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
很快,在楚潇潇的手中白色丝绸上出现了一只探着头的喜鹊,它站在竹子的枝节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
“师父,您来啦?”
“爷爷。”说话的是时金玉的长孙时子濯。
与从未真正学习过刺绣的时子轩不同,他是从小在爷爷工作室长大的孩子。
虽然从没有正式的拜师,但他两岁便开始接触针线。
时金玉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真的看到礼服胸前被剪了几个大洞。
还是感觉头晕目眩。
“查出来是谁了吗?”
时子濯点头道:“刚刚古丽仙那边给我们提供了线索,所以很快就查出来了,只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竟然把您的作品扯了进来。”
“争风吃醋?!”
时金玉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唉,可惜了。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时某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只是因为一点小事。”
“罢了罢了,这就是命中注定。”
“别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时子濯见爷爷似乎要转身离去,开口道:“爷爷,那位是楚潇潇,就是她说,她会唐针刺绣法。”
“你说什么?”
这件事,时金玉是第一次听到。
时子轩对上哥哥凌厉的目光,不由得又缩起脑袋。
这要怪他?
这件事,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跟他爷爷说的吗?
哦,这作品刚刚被破坏,突然来了一个业内无名无姓的十八线女明星,说她会这早就失传的唐针刺绣法。
这种很明显是来蹭热度的。
他还奇怪呢,他哥哥怎么没将这女人赶出去。
时子濯见他的神情,哪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口解释道:“这件礼服本来是由她朋友展示,因为被损坏了,她便出头说她可以再绣一只喜鹊。”
“这事,原本是秦烨师兄见证了,我刚开始也没在意。”
“可刚刚看了一会,感觉她的手法,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之前,似乎没有见过。”
时金玉感觉自己今天这一颗心啊,七上八下的。
嘣chi嘣chi!!
在胸膛跳跃着,当年向自己夫人表白,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他的孙子,他自己最是了解。
在刺绣这条路上,聪明肯学也愿意吃苦。世人都说,他将来能与自己比肩。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如果时子濯能按照这样发展下去。
一定能超越自己。
也许,就能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
可现在,时子濯对自己说,他没见过?
时金玉颇有几分爱才之心。
如果这丫头确实有些水平,自己是没有精力指导了,但他的大徒弟倒是可以收徒。
时金玉不由看了过去,楚潇潇正在劈线。
在她青葱似的玉手中,丝线轻巧地被分成16丝线,她又将其中的一丝成8毛。
原本一根就不足一毫米的丝线,留下一百二十八分之一。
再一次低着头,一根针化作画笔般,手走游龙,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歇。
时金玉被吸引,朝着楚潇潇的方向走去。
“时老先生,我姐姐,她年轻气盛,一时兴起才弄成了如今这个局面。我代她向您道歉,希望您可以原谅她。”
时金玉被人拦住了路,朝说话的那人看去。
是一个穿着他礼服的女生,这件礼服,也是他呕心沥血,花了大量时间的作品。
礼服上霸气地盘踞着一只老虎,老虎的两只前爪踩在一块巨石上。
礼服有长长的拖摆,相当的霸气。
只是眼前这个女生的妆发似乎清淡了一些,跟着礼服并不十分匹配。
见时金玉微微蹙眉,似是面色不愉。
楚明月再接再厉道:“您的作品被破坏,我们也很痛心,我们楚家一定会为这件事负责的。”
没头没尾地几句话。
时金玉细品,却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你姐姐?是你姐姐破坏了我的作品?”
“这…这倒没有。”
楚明月虽将话讲得不明不白,想往那模棱两可的地方引导,但也不敢明着栽赃。
时金玉不由冷哼一声:“那你跟我道什么歉?”
楚明月知道时金玉没上钩,倒也不急。
“我姐姐说您的作品本来就有瑕疵,还说您的作品根本没有唐针的飘逸。”
“我知道,这肯定会对您的名誉造成影响。”
“我是为此向您道歉,只要您能原谅她,我们楚家也愿意向您赔罪。”
时金玉双唇紧抿,一双眼睛瞪得颇大。
这件作品有瑕疵这件事,他自己虽然知道,可是被一个小丫头这样公之于众。
面子上,还是有几分挂不住的。
不过,世人对他的作品,从来是有口皆碑的一致叫好,这个小丫头,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时金玉突然意识到,这个小丫头不会是乔澜的传人吧?
前几年乔澜就已经不再亲自刺绣,只推托说自己状态不好,视力体力都大不如前。
难道…
这老太太背着自己收了一位徒弟?!
好啊好啊。
时金玉与乔澜一南一北,年轻时是谁也不服谁,后来反而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时金玉想着,不由有些激动,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急急几步走到楚潇潇身前。
此时,一只活灵活现的喜鹊,已经跃然于绸缎上。喜鹊的羽毛,是用这被劈成一百二十八分之一的绣线勾勒,看着根根分明。
时金玉不由地想,如果这丫头是她的徒弟,那倒是不算辱没了师门。
自己巅峰时候的状态,也许也能达到如此。
这小丫头听着似乎有几分狂妄,但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时金玉心中暗自盘算,自己的大徒弟与之相比,似乎都略逊色几分。
转瞬,又变得心事重重。
“好了。”
楚潇潇的动作很快,只几下就把最后的几针绣完。
绣动物的时候,楚潇潇有自己的仪式感,她喜欢将点睛之笔放在最后。
这只是她自己的偏好。
时金玉回过神来,发现楚潇潇手中刚刚还只是感觉精美的刺绣,再看,似乎有了几分变化。
他不由地伸手,想要拿起仔细端详。
楚潇潇见状,并不阻止,本来这就是她给别人的赔礼。