘴角,不发一词。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非要回丹阳郡,非要忤逆于我吗?”
“自然!”
“你!”
长信伯一张脸,气得铁青,偏偏,他还不敢随意发作。
这逆女说的不错,他终归是顾忌着陛下的。
长信伯平生就没见陛下对谁这么宽厚过,若卫窈窈肯进宫,他可以笃定,日后卫家满门的荣耀都会因她而生。
到了那时,他卫骞,他整个长信伯府,都会成为京中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即便是为此,卫骞也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下心中的怒气,劝她再考虑一二。
然而,正这时,卫窈窈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他这些个想法。
“父亲又何必如此?百年之后,你即便是站在再高的位置,还是会一无所有,利用了我母亲还不够,还想我继续为你所用?”
长信伯适才平息下的怒气,骤然再生。
偏偏,卫窈窈又再度开口:“爹爹可莫要觉着委屈。就凭你当初欺瞒我母亲未曾娶亲,将你本来的发妻隐瞒身份,偷偷安排入京之事,我如此评说,便不算过分。你一边享受着我母亲的身份给你带来的优待,一边又做那些事情恶心人,如今还能继续在朝中当着长信伯,便该惜福。”
长信伯指着卫窈窈,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伯,送送我父亲。”卫窈窈无视他满脸怒火的模样,淡淡吩咐了一句,便进了里屋。
张管事急忙过来:“伯爷,请。”
长信伯看了看张管事,又看了看里屋的方向,终是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便再没有来过横芜院。
卫窈窈便乐得清净,除了去听曲看戏外,还特意去跟陆莹盘了各大铺子近来的账册。
陆莹有心要跟她去丹阳郡,卫窈窈却是不肯。
这上京的营生被陆莹做的极好,如何也没有放弃的道理。
陆莹听后,心里很不实在。
近年来,她几乎都卫窈窈待在一处,陡然之间要分开,她便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
卫窈窈对此哭笑不得:“就你这样,还想去北地做营生?”
“那怎么能一样,北地只是暂时的,我终归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郡主身旁的。”
卫窈窈哭笑不得,能将陆莹一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逼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不容易。
“那你便将上京当做是北地吧!”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陆莹有她更广袤的天地,她就该待在繁华的上京。
五月下旬,宫中传来消息,太皇太后替裴策相中了中枢大人家中嫡女,不日,便要迎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