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怎么不走了,这眼看着就要到水榭处了。”
耳旁传来了仆从暗自着急的声音。
卫窈窈冷了脸,再不应一句,转身而去。
即便是走了很远,她也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正凝在他的背上。
不用想,也知定是裴元稷在看她。
那传话的仆从跟了她一路,最后被板着一张脸的张管事锁在了横芜院外,后来,倒也没有人再来请过她。
但余下几日,裴元稷来府上的时间便越发频繁了。
好几次,卫窈窈还在院子里同他‘偶遇’了几回,卫窈窈心知这定是她那好父亲的手笔,如今尚且循序渐进,日后,还不知道要过分到什么地步。
她正当担忧时,冯平让人递了帖子,竟是裴策邀她游香山。
看着裴策的落款,她心里有了主意:兴许,陛下可以帮她!
便欣然应允了他的邀请。
次日一大早,宫里的马车就停在了长信伯府外,卫窈窈收拾妥当,一上车,便见裴策正依在车壁处休息。
“陛下怎的想到去香山?”
裴策朝她温柔一笑:“上次香山之约便是朕不对,爽约了,有生之年,如何也得补给阿窈。”
卫窈窈听不得有生之年这四个字。
特别还是裴策如今这种情况之下。
当即她转了话题,车厢里,又恢复了轻松谈笑。
九月初,正是爬香山的时候。
待他们到了山脚时,香山上下,早堆满了人。
为了不惊动旁人,卫窈窈特意戴了帷帽,同裴策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当然,依着裴策如今的身子,想要爬山而上,已然是不可能的事儿了,所以,到了山脚下,冯平就找来了担轿,让人将裴策一路抬上去。
“阿窈要不要一起?”裴策记着卫窈窈吃不得苦,想来这山也是不愿意爬的,当即含笑问她。
卫窈窈对着他那面色苍白的一张脸,缓缓点头:“好啊。”
倒不是不愿意爬,只是,若她和裴策一并由人抬上去,终归路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会少些。
也不叫裴策看见了,心中难受。
于是,两人分别坐在担架上,由四人抬着一前一后往山上去了。
如今,正是树叶泛黄之时,一路走去,只见层林尽染,一片落叶纷飞,秋高气爽之景。
香山之所以叫香山,是因为山上种着形态各异的花株。
特别是过了半山腰之后,便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山菊,有黄的,又红的,又粉的,又白的······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山风吹来,便能送来阵阵**香气。
卫窈窈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两人直被人抬到了山顶处。
山顶处,建了一个小小的庙宇,庙宇旁还有供人休息的庭院,冯平早早让人打点好了,此番,卫窈窈和裴策一过去,上面便已备好了茶水点心。
以免天子吹了冷风,病情加重,冯平赶紧让人关了周遭门窗。
“给阿窈留一扇。”裴策也不拦他们,只朝卫窈窈所在的门窗看了一眼。
冯平赶忙应声。
卫窈窈心中一暖:“适才上来时,便看够了,如今,自是该多陪陪陛下。”说着话,她极为顺手地将门窗给关严实了。
裴策忍不住苦笑:“你也用不着这么顾惜我,终归,我也就这样了。”
“什么这样那样,陛下今日来香山不欢喜吗?我还是第一次来呢,倒是真的欢喜。”
裴策听出了她话语间带着的笑意,也忍不住跟着轻轻一笑:“欢喜。”
“欢喜不就好了。如此良辰美景,陛下可得陪我好好对弈几局。”笑说着话,卫窈窈径直让人奉上了棋盘。
裴策不曾想到,她竟还准备了棋盘,忍不住轻轻一笑。
两人再不耽搁,便研习着棋局,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
期间,冯平让人送来了一回斋饭,等两人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谢辞恋恋不舍地将棋子放回了棋盘中。
“阿窈,今日,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陛下若是愿意,日后,我们可以时常来。”
听得这话,裴策心中一涩。
时常来吗?
他的身子,自己是清楚的,只怕,来这一回,也是他的极限了。
不过,裴策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卫窈窈,良久,方才道:“我还是喜欢你唤我太子哥哥。”
卫窈窈看出了他眼中的眷恋和不舍,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在她面前并没有自称朕。
仿佛,他依旧是东宫那个身体孱弱的太子殿下,而非当今天子。
“阿窈,我真想听你再唤我一声······”裴策低声喃喃。
“太子哥哥。”卫窈窈心中触动,如往昔一般,唤了他一声。
裴策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
“阿窈,你不要担心,谢辞不会有事儿的,裴元稷即便登基,也不会伤他分毫,我知你喜欢他,所以,我会替你护好他的。”
她喜欢他?
听得这话,卫窈窈有过片刻的迷茫和困惑,她喜欢谢辞吗?
什么叫做喜欢?
裴策显然没有想到会从卫窈窈的面上看到这种表情,稍稍一愣,方才问她:“你想嫁给谢辞吗?”
卫窈窈终归回神,朝裴策摇头。
自重生后,她便没有嫁人的打算。
谢辞跟她在一处,没什么好处,裴元稷定不会放过他。
如今,他既已位极人臣,那便这样吧。
而她也应该找那叶含霜好好算一笔账了,这次,她绝不放过她!
“阿窈,你有心事儿?”裴元稷在问她,话语中,却是十分笃定。
卫窈窈扭头看向裴策:“太子哥哥,我真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些跟你来此处看看,这小小一处香山,便如此美不胜收,上京城中的其他风貌,应更是不可小觑。只可惜了······”
“阿窈想离开上京?”裴策诧异。
卫窈窈点头。
“裴元稷和谢辞只怕不会让你离开。”特别是裴元稷。
裴策从不担心谢辞会强迫卫窈窈,但裴元稷不同,裴元稷留着和庆帝一样的血,他就是一个最不可控的存在。
这也是裴策为何要百般制衡裴元稷,还要给卫窈窈留空白圣旨的缘故。
若,若是阿窈悄悄离开了上京!
裴策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中莫名松快了几分。
“如今,你尚且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帮你。”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平静。
仿佛,只要她说什么,他都觉着是对的一般。
卫窈窈一愣:“太子哥哥不问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