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皎洁的月影下,轻薄面纱缓缓落地,露出了女子那笑魇如花、颠倒众生、美得不可方物的一张脸。

她肤如碎玉堆雪,妙目如皎月,有风吹来,那如瀑青丝随一身火红裙摆左右摇曳,也晃进了人的心里。

此刻,饶是谢辞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皮相,即便是那些惑人的山妖鬼怪见了,也该自愧不如。

他之前不是不知道大小姐长相不凡,可不曾想到,竟会是这样的······

周遭传来了吸气声,整个林子里静悄悄的。

就连着之前一直嚷着不要卫窈窈凑近的谢文才,此时此刻,也看迷了眼,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狐,狐仙······”

谢辞顿时沉了脸。

他极快地捞起了地上的面纱,往卫窈窈面上覆去。

“你干什么!”卫窈窈有些不满,都掉地上了,还往她脸上凑!

脏不脏!

谢辞正要说话,就听那黄大仙得意的声音响起:“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

原来,他被谢青山押站在卫窈窈背后,压根就没看到她的脸!

此时此刻,也不过是见大伙儿面色怪异,方才猜出自己所料不假。

叶含霜同样站在卫窈窈背后,可她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大伙儿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没有厌恶和退避三舍,有的只有惊艳?!

叶含霜皱眉,匆匆往旁边走去,想看个究竟,这时,卫窈窈已经转身,朝她看了过来。

那明艳张扬的一张脸,让她僵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狗蛋明明说过她长得极丑,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叫姑奶奶吧。”卫窈窈带笑的声音传来,黄大仙已经被谢青山推到人群中了。

也就是这时,黄大仙终于看清了卫窈窈半张脸。

霎时间,他扭头就朝着谢文才呵骂:“你不是说,她长得不堪入眼,极为丑陋吗?”

谢文才还处于云里雾里中,谢辞一并将他推在地上,又拿过面纱要给卫窈窈戴上。

“不要!”卫窈窈嫌恶地看了那面纱一眼。

谢辞面色有些不好,这逃荒队好几百口人,此时此刻,都盯着她那张脸看,恨不得将她脸上看出两个筛子出来。

她就一点儿也不介意?

“太脏了,你洗了,我再戴!”卫窈窈怕他再拿着面纱过来,小声道。

谢辞面色稍缓,地上的黄大仙已经朝谢文才打了起来。

谢文才原本就是读书人,哪儿挨得过黄大仙几拳?

他没几拳就将谢文才打晕了过去,再抬头,就发现大伙儿正盯着他看。

黄大仙咽了一口唾沫星子,连忙给卫窈窈磕头求饶。

卫窈窈咧嘴轻笑:“叫姑奶奶。”

“姑奶奶饶了我这条命吧,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求求你了!”

卫窈窈摊手,黄大仙赶忙掏了一块碎银给她,眼看着她还不缩手,他又忍着肉痛,将之前谢文才给他的钱银全给了她。

这会子,他后悔得很,早知道,就不该为了这点钱,和阿凝小姐过意不去。

卫窈窈顺势将钱银递给了谢辞:“出了林子,请大伙儿喝茶。”这点小钱,她还真就看不上!

黄大仙想留在逃荒队里,少不得一番言语求饶,然而,逃荒队里的人却如何也容不得他。

最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黄大仙一瘸一拐的离了逃荒队。

人群身后的林子处,刀疤脸和胡须男正拥着一满身肌肉的汉子。

汉子叫刘赖子,是三人中的头儿,此刻,他的目光在卫窈窈脸上流连了一番,抬手就给了刀疤脸一巴掌。

“这么久了,你们连屁都没给我蹦一个!我拿你们干什么!”

胡须男有些委屈,之前,可都是头儿他自己说这逃荒队里混了官家的人,他们得小心行事,这些时日,他们方才不曾轻举妄动。

如今,咋反而还怪在他们头上了?

“瞪啥牛眼!给你那姘头说一声,让她赶紧把那个小娘子给我弄来!”

脸上一疼,胡须男挨了刘赖子一巴掌,再朝刘赖子指的女人看去时,不由瞪大了牛眼。

那不就是他们忌惮的官家小姐吗?

头儿这是看上她,想对她下手了?

胡须男还想问上一句,刘赖子已经走了,他只能捂着脸和刀疤男对视了一眼,急急跟上。

这边的响动并未惊动逃荒队的人。

大伙儿都累了一日了,此番,一松懈下来,竟连小帐也顾不得搭了,只将油布一铺,就往地上躺去。

“他怎么办?”卫窈窈想踢谢文才一脚,又嫌恶地收了腿。

“你不是还要听他叫你一声姑奶奶吗?”谢辞反问。

卫窈窈会意一笑,眸眼弯弯,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谢辞微怔,就见她打了个哈欠,径直往牛车上走:“那我去睡了。”成哥儿背着慧姐儿,跟在后头,再回来时,他那张黝黑的脸上,不禁多了一丝红。

“阿凝小姐长得真好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以前都没觉得有什么,今日,再抱着慧姐儿进牛车,他便觉得极为别扭。

谢辞看了看幼弟,又朝周遭看去,果然看到好些双盯着牛车看的目光。

谢辞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待那些目光都消失了,他方才让成哥儿守着谢文才,自己则拿着那块面纱去了水边。

“你瞧,阿凝小姐比那叶家女儿好多了吧。”谢大柱看着谢辞的背影,朝柳氏嘿嘿一笑。

柳氏有些犯愁。

阿凝小姐确实长得极好,可这样的长相,就像那天边月,她家六畜是无论如何也够不着了······

这晚,谢文才待大伙儿睡去就想偷摸摸走人,却被一股大力推回了地上,摔得他直泛疼。

“是谁指使你的?”谢辞那发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炸开,谢文才吓了一跳!

“没有人!你怎么半夜不睡,你!”

“是谁?”谢辞重复。

谢文才还想继续嘴硬,手上却是猛地一疼,那谢辞竟面无表情地踩着他的手掌,他那双眸眼黑得吓人,竟无端让人感到忌怕。

“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将你杀了,丢进林子里喂豺狼!”谢辞垂首敛目,面无波澜地耍弄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十分锋韧,正散发出阵阵寒光。

谢文才被这样压迫感十足的谢辞吓到,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小看了这位堂弟!

他哪里有半分好欺的样子?谢文才真的相信,只要自己还不老实交代,对方真的会将他弄死了喂豺狼!

他不能死,他还要科考,还要出人头地!

“愿意说了吗?”

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谢文才打了个哆嗦:“我说,我现在就说,你不要牵连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